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周文坐在一块。”
    宋清林说道。
    原本他同桌是周文,现在变成了汪虹。
    “原来是因为这事啊,外婆明个,不,今个下午就让你舅舅去你们校长家里说,让她坐在你旁边,她是不是一个小姑娘啊?”
    她还以为是啥事哪,魏老太见外孙子脸突然红了,就晓得了,对方肯定是个长的俊俏的女娃子。
    既然外孙喜欢,就让校长安排他们俩坐在一块。
    “娘,馄饨下好了,我给端进来吧。”
    屋里传来外面魏老太儿媳妇的声音,魏老太见孙子没吃午饭,就让儿媳妇给他特地包了馄饨。
    “清林啊,你想吃啥,就和舅妈说一声,舅妈给你做,蛋糕,你舅舅也给买回来了……”
    魏老太的儿媳妇是个势利眼,宋清林这个外甥来了后,她对他比对亲儿子亲闺女还要上心,还要好。
    两口子都巴结着他,谁让魏家的闺女也就是她小姑子嫁的好啊,愣是嫁给了那样的人。
    魏老太也经常在家说她这个闺女,是交了大运道了,攀上高枝做了凤凰。
    李小琴早就看出她那个小姑子不是个一般人,上次回来的时候,和很多年前,她这个嫂子第一次见她,真的不一样,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现在就连她都不敢在她面前说啥话,虽然对方待她挺亲和的。
    “方远,你进来。”
    魏老太把提着蛋糕在门外的儿子喊了进来,让他现在就去找校长去。
    下午的时候,周家又来了人。
    这次不是旁人,是刘大宝。
    “这就是王师傅你的孙女吧,长的可真齐整。”
    猫蛋瞅了他一眼,只见这个人一脸钻营样,打心里不喜欢这样的人。
    “这是王师傅你儿子吧,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兄弟,来抽烟,抽烟。”
    刘大宝双手提的满满当当的,怀里还抱着,把东西不管不顾的先堆到了周家堂屋的桌子上,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了他特意买的牡丹牌香烟。
    这个烟可不便宜,供销社卖八分钱一根,要知道大前门一根才两分五。
    他原本是想买五根的,可最后咬咬牙,为了壮面子,还是买了一整盒。
    周老二这个人不抽烟,刘大宝一个劲的让,他只好把烟接了过来。
    “大宝,你来我家有事吗?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王翠芬知道这个刘大宝想拜她为师,学厨艺,可她不教外人,要教只能教给自家人。
    更何况刘大宝这个人,有点奸猾,不踏实,人也不咋地,是个墙头草。
    “王师傅,你可不要多想,我就是想来恁家拜访一下,来认认门。
    也没拿啥好东西,就是给家里人拿了一块布,还有天津产的麻花,两盒饼干,还有些蜜饯啥的。”
    刘大宝指着桌子上的那堆花花绿绿的东西,
    “王师傅,自打你来了咱灯泡厂,要说谁最佩服您,不是旁人,是我,也不瞒你说,我之前认了那个蔡富贵当师傅,之前还不觉得。
    直到见识了您做的饭后,我才知道啥才是真正的大师傅,以前是我太目光短浅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您在厂子里做的第一顿饭,闻着那香味,把我们馋的啊,那真是没法说。”
    刘大宝说的唾沫星子乱喷,亢奋激动的很,王翠芬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
    “咱厂子里不能没有您,您的到来,咱整个灯泡厂里的人都高兴,您在厂子里这些天,着实受累了,每天做那么多的菜。
    可谁让您是能人啊,整个榕城都找不到第二个有您这样厨艺的人,我敢打包票,就连那个齐大柱都比不过您,他连给您提鞋的资格都不够。
    您不知道,之前您没来的时候,齐大柱是这一片做饭顶呱呱的人,可您来后,他做的饭那是啥啊……在我心里,没有人能让我刘大宝打心眼里叫他一声大师傅。
    只有您,王师傅,我叫您大师傅,那是诚心诚意,打心眼里想这样喊您,您才是真正的大师傅。”
    “你别这样说,我哪有你说的这样好?”
    王翠芬没有被刘大宝夸的脑子犯糊涂,她清醒的很,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她只是凭借着公公留下来的菜谱,做的好吃一点而已。
    她的厨艺压根称不上啥好厨艺,她后面还要好好琢磨才行,想将来有一天,真的能成为一个师傅。
    “您就是太谦虚了,这也恰恰是您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您太有大师傅的范了,那些人做菜没您好吃,但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我就欣赏您这稳重谦虚的样子……那个蔡富贵,虽然曾经是我的师傅,但我还是要批评他,你说说他怎么能因为嫉妒您的厨艺比他好,他就去干出那种烂良心的事啊。
    我之前,真是眼瞎了,才会认他这种人当师傅,他人品太差了,厂子里的领导罚他去扫厕所,我觉得太轻了,应该把他赶出厂子才行。
    王师傅,你不知道,当我知道他干的这件事的时候,对他除了失望,就是愤怒,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害您?
    连我都为您打抱不平,他对您抢了他大师傅的位子,一直对您怀恨在心,在背后没少说您的坏话,我都劝过他几次了,可他就是不听。”
    刘大宝把自己对蔡富贵的失望和愤怒说了出来,以及对王翠芬的维护。
    王翠芬已经不想听他说的这些了,刚刚听了这么多,虽然她心里清楚,可还是有那么一瞬间,脑子在想,自己真的那么厉害吗?
