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芬听到有人喊她,大伙扭头看了去,只见刘盼娣赶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有些跛脚的老头。
    赵玉兰见她娘来了,顿时快步走了过去,低声质问,
    “娘,你来干啥?”
    刘盼娣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把她扒拉到一旁,来到王翠芬面前,嘴巴张张合合的要说啥。
    王翠芬见她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红着眼,脸上是羞愧和歉意,她就知道她要说啥。
    “盼娣,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提了,往前看,我也早就不怪你了。”
    刘盼娣见王翠芬说不怪她了,她的眼圈顿时湿了,她对不起翠芬……见身后的人过来了,她抹了一把脸,向王翠芬她们介绍,
    “他叫张铁柱,对俺好,等恁走了,俺就去找赵老根离婚,和他领证。
    恁走的早,喝不上俺和他的喜酒了,这是一点喜糖,你们沾沾喜气,里面还有俺蒸的几个韭菜馅的包子,恁带着路上吃。
    按理说,翠芬你是俺的半个媒人,俺还要给你买大鱼哪,可你们走的太急了。”
    刘盼娣接过张铁柱递来的盖着蒸布的篮子,硬是塞给了王翠芬,当初要不是王翠芬鼓动她,她还这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哪。
    王翠芬掀开,见真是包子和糖这才收下。
    “大妹子,等你啥时候再来这,我和盼娣再请恁。”
    说话的是张铁柱,王翠芬瞄了一眼刘盼娣手腕上那个新打的金镯子,就知道张铁柱这人错不了。
    随着火车轰轰的响了几下,人群突然沸腾了起来。
    “爹,娘,你们快上去吧,等我有空了,去看恁。
    老二,我就把咱爹娘托付给你了,你照顾好他们。”
    周向北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了昨个的那两毛钱,又加了三毛,看着被弟妹牵着的大闺女,他把钱递给了弟妹。
    “弟妹,这是一点钱,你拿着给猫蛋买点吃的吧。”
    “俺可不缺这点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猫蛋要到手了,刘小娥也懒的装了。
    周向北讪讪的把递钱的手又收了回来。
    “猫蛋……别忘了秦婶啊!”
    秦银环和猫蛋挥着手,还想说啥,看了一眼身旁的赵玉兰,到底是又吞了回去。
    被挤上火车的猫蛋,从窗户那探出个脑袋,看着秦婶子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她扫了一眼赵玉兰,压下了心中的思虑。
    “秦婶,美娟婶……”
    随着火车缓缓动了起来,猫蛋和她们挥着手告别。
    “走了啊……”
    “翠芬,翠芬,猫蛋……”
    张美娟和秦银环还有刘盼娣追着火车走了一段,王翠芬和她们挥着手,目光往最前面瞥了一眼,只见那俩人还站在原地,往这边正瞅着哪。
    “让一让,让一让……”
    火车中拥挤的很,到处都是人,有拎着公文包的公家人,有头上带着围巾,胳膊上挂着包裹,怀里抱着哇哇哭的娃的乡下人,还有穿着绿军装要去当兵的年轻小伙子。
    ……
    “娘,你这是干啥?”
    赵玉兰指着张铁柱,不满地看着她娘刘盼娣。
    “啥干啥?眼瞎了不成?这是俺给你的后爹。”
    刘盼娣现在和刚来那会,看着都不像一个人了,现在的她穿的体面,手腕上戴着银镯子,金镯子,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她的头发一剪短,显得格外的年轻,就像是四十多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那脸上的皱纹都见少了,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精气神,眉间洋溢着喜悦。
    就连秦银环和张美娟都纳闷的很。
    “啥后爹,你和俺爹还没离婚哪,我告诉你,我不答应,你赶快和他给我断了,这样我回家还能求求俺爹,让他原谅你,你还能再回那个家。”
    赵玉兰拉扯着周向北,想让他也说说她娘,可周向北压根就不想掺和她家的事,但碍于情面,还是张嘴说了一句,
    “娘,别闹了,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闹啥笑话啊,你这样做,让玉兰和二狗往后咋做人啊。
    还是跟着爹回老家好好过日子吧。”
    “呸,我的事不用恁管,恁也管不着。”
    刘盼娣翻了个白眼,拽着张铁柱走了。
    “娘……”
    赵玉兰气的直跺脚,
    “那个老头子到底有哪点能比得上俺爹,俺娘就像被他灌了药一样。”
    “秦嫂,你们回去啊,真是麻烦你们来送我娘他们了。”
    周向北待会和赵玉兰还有事要办,不和她们一块回去了。
    “我们看的不是你,看的是翠芬,用不着你在这说这种话。”
    秦银环和张美娟毫不客气的说道,连个正眼都没给他,翠芬之所以走的这样急,都是被这个没良心的老周给赶的。
    翠芬和周大叔对这个老周多好啊,事事都为着他,可他那?不识好人心,扭过头来不怪害他失去工作的赵玉兰,反而怪起了翠芬和周大叔。
    这哪有这样的啊?
