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让人去再端一碟糕点来,她声音柔和道:“那泠姐儿蒙冤可有与国公爷,大夫人说道?”
    段泠摆了摆手,好像不是事中人般:“嫂嫂别为我担心。以前是说过的,但没人信所以我才说自己倒霉。”
    她放下糕点用白绢擦拭手继续道:“管她们耍什么阴谋诡计,我不凑上去就是了。再说,手段再下作,也不影响我是显国公府唯一嫡出小姐的事实。”
    她眉眼带着英气,不同于一般闺秀恬淡婉约之感。
    初识还觉人冷难以接近,相处久了方知何为外冷内热。
    段殊与她像又不像,若非后来知道他馋她身子,直到如今心悦于自己。
    当初,那模样让人半点也看不透。
    恍惚之间,段泠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嫂嫂,你可是昨夜没睡好?”
    瞧着她眼角眉梢仿若娇花滋润过般妩媚动人,又不像是没睡好。
    段泠继续爆出消息:“那表小姐果真不是什么好货色,一肚子的坏水。昨夜里泡汤泉,我和段皎在里头等她久久等不着人。”
    “让内侍去屋内看,才晓得人早就不在了。后来不知怎的,她和段离搅到了一处,一行人以为她走失了去寻她撞见了那幕。”
    她无奈叹气道:“好好的汤泉,泡一日便少一日。昨夜就那样没了。”
    瞧着她唉声叹气,桑桑心头微疑,元幼薇怎么和段离搅到一起去了。
    段泠面上哀戚,为昨夜受了冷落的汤泉表示深深同情。桑桑伸手拍了拍她,不确信的安慰道:“还要在这住上许久,还有的是时机。”
    “不过,表小姐与二公子素来没有关系,如今回了府去是要成就姻缘。”元幼薇借宿在显国公府,既无长辈,若段殊有提及那婚嫁一事便得自己这个世子夫人来安排。
    “许是住在芙蓉院久了,就想永远住在那吧。”
    桑桑直觉这件事不好善了,柳姨娘心高气傲,段离贪图美色但想娶个高门贵女的心思是一样的。
    她要问问夫君,究竟如何,是他一句话的事。
    千般都料到了,却不妨有人作死,倒是省了桑桑的操心。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八章 自作孽
    骊山一行, 后头景色优美草木茂盛,郁郁葱葱之态。
    桑桑出去过几回,掰着手指都数的清。段泠的邀约一应都用晚间受凉, 身子不适糊弄过去了。
    骊山圈了个围猎场,本期待去跑马, 但两腿酸软,那处使不上劲。
    忍着眼馋,桑桑只好拒绝。
    裙摆上的环状络子被一修长的手指绕在指尖把玩, 掌心时不时蹭过自己的滑丝锦服。
    桑桑眸子里带着点点火光, 瞪向这个罪魁祸首。
    若不是,若不是他在那事上食髓知味,拉着自己流连床榻也不会误了这么好的机会。虽然自己不讨厌就是。
    午后的阳光从摇晃的帷帘缝隙里照了进来,段殊白皙的面庞沐浴在金色的光中, 挺鼻薄唇眉目深邃,他抬眸瞧向这边。
    手上动作未停说道:“还在想着跑马那事?骊山围猎上去的都是好手,别说你身子不适,就算不难受我也不会让你去。”
    “人多眼杂马儿又不是人,段泠顾不上你的。”
    桑桑嗔视他一眼,“今日天光正好,夫君身手好怎的不去外头跑马,反倒与桑桑窝在马车内?”
    段殊轻笑一声, 眉眼恣意风流尽显。
    他一手搭上那细细的腰肢, 不经意间摩挲:“桑桑觉的可还好?”