    这种话听多了,她能不能再保持清醒的头脑,都不可而知了,所以,她往后要离这个刘大宝远点才行。
    但她不好意思直接制止他,就给儿子周老二使了个眼色,
    周老二把他拉着坐在了板凳上,
    “你先别说了,快歇歇吧。”
    “周兄弟,我也不想说,可我忍不住,我实在是太崇拜王师傅了。”
    “你过来,真没事吗?”
    王翠芬又问了他一遍,想让他拿着自己带来的东西离开。
    都说无功不受禄,她不要他的东西,这些东西估计要花不少钱。
    平白无故的,送重礼,谁收啊?
    “我这次来……还真有件事。
    我那个曾经的王八蛋师傅,前两天找到了我,想让我趁王师傅您看不见的时候,往您做的菜里加料,还让我把您的香料偷出来。
    我这才过来,想让王师傅您往后多留个心眼,防着他点,他的心眼太坏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帮他的。
    这是丧良心的事啊,更何况对付的还是王师傅您,王师傅你说咋办,我都听您的,要不我去替您教训他一顿?”
    刘大宝表着忠心,就好像王翠芬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义不容辞似的。
    王翠芬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按照那个蔡富贵的尿性,好像他做出这种事也不稀罕。
    她瞅了一眼面前示好的刘大宝,
    “既然这样,那你明个就和我一块去找杨主任,给我作证,把蔡富贵想算计我的事,和杨主任他们说说。”
    刚刚好像王翠芬让他做啥他就做啥的刘大宝顿时变得犹豫了起来,蔡富贵虽说现在倒霉了,可他还有个兄弟在管着食堂的。
    他要是照王翠芬说的这样做,去杨主任那揭发他,那食堂主任蔡大海能饶的了他吗,他毕竟在人家手里干活那。
    “王师傅……”
    刘大宝一脸的为难,他是真没想到,这个王翠芬会这样突其不意,原本以为她会让他去教训他一顿,到时候他装装样子就行了。
    这样既不得罪蔡富贵,又能讨好王翠芬。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真是谢谢你来对我说,你把这些东西都拿走吧,我家里人不爱吃零嘴。”
    王翠芬好声好气的和他说,她公公和她说过,碰到小人,尽量别得罪他,最好是能绕着就绕着。
    要是得罪了这个刘大宝,往后他在她做的菜里,放点啥东西,虽说弄不出啥大事,但小麻烦是有的。
    “王师傅,这是我专门给你和你家人买的。
    我看见你,就像看见我那个早死的亲娘一样,她活着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孝敬她,你就让我孝敬孝敬你吧。
    这些东西,值不了几个钱。”
    王翠芬听他这样说,更要让他把东西拿走了,把他提来的两个网兜子,塞到了他怀里,还有他带来的布。
    “大宝啊,你有这个心就成了,婶子念你的好,可婶子不缺东西,你带回去吧,这布,你留着自个做衣裳穿。”
    王翠芬好说歹说的把人给送走了。
    周老抠晚上回来后,一家人坐在一块,都觉得王翠芬做的对。
    像刘大宝这样花言巧语的小人,不能得罪,但也不能应下来,那菜谱是周老太爷一辈子的心血,是他们周家的传家宝,说啥也不能外传。
    往后王翠芬做饭的时候,也要注意了,不能让人偷学了去。
    还有,无论外面怎么夸,王翠芬都不能当真,自己几斤几两,她要明白。
    她还对儿子儿媳说,她要是飘了,就说说她,因为一个人经常听夸她的话,时间长了,保不准会当真。
    甚至,王翠芬还想出了个辙,往后每个月十五那天,家里要吃一顿麦麸子蒸出来的窝窝头,最好是让家里那个做饭最难吃的人做。
    这能让他们一直提醒自己,提醒自己如今的好日子来之不易,要珍惜,做人不能飘。
    要经常想想以前的苦日子。
    王翠芬说出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家里的人,就连猫蛋都对她刮目相看。
    吃了晚饭,回到屋里后。
    周老抠把下午拉着驴车去帮纸盒厂拉纸盒挣的三块钱交给了王翠芬。
    纸盒厂在粮站没有借来车,听说周老抠家有头毛驴,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找过来了。
    周老抠在纸盒厂当看门的,和厂子里的人也都熟的很了,二话不说就把毛驴牵了出来,套上板车,去帮厂子拉纸盒去了。
    他们厂子咋说啊,厂子不大,每次去拉纸盒,都要去粮食站借车,可有的时候压根借不到,并且价格还不便宜。
    即使接到了,车子一下子也装不满,就造成了浪费。
    纸盒厂的主任相中了周老抠家的毛驴,想让它进厂帮着给拉货送货啥的,也给它开一份工资,问周老抠愿不愿意。
    周老抠哪有不愿意的啊,当场就应了下来,现在就连他家的驴都领上了工资,吃上了城里的饭。
    现在就剩家里的两只芦花鸡了,街道的人前几天来过一次。
    因为他们是乡下人,户口还没有扒过来,所以他们养鸡,也不好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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