    “走吧,咱办正事去,理她们干啥?”
    赵玉兰把周向北拉走了,周向北被秦银环她们对他的态度伤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赵老根,俺要和你离婚。”
    回到大杂院的刘盼娣带着张铁柱站在了赵老根的面前。
    “俺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贱货……”
    喘着粗气,瞪着牛眼的赵老根挥手就要打刘盼娣,被身旁的张铁柱一把给抓住了胳膊。
    “赵大哥,请你成全我和盼娣。”
    “叫俺成全恁们,俺成全恁个头,恁咋……这么不要脸,俺打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俺就是死也不会和你离婚嘞,俺拖死你。”
    “赵老根,俺不是让你同意嘞,俺是来知会你一声,俺和你压根就没结婚,也不需要求你离婚,俺过几天就要和老张去扯证。
    你不是那么有本事,有能耐吗,动不动就打我,往后你和你头上的那些虱子一块过吧。”
    妇联的同志说了,像她这种情况,压根算不上结婚,也没有手续啥的,当年被这个该死的赵老根拉进屋里,这就算是在一块过日子了。
    所以用妇联同志的话说,她刘盼娣压根还没结过婚哪,更不用离婚,所以他和张铁柱想啥时候去领证就啥时候去领。
    她来吱会赵老根一声,就是想让他看看,离了他赵老根,有的人稀罕她刘盼娣。
    “你个贱……贱……”
    赵老根怒火攻心,慢慢的嘴歪了,眼斜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爹,爹……”
    赵二狗从外面回来,就见他爹倒在地上情况不好了,而他娘正抱着一个包袱,和一个老头子往外走。
    “娘,你为了一个跛子,就要抛夫弃子?
    你今个要是敢踏出这个家门,往后俺这个儿子就当俺地娘死在外面了,你就是求俺,俺都不再认你。”
    赵二狗无比的愤怒,想把那个勾引他娘的糟老头子给抓起来狠狠的揍一顿,这个跛子哪一点能比得上他爹?
    “俺正巴不得哪,以后,走在路上也甭认我,我不是你娘,我要去过我的日子了。”
    刘盼娣给这个儿子当牛做马这么些年,换来了啥?
    他们不认她,往后她还轻松哪,即使再舔着脸认她,也没门了。
    “老张,走。”
    刘盼娣拉着张铁柱离开了家,离开了大杂院。
    她们走后,躲在赵玉兰家里探头探脑的刘二芳才出来看,见她那个婆婆真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着一个跛子过了,不要赵二狗的爹了,忍不住咋舌。
    回到屋里后,见赵二狗想送他爹去医院,她眉头顿时一拧,
    “去啥去,净浪费那个钱,上次被气晕,不也是没去医院吗,不都好好的。
    再说了,咱手里还哪有钱,你那个二姐刚从咱这借走了那么多钱,也不知道啥时候还咱,我可给你说,等今晚上她回来,你就找她要钱。”
    “二姐说了,那钱要用一阵子,这才借走,就去要,像啥话,要是咱姐夫一个不高兴,不给咱找工作了可咋办?”
    赵二狗顾着一点外场,生怕姐夫不给他安排工作,现在他巴结他还来不及哪,咋会上赶着去得罪他。
    隔壁的赵玉兰家。
    老二她们仨正抱着一个白糖罐子,抓着白糖往嘴里塞,手上,脸上沾的都是白糖渣子。
    “老不死的终于走了,这白糖咱想咋吃就咋吃,还有那个碍眼的猫蛋。
    咱爸把她送给那两人了,往后我就是咱家的大姐,就让她跟着他们在乡下啃树叶吧……哈哈哈哈……等晚上咱妈回来,让她给咱炖排骨吃。”
    周卫红得意的不行,她爸才不会舍得把她给送人哪,她就知道。
    老三老四也高兴的不行。
    “俺也想吃糖。”
    站在一旁的大牛看着她们吃,眼馋的不行。
    “想吃糖?趴在地上学几声狗叫,叫的我们高兴了,就给你吃点。”
    在周卫红眼里,这个赵大牛和猫蛋一样,都是乡下来的穷亲戚来她家要饭占便宜的。
    大牛为了吃糖,真就趴在地上学狗叫了起来,正好被回来的刘二芳给看了个正着。
    “俺地儿啊,你趴在地上学狗叫干啥,快起来。”
    刘二芳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二姐家的这个老二搞的鬼。
    “你是当姐的,咋能欺负恁大牛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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