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又是它惹的祸。”关郁知道他在说什么,有些无奈地轻轻揉了揉眉头,“第一次把它扔在车里,害你受伤。第二次把它扔在办公室,结果没有你这个可爱天使拍着翅膀来救我,我就直接跟邪恶的反派对上了。”
    石决明正想着一个女人家,不至于杀伤力太大,就听关郁叹着气说:“这女人大概胆子小,被我撞见,狗急跳墙,居然想要把我干掉。”
    石决明,“……”
    这还叫胆子小?!
    “我办公桌上那个水晶摆件,老牛的,记得吗?”关郁指指自己的肩膀,“本来想砸我脑袋,结果我一躲,砸到肩膀了。”
    石决明听得背后凉飕飕,“严重吗?”
    “破了个口子,出了点儿血,骨裂,其实不严重,都已经痊愈了。”关郁揉了揉肩膀,示意给他看,“因为连着出事,而且徐苓安还是他招进来的,贺思远大概是吓到了。我养病的时候他请了假,二十四小时守着我,端水端饭。于是就……”他停顿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石决明,“有所触动?”
    贺思远坐在车里按喇叭。
    石决明瞟了一眼台阶下的车子和驾驶座上那个竭力绷着脸装酷男的老猫,突然间有些好奇他后不后悔给自己起了个那么一个蠢萌的网名?
    关郁略有些无奈地说:“我现在也有点儿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之前从没想过他也会粘人。有时候我觉得他就像一只猫,爪子下面按着一只老鼠,生怕它会跑掉……”说到这里,大概也想起了贺思远的网名,摇摇头笑了起来。
    石决明宽解他,“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在学着关心你。”
    “是啊,”关郁轻轻叹了口气,“他喜欢我,总比讨厌我要好。贺总身体不行,贺三少还欠火候,我和贺总的约定……咳,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
    “会好的。”石决明觉得自己的劝说辞挺苍白。但是别人的人生,他一个旁观者,又能怎么样呢?
    贺思远又在按喇叭了,稍稍有些不耐烦。
    石决明看到元赫的车子也开了过来,便说:“那就先这样,有时间多联系?”
    关郁点点头,见他转身要走下台阶,很想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但是指尖动了动,还是忍了回来。石决明的麻烦貌似已经不小了,他还是不要再给他增加敌人了。
    关郁目送他上了元赫的车,这才走下楼梯,拉开副驾驶侧的车门,低着头坐了进去。贺思远条件反射一般凑过来帮他系安全带——前段时间关郁肩膀受伤,整条手臂都不能随便动,像穿衣、脱衣、抬手取东西一类的动作都是由他来完成的。
    “我自己可以。”关郁又想叹气了,“我胳膊已经好了,又不是残废了。”
    贺思远固执的假装自己没听见,低着头很认真的给他系好安全带,抬头的时候还很细心的帮他调整了一下安全带的位置。
    喇叭声响了一下,元赫的车略作停顿,便从他们旁边加速驶过。关郁从一晃而过的车影里勉强分辨出了石决明摆手的动作。
    贺思远闷闷地问道:“见到他,你很高兴吧?”
    关郁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是在吃自己好朋友的醋吗?”
    贺思远不大高兴的发动车子,“我没有。”
    关郁叹了口气,把脸扭向窗外,“其实是我不好,石决明没有做错事。”
    “我当然知道!”贺思远几乎是吼了,眼睛瞪着,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
    “好吧,你知道。”关郁没有被他这副样子吓到,淡淡说道:“既然知道,又何必故意冷落你的朋友?”
    “不是冷落。”贺思远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么复杂的问题,“我只是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绕过我去跟他继续保持友好的关系?”关郁嘴角微挑,冷冷的笑了笑,“你只是在发泄对我的不满,可惜选错了目标。”
    “我没有!”贺思远暴躁了,愤愤然把车停在路边,转头看着他,“咱们非要谈论石决明吗?就不能换个话题?!”
    “如果确实存在问题,那回避又能解决什么?”
    贺思远深吸一口气,“是,我是在吃他的醋,我是在嫉妒他这么轻易就能够被你捧在手心里护着,我嫉妒即使他都离开了,你还是会舍不得他……”
    “他值得。”关郁平静的与他对视,“他为我做了很多事,工作上从来没出过纰漏。他知道我的健康状况,会买来维生素放在我的办公桌上,会帮我订药膳调理身体……我有过助理,但这些事从来没有人做的比他好。他是把我当成家人来关心的,我能感觉到。”
    贺思远被他的话噎住,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
    关郁微微有些气喘,“他虽然没有接受我,但在我心目里,这并不是一件特别痛苦遗憾的事情。因为我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并不纯粹,也不够热烈……这样掺杂了杂质的感情本来也配不上那样一个干净温暖的灵魂。”
    贺思远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以你明白了?”关郁盯着他,眼神锐利,微带怒意,“我对他的感情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只是想让自己能在他的世界里有一个席位,能以一个朋友、甚至是家人的姿态站在他身旁,在他需要的时候伸把手……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这就是我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对石决明所抱有的想法。”关郁看着他,“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
    贺思远拍了一下方向盘,觉得关郁突然间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他有点儿接受困难,过了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只是这样?”
    “你以为呢?”关郁冷笑着反问他,“你以为我在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人?没日没夜的琢磨怎么才能得到他?”
    贺思远张了张嘴,他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但关郁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我不是那么狭隘的人,”关郁望着窗外,眼睛里有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怅然若失,“有的人,不是你喜欢了,爱了,拼命了……就能够得到的。老天分开两个人的手段实在太多,生与死、疾病、贫穷、地位、或者猜疑妒忌……我曾经经历过第一种,你正在经历最后这一种。”
    这是关郁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但贺思远却听得十分茫然,什么叫他曾经经历过第一种?他跟谁……经历了生离死别?!
    搞了半天,他的情敌竟然不是石决明?!
    贺思远简直震惊了,“你……你把话说清楚。”
    关郁面瘫脸与他对视,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傻缺,跟一头野生动物谈论苏格拉底,这比对牛弹琴还不如呢,至少牛听着音乐还能多产几斤奶……
    贺思远还想说话,被关郁摆摆手拦住,“回家。”
    贺思远,“……”
    他这是想轻描淡写的把话题放过去吗?!
    关郁有气无力地补充一句,“莫琳说今晚要我陪她做银耳羹当宵夜。”
    贺思远,“……”
    莫琳是贺思远的妈,南方人,说话总是轻声细气的,但贺思远偏偏最怕她。
    “还不走?”关郁瞟他一样,暗想认识了这么久,怎么才发现这就是一只外表花里胡哨,骨子里十分接地气的土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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