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去哪里了?”薛灵秀道:“我想你们知道我是谁。不怕死,总怕疼吧?”
    “薛四少说的什么话,我也怕死啊。”那人道:“他,他们应当是进了门内……一起进去的,会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地面上有很多阵法,除非灵虚门人,或者带着一个星衍宗弟子,不然是绝对解不开的……”
    “若是触发了阵法,被掌门发现,那就真的完了!”
    “……”
    天旋地转,祁执业落在地面上,一个手刀便将面前的人劈晕。
    周围实在阴森,烛光也是绿的,寂静无声,四处都是陈年白骨。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偏了偏头,垂眼看地面。
    眼前的地面上用血色绘着不少隐隐发光的阵法,每一个都异常强大,祁执业很没秃驴道德地将那人丢过去,落地瞬间,触发阵法,几道淬毒寒锋射来,在那人面前停下。
    灵虚门弟子身上有印记。
    他没有。
    而现在,肉眼可见的地面处密密麻麻画着阵法,寸步难行,触发一个,便是连着一堆。
    祁执业金眸沉思片刻,足尖一点,跃上房梁。
    房梁上面都是灰尘,一个阵法都没有。
    祁执业:“……”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聪慧过,但为什么……
    贴着房梁,他快速向尸气散发源头奔去,一边前进,一边将自己的饰品逐一摘下,攥入掌心,收进储物戒,长袍撕开,袖子挽上。
    抵达目的地时,祁执业身上已是一件妨碍打架的东西都没有了。
    眼前是一口巨大的锅,滚水翻腾,散发着极为难闻的臭气。
    有几个身着灵虚门服的小修,正站在梯子上费力拿着大勺搅拌——那勺都快比他整个上半身都大了!一边搅动,一边还问:“师姐,这样够了吗?”
    被他叫师姐的闻言过来,头凑在锅边看了一眼,道:“不行!你看,这都还没熬出浮漂,不达标,不达标!”
    祁执业不太想知道他们到底在熬什么东西。
    他悄无声息地伏在房梁之上,那头小门中却缓缓走出了个令他意料不到的人物。
    “军师!”那两人行礼,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嗯。”那人道:“我有事。”
    此人面上敷着面具,严丝合缝地只露出一双眼睛,头发也包裹的严严实实,一根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凭心而论,若是只看面部,祁执业绝对认不出来这个被称作“军师”之人到底是哪位。
    如果他底下不是只穿着一条兜裆布的话。
    晃啊晃。
    祁执业再一次沉默了:“……”
    除了四方大战里那个牛白叶,谁会这样穿啊?!!脑有缺损吗?!!
    果不其然,下一刻,媚烟柳也缓缓步出了,一步三扭,一来便嫌道:“怎么又在熬?恶心死了。”
    那两人低着头不说话。
    “带我去见你们掌门。”媚烟柳喝道:“现在妙手门早就发现你们在偷尸体,一界大宗,底蕴是你们可想象?真以为搭上了……就可以全身而退吗?!愚蠢!”
    熬汤之人道:“可我若是不熬,掌门就要把我也丢下去。”
    听到这里,祁执业差不多已明白了。
    他不欲打草惊蛇,只悄无声息地按照原路返回,准备先出灵虚门,告知众人所见。
    但就在临出门一刻,祁执业耳后瞬间传来呼啸风声,他神色一戾,一拳回击,将那紫色光华打退!
    但退,有时只为进。
    就在这空隙一瞬,神秘敌手缠斗而上,祁执业发觉伊并不想制造声响,于是两人就在这房梁之上周旋,无声打斗,转瞬间已过百招!
    劲力极重,带着诡谲黑气,祁执业沉眼,刻意敞开空门,要以一掌换一拳,怎料那人掌心即将触到胸口,陡然变掌为拳,看似声势浩大,却只是一拳打到祁执业唇角,咬破了嘴唇。
    祁执业退后半步,指节将血迹拭掉。
    尘埃中,那人终于现出身影。
    黑发紫衣,眼如寒潭,祁执业皱眉道:“即墨姝。”
    “只有你在?”即墨姝也皱眉,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祁执业道:“这不重要。你在这里做什么?灵虚门和魔教又有关系?”
    即墨姝冷道:“明知故问。若是没关系,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此?”
    “别看后面了,云闲不在。”祁执业戾声道:“我问的是,灵虚门和魔教是什么关系,你如今又和魔教是什么关系!”
    一瞬寂静。
    “什么关系?”即墨姝反笑道:“我真不知你是不是在北界被冻坏了脑子。众人皆知我是魔教圣女,要我为你温习一遍么?”
