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这样,王翠芬她们越觉的她不简单,心里对她更加戒备了。
    每天出门前,王翠芬就要把家里每个门上的锁都检查一遍,像防贼似的防着她。
    在家里做饭的时候,更不准她在旁边看,每次都把她支使走。
    这天,周卫红正在驴棚里给驴铲粪,这头驴还是当年周文一家人在路上逃难,周老二他们抓到的。
    逃难的路上,多亏了有这头驴,他们才能早点到榕城,并且路上也没吃啥苦头。
    它是这家的功臣,后面来了榕城后,又跟着周老抠在纸盒厂拿工资,吃公家粮。
    别看它是一头驴,能干着哪。
    去年过年的时候,纸盒厂的厂长还在工人大会上,表扬了它对厂子这些年的付出,还给它戴了一朵大红花,给它颁了一张先进毛驴的奖状。
    那张奖状被周家人裱起来就挂在了它驴棚里的墙上。
    并且它还涨了工资和待遇。
    每个月,工资十八块钱,豆饼两袋,鸡蛋三十个,萝卜二十斤。
    逢年过节,工人有的东西,它也有。
    就拿中秋节来说,纸盒厂给每个工人两斤月饼,半斤白砂糖,两斤橘子。
    也给了它一份,每年都是如此。
    它这几天送货的次数多了,今个在家里休息,过它的星期天。
    周老抠走的时候,专门交代了,给它做饭,要用心,并且还要往里面打一颗鸡蛋。
    周卫红阳奉阴违,就扔给了它两个豆饼,把原本属于它的那个鸡蛋,被她煮了,当着它的面给一口一口的吃完了。
    毛驴瞪着两只大眼睛,瞅着她。
    “瞅啥瞅,一个畜生也配吃这样好的?”
    反正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这个畜生也不会说人话,别说吃了它的鸡蛋,就是打它也没人知道。
    周卫红这几天,只看着她二婶,奶吃炒鸡蛋,吃炒菜,她就只能啃苞米面饼子。
    她二婶只让她吃家里的粗粮,细粮她是挨不到边的,桌子上的好菜,也没有她吃的份。
    要不然,她也不会抢一头畜生的鸡蛋吃。
    她在乡下饿的皮肤蜡黄,胸前瘪的像男人。
    这是营养不良,弄的她发育不起来。
    等她进来铲粪的时候,毛驴趁着她不注意,从窝里站了起来,慢慢踱到周卫红身边,然后呲着大板牙,一蹄子把周卫红给踢的摔倒了。
    正好迎面倒在了它垃的粪球堆上,它吃的多,拉的也多,要天天清理。
    见这个吃了它鸡蛋的女人吃瘪,它扬着蹄子,发出呃呃呃的驴叫声,驴脸上带着幸灾乐祸。
    “啊……”
    周卫红连忙跑到水龙头那,洗脸上沾着的驴粪,还用肥皂打了好几下。
    这家里的人欺负磋磨她,就连一头驴,也能欺负她。
    周卫红沉着一张脸,拿起铲粪用的木锨,眼底闪过一抹狠辣。
    瞅着这头过的日子比人还好的畜生,她甚至在这头畜生的脸上,看到了瞧不起她的神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头驴成精了。
    它和周家人在一块这么多年,极通人性,在厂子里也听话懂事的很,厂子里的工人都稀罕它。
    不用牵着它,它都知道回家的路,也知道去厂子里的路。
    还会自己解绳子,有一次,周老抠起来晚了,急匆匆的来到院子里洗脸,就见它已经从驴棚里出来了,嘴里还叼着原本拴在墙上木头柱子上的绳子。
    就那样坐在堂屋门口,等着周老抠去上班。
    周老抠养它也养的精细的很,它睡的驴棚里,十年如一日的干净,敞亮,它身上也没有虫啥的,这是乡下的驴不能比的。
    它的毛油光水润的,体格壮硕,支棱着俩耳朵,精神的很,谁见到都要摸一摸,夸一夸。
    隔三差五还要给它洗澡,梳毛,有的时候周老抠没空,这些事都是周老二做,周老二不在家,就是刘小娥或者是王翠芬。
    他们早就把它当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之前周文在家的时候,就总爱给它编小辫,驴脑袋上总是顶着两个小辫出去,显得格外的眉清目秀。
    周卫红挥着木锨朝这头敢踢她的贱毛驴拍了过去。
    ……
    不放心毛驴在家的周老抠,心神不宁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主要是他对那个坏娃子不放心,怕她见他们不在家,欺负毛驴。
    十一年过去了,他一直记得当年老大带着她来投奔他们,这个老二看小文的那种眼神,那哪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眼神啊。
    这次进城来,虽说性格大变,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可始终让人放不下心。
    她有一个那样的娘,她又是被她给养大的,心性啥的,早就烂透了。
    他还没走到巷子,就听到了家里毛驴的惨叫声。
    “啊啊啊呃……”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了,急忙跑回了家里,推开门一瞅,就见这个坏娃子正在满院子的追着毛驴打。
    “你给我住手。”
    周老抠罕见的恼火了,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木锨。
    “爷,你咋突然回来了……是这头驴,我好心给它铲粪,它踢我。”
    周卫红有些慌张,但很快镇定了下来,仗着这头驴不会说话,她先告了它的状。
    甚至把自己的裤子卷了起来,只见被踢的右腿上,青紫了一片,还有摔倒时,磕破的膝盖。
    “它踢你?你干了啥?”
