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晏浑然不知,笑道:”其实你叫他送《北风图》过来,那个姓裴的也送不到你手上的。——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家门不幸,子孙不孝喽。“
    ”哎,裴松照?他有几个兄弟姐妹?“
    ”他那一大家子人多的很,在河阴的,在京师的,排来排去,我怀疑他们自己都算不明白。单说韩国公府上这一脉吧,就有二弟一妹。他三叔家的弟弟可是个妙人,胆识过人,在赌坊输红眼,竟然连家里长辈的书房都能偷——“
    齐弗睁大眼,好像明白了什么:”你可真黑……“
    ”哎哎,又不是我叫他去赌的,只是有人告诉了那小子一条锦囊妙计:瞒天过海,以假乱真,八字而已。“
    齐弗听懂了,不愧是她,接受良好,只是想了想道:“我记得你手底下的人,手艺虽高,但仿《北风图》的,恐怕还是差了些。”
    “是啊,所以我亲自出马,诚意十足,包他再来十个眼睛也分不出。”齐清晏笑吟吟的,隐约透着得意。
    齐清晏和齐羲刚好相反。齐羲不爱做那些不入流之事,而齐清晏偏偏是此中魁首。他帮齐弗绣过花,编过头发,搭过秋千,就连腊八蒜都腌得比别人好吃。
    齐清晏尽力去仿的画,十分能像个八九分。和齐弗勾搭狼狈为奸后,更是手艺精进,有时候确实以假乱真,难分真假。她们还干过用假货换来人家的真货的缺德事。现在那副画估计还被当成宝贝一样藏在家中,说不定还能流传后世,捉弄一下后世的专家学者们。
    “那《北风图》?”
    “早就给你送到床头了,公主殿下。”齐清晏说的自然不是宫里的床,而是二人共同的小基地。
    “诶,他弟弟赌钱的事,家里人知道吗?”齐弗心里美了一会,突然想起这件事。
    “知道,但没知道彻底。”齐清晏跟说谜语似的,也亏齐弗能听懂。
    大概这个赌狗弟弟之前跟家里人说过一些,受了管教安分了一阵子,但后面又没忍住开了赌瘾,家中人也想不到他会胆大包天至此,竟然连传家宝都能偷去赌。
    赌狗欠的不是债,是一顿往死里打的毒打。
    再一想,齐清晏今日特地向裴松照提起那副画,回去之后,说不准十之五六他就要去再查看一下。这么一看,以裴松照之眼力,难保不看出什么端倪。看出端倪之后,再一追究……
    原本韩国公就卧病在床,几个小辈又因为喝酒斗殴的事情闹成笑话。再来这么一出,韩国公府可又有的热闹了。
    果然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才享福。
    现在齐羲看齐清晏,仿佛看到了一只摇着九条尾巴的千年大狐狸,抖抖油光水滑的艳红毛皮,吸一口水烟,眯着眼睛,在烟雾缭绕里笑得好像一个大反派。
    “不过不对啊,算算时间……你老早就为我找这幅《北风图》了是吧?”
    齐清晏轻“嗯”了一声,没想到老二为齐弗选的驸马便是这家的裴松照。本来他只负责收货,银货两讫,无意他人的家事。不过既然今日遇上了,便顺口提点一句对方,也算是提醒。他见过许多赌红了眼的人,若不即使拘束,只怕连让他亲手要了父母的命都做得出。
    只是他的“好心”,在裴松照的角度看来,只能算作添堵了。想必公务繁忙之余,还要操心这么个不成器的堂弟,就算是裴寺卿也得分身乏术吧?
    齐清晏想着,干脆让齐弗更解气一点,招招手,让她附耳过来:
    “再说个好玩的——我和他告别的时候,在那姓裴的身上下了送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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