罗玉铃骤然被外头一声碎音惊醒的时候,天色已渐暮,刚醒时总有些恍神,她抱着被角坐着发了一会子呆,刚一转头,就看见不远处太师椅上坐了个人,因着屋里没点烛,她一直没注意到。
    那身影是眼熟的,罗玉铃一下子清醒了,她心里记挂着事,难免更谨慎些,很快站起身来,“……我睡着了。”
    郁衡崇倒是不在意的模样,抬手点了盏灯,那跳动的微弱光亮映在他脸上,既平静又肃杀,他看着那灯芯摇晃,半晌也起来了,“去用晚膳吧。”
    罗玉铃搞不清楚这人的心思,白日里的事像警钟一般在胸口长鸣,她素来来之安之,见状便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妙生迎了上来,说是那日赶出去的丫头,刚刚报上来说得病死了,药石无医,要拉出去埋,因着伺候一场,求个主人家的赏。
    罗玉铃朝拱门外看了一眼,果然隐约跪着两个人在磕头。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死的侍婢是谁,又是何样貌,自己不过今日刚进门第二天,又如何插手这些事。
    郁衡崇在一旁听着,手指间捏玩那玉佛头的动作却一顿,突然开口挡住了妙生要说下去的话,“是谁领她们跪在外面的?”
    妙生不由一愣,“丹生的是咱们府里大厨房里统事的马大娘的侄女,素日后院几个偏门落锁她都会巡视些,估计是她带进来的吧,来了也不说别的,就跪在院口说丹生没了,实在是可怜,喊着说她只是心大了些,并没做什么错事。”
    罗玉铃听到这里隐约猜出来点,这淳化堂里的下人,年轻女孩能进房伺候的就是这几个名里带生的,那死的若是叫丹生,估摸也是有头脸,只是不知道为何还被打发出去了。
    郁衡崇转头看身侧那个装乖的人,“后院的事,该是你来吩咐。”
    罗玉铃想着妙生说的话,半晌缓缓摇头,“还是不必给了罢,冤孽再生贪欲,这不是好兆头,以后万一再管不住它们的胃口,难道要一个劲的往外送钱吗?”
    这个她实在是吃过亏,当时家里因着田地的事跟外头那些同村的流氓吵架,母亲曾跟自己说,若不是一开始想着息事宁人松口赔了几个钱,后来哪会闹成那样。
    想到这里罗玉铃又惦记起兄长,免不了担忧,但身前这人此刻心情不见得很好,她只能小心的打量后,忍下喉间的话。
    郁衡崇见着她说完后神色差了一层,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正厅,候在外面的几个厨房的人见状赶紧后脚跟了进去。
    青生陪着新来的姨娘吃了一顿早膳,就把她的口味摸索个七八成,晚上就更丰盛些,摆了满满一桌子。
    中间还有一碟子炸的酥脆的豆腐,旁边小盘子里盛着浓白色的软酱,说是鸡肉并着酸瓜末加上白酪制出来的,时新的吃食,是大奶奶拨了一百两银子请了新厨子进府,孝敬老太太的。
    罗玉铃心里暗暗估算这一餐就要一二两银子的支头,从采买到进府到各院子里,最后到摆在这桌上,经手的人每一层都要剥去些油水,实在是太夸张。
    郁衡崇见她若有所思,淡淡开口,“这些银子都是有去处的,已经把下头人要拿走的数差不多算好了,府里人都是按旧例做事,一般无人会出头做新例惹人厌烦。”
    罗玉铃听的也不是很明白,安静的侍候郁衡崇用了晚膳。
    吃完后郁衡崇接了外头递进来的短函,他看了后放在灯烛上烧了,不经意的开口问一句,“你兄长何时开始念书的?”
    罗玉铃正在洗手,闻言倒是很快回道,“一年多些不到两年。”
    他考的倒是快,是有些手段的,郁衡崇刚刚收到字条,那罗念元并未归家,也不知哪来的钱在京中置了院子,又跟大房的搭上了,同时竟还去了太傅府一趟,晚间又递话说想让罗玉铃三日后能回门一次。
    不妥的地方实在太多,他想了会,跟罗玉铃说了几句话后就出去了。
    直到天黑下来院里都亮了灯的时候,罗玉铃正在屋里挑布料尺头,想着给院里这位爷绞些什么,好哄他心情好些好说话,结果还没等丫头们找出来,大奶奶院里来人请罗姨娘过去一趟。
    她并不想去,但是郁衡崇在外头书房,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理由,只好带着妙生还有一个叫白果的小丫头打着灯出去了。
    进了大奶奶的院子,就难免觉着不同,这里的花草都很是精活气,一看就是应季好好栽培后摆进来的,罗玉铃被人领了进去,却见着大奶奶并不在里面,只有秦氏坐在上头一把红木椅子上,下面还有个婆子坐了个凳子在哭。
    那秦氏见人进来,冷冷的扫过来一眼,见罗玉铃穿的这身后不免愣了下,半晌眯眼,“你倒是比我想的更有用些,一进门就巴不得冒尖抬头,开始插手这府里事务了,那当日估计就是觉着我这房里有我在,你怕是站不住脚,才又转头爬了衡崇的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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