    周老抠质问这个孙女。
    家里的毛驴平时乖的很,夏天给它在院子里洗澡,洗好一面,它还会主动的翻身,就像个人一样。
    家里的驴是啥脾味,他比谁都清楚,压根就不会好端端,没有缘由的去踢她,肯定是她做了啥事。
    周卫红正要说啥,被她刚刚追着打的毛驴,委屈的用头一个劲的拱着周老抠,然后让他看自个身上被打伤的驴屁股。
    然后嘴里还发出啊呃啊呃的声音,垂着个脑袋,驴眼睛都湿润了。
    自打捡到这头驴,他们都没舍得打过它一下,这个坏娃子,真是好毒的心啊。
    这幸好是他回来了,要是他没回来,毛驴该会被她打成啥样啊。
    周老抠扒开它身上的毛一看,哎呦,只见驴身上被她都打青了。
    毛驴用鼻子喘着粗气,又把放在驴棚旁边分的垃圾桶给一脚踢翻了,只见里面滚出了鸡蛋壳。
    它用蹄子按住了鸡蛋壳,朝周老抠啊啊叫。
    周老抠过去一看,这鸡蛋壳像用水煮过的一样,他顿时明白是咋回事了。
    “你吃了它的鸡蛋,它不踢你踢谁,你还有脸打它。”
    周老抠把手里的木锨朝周卫红砸了过去。
    她躲闪不及,正好被砸到额头。
    见她挨打了,毛驴又呲起了大白牙,扬着蹄子,甚至用驴头去撞她。
    周卫红心里哇凉哇凉的,她爷竟然为了一头畜生,这样对她,还纵容这头驴撞她。
    她连滚带爬的逃到了灶房,从里面插上了门,才松了一口气。
    周老抠在院子里安慰着毛驴。
    知青处的周文还不知道周卫红去了家里,还在家里欺负毛驴的事。
    躺在地铺上的宋清河,可怜兮兮的冲帘子后面的周文问道,
    “天冷了,我能上炕睡吗?”
    第102章
    布帘后面的周文没有动静,宋清河只好又蜷缩在被褥里。
    外面的冷风一个劲的吹,吹的就像小鬼在嚎叫似的,知青处的大门吱呀吱呀的响着。
    地上的寒气,透过了下面的被褥,弥漫了上来。
    紧接着,是啪啪啪的大雨,砸在了屋顶上。
    宋清河只有一床薄被子,在地上冻的有些瑟瑟的。
    过了好一会儿,
    “你上来吧。”
    听到周文的这句话,宋清河动作极快的掀开被褥,然后抱着被褥来到了布帘后面。
    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周文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上了炕。
    并且他叠的被褥,是紧挨着周文的。
    第二天醒来后,宋清河很自觉的把俩人的被褥都叠了起来。
    周文的被窝,后半夜压根没有人,很冰凉。
    就在宋清河给周文烧水的时候,南岭农场的场长梁守义骑着自行车,自行车上还挂着一个公文包找来了。
    “宋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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