    “你又知道我们去北界了?掩掩藏藏鬼鬼祟祟,跟了多久?又为何不敢现身?”祁执业道:“那两封将我们引来南界的书信,和被盗走的尸体,是你所为吧。”
    阔别多日,修为倒是大涨。
    即墨姝并不言语。
    “看来,你到南界也并没有多久。”祁执业道:“我会将此事告知云闲。”
    “别告诉她。”即墨姝道:“是我做的。……罢了。反正总会知道。无所谓了。”
    祁执业:“为何?”
    即墨姝道:“…到时你们便会知道。”
    “不需到时,我问的是现在。”祁执业回身,道:“我不想怀疑你。”
    即墨姝:“你们的想法,对我来说很重要么?”
    祁执业:“若是不重要,你又何必到这里来说这些废话!”
    即墨姝:“……”
    “罢了。”她神色阴晴不定,最后才道:“为什么是你?除了云闲任何一个人,都比你好。薛灵秀呢?灵珊在哪?都在外面?”
    祁执业:“你要说什么就说,难道还要我猜?我没那么多耐心。”
    “你以为我很有耐心?死秃驴!!”
    “你骂谁秃驴!”
    “罢了。”即墨姝骂完秃驴后,心情似乎畅快了些,她指尖微蜷,道:“不管如何,我只要你们信我一件事。”
    祁执业:“何事?”
    “除非万不得已。”即墨姝一顿,轻声道:“我不会伤害她的。”
    没说是哪个“她”,但祁执业明白。
    祁执业:“若是有万不得已,你便要伤害她?”
    “如果有万不得已……”即墨姝咬紧牙关,道:“那也,绝不是我自发的!我只想你们明白这一点…只有这个!”
    看来真如她所言,她只讲这一句话。
    讲完便拂袖而去,消失在半空的尘埃中。
    重回寂静。
    祁执业面沉如水,回到灵虚门入口,正打算迈出之时,突然一顿。
    “只说这句,那直接说不就好了?”他一摸唇角,更是莫名其妙:“为什么非要打我??”
    第161章 医者不自医(三)
    云闲一行人在外头等了许久, 等的腿都要发麻了,还没瞧见祁执业从阵法里出来。
    “祁道友不会出事吧?”乔灵珊担忧道:“他对阵法似乎不是很有研究。”
    当然,一行人之中,也没有谁对阵法很有研究。只有风烨声称自己在琴坊上过阵法课, 只是……罢了, 不说了。再说就有点不礼貌了。
    薛灵秀凉凉道:“他不是很擅长力气么?一力破十会,打过去便是了。”
    云闲心想, 祁执业手里有东极法杖, 实在不行可以给明光大师打个远程视频电话,目前没动静, 应当情况不至于有多坏,她沉吟转身, 对那被团团绑在一起的灵虚门弟子道:“我现在问你们一些问题,你们如实回答。”
    “你们偷尸体是为了做什么?”
    “我们只负责偷,偷到之后就交给上一级了, 别的事, 我们也不知道。”
    “掌门在何处?是谁?修为又如何?”
    “我们只听过掌门的声音, 没有资格见到真容。”
    “那, 军师又是谁?军师和掌门的关系为什么不好?”
    “不知道,别问了, 我们是真的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云闲看着他们的眼神, 试图想看出端倪,却只能看出一片清澈的愚蠢,但她不信, 这些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薛灵秀道:“我来吧。”
    “嗯?”云闲道:“你来?”
    她还在想薛灵秀是要如何来, 难道是用如沐春风的话术感化他们, 怎料到薛灵秀缓缓走过去,蹲下,伸手,笑意盈盈地在那人背上按了一下。
    也不知按的是什么穴位,没动刀兵没见血,那人瞬间叫得宛如天崩地裂:“啊啊啊啊!!!痛痛痛痛!!!”
    “真的不知道吗?”薛灵秀在杀猪般的惨叫声中道:“我们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但,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应当是不难吧。”
    “放手,放手!!”那灵虚门弟子奄奄一息道:“我说,我说……”
    众人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痛,深深觉得,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医修。这可太恐怖了。
    “军师,是上上个月才出现的,掌门叫我们如此称呼他。也就是那之后,我们才被下令要去窃尸。”灵虚门弟子蔫蔫道:“他平日里见到人也不怎么说话,很沉默,我们私下里都在猜测,他是不是有什么病……”
    “哦?”薛灵秀饶有兴味道:“哪里有病,你详细说说看。”
    “就算南界再温暖如春,也不能不穿衣服吧。”那人像是积怨已久了,滔滔不绝地抱怨道:“军师成天就穿块布在外遛鸟,门派里的女修看了,万一以为所有人都是那样怎么办?有必要吗?在炫耀什么?其心可诛,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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