    “马车里头有佳人, 为夫自然不会不长眼去看外头的花, 草。”
    已经歇下了一日, 看她中气十足的样子想必已经无碍了, 昨夜挑灯见那处已与平常无异。
    段殊看那樱唇一张一合, 眸子微眯手下已将人揽至腿上。
    马车内旖旎一片。
    后头缀着的一辆马车内,元幼薇无力倚在车壁上。
    那日,她心甚慌在假山下头掩面啜泣,未料段离闻声而来。
    二人衣裳不整正巧被提着灯的宫人瞧见了。
    灯光一照,她推不开的人一见自己真容忙一把推开自己去。
    如此窝囊的人,她垂首低笑。
    怕是知道自己身份,惧怕段殊与她之间的情分会压着他娶自己为正妻会误了青云之路吧。
    不过,她也不稀罕就是。
    所图谋的从来不是这个,想必柳姨娘也愿意与她合作。
    三人坐在一处,互相不言。
    段泠是懒得与她们说话,元幼薇是心力交瘁。
    段皎装作不明就里安慰道:“表妹,此事定有误会,回府后请夫人明察定能无事的。”
    元幼薇强颜欢笑,谢过她好意。
    马车快要进京了,邻近京郊一段路颠簸石子多。
    饶是上好的车轱辘也不能平稳前行。
    桑桑两手掐着那肌肉紧实的肩胛,脖颈后仰想从闷闷的车室内汲取些清醒,纤长的脖颈弧度惊人的美。
    水红小衣一荡,迷了段殊的心。
    伴随着马车颠簸起伏,本就难耐桑桑只觉更难了。
    没有忍住,眼角扑簌簌落下泪来,压低声音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好在车轱辘碾过黄泥,蹦走石块掩下了这声音。
    段殊倚在车壁上,嘴角微扬,只有额角显露的青筋显示他的隐忍一分不少。
    小衣上头绣着海棠花开,层层叠叠妖冶绽开的花瓣攒簇到一处,花蕊用了嫩黄的绣线以苏绣绣法勾勒,假以乱真。
    段殊眉眼低垂瞧着那处,像是被这绣法吸引,指尖在上头摩挲。
    感受到手掌下的颤栗,他精致的眼尾旖旎泛红勾起:“桑桑若想要快些,不若像上回那般。”
    玄色衣袍一角与水红裙面交叠,荼蘼无边。
    好不容易翘首以盼,希冀能盼到个贵女儿媳的柳姨娘得知这消息陡然昏了过去。
    下头丫鬟掐人中的掐人中,端茶递水的扶着人倚在榻上,还有要出去喊医师的。
    柳氏只是气急攻心,不愿接受事实才眼前一黑。
    一手探出帷幔外头,大喘着气道:“慢着,回来。”这点破事去找医师是要闹的满府人尽皆知吗?
    她丢不起这个脸。
    丫鬟连翘轻拍她后背,待这口气喘顺了她连忙说道:“去,去将二公子叫来。就说我身子不适格外念他。”
    姨娘也算不得什么正经主子,公子小姐才是府上正经的主子,唯一的母亲就说大夫人。
    柳氏想要儿女来看望她必须得寻些借口,免得落人口实。
    段离依旧一袭白衫,听得消息时他心头正烦闷,压着蕊儿在温书的桌案上行事。
    好事被打断,但又是向来为他好的亲娘有事。
    他理了理衣摆,脚步略显虚浮往娇兰院去。
    进了正厅见身体抱恙的柳氏正好端端坐在软塌上,眉心皱起知道她是为骊山那事找他来了。
    果不其然,一见人她便劈头盖脸连连发问:“离哥儿啊离哥儿,你是着了什么魔了。衡阳王妃生辰宴前夕偏要去那什劳子水榭烹茶吟诗,落了水失了机会。如今好不容易能伴圣驾去往骊山,你又和那破落户扯出什么事来。”
    段离听了心口发闷,腊月的天虽寒,但这屋内仍旧令人闷热压抑喘不上气来。
    生辰宴前夕的事他根本不是失足落水,段殊夜里来不分青红皂白将他从院里拎到水榭边扔下水去。
    腊月的湖水早就冻的渗入骨头的冷,他爬上岸,走到一半被院内找寻的下人发现抬回去就发起了热。
    对外就是他无病呻吟,大雪天去湖边吟诗。
    一旁候着的下人皆低下头,放轻脚步无声的退了出去。
    柳姨娘仍旧心梗,她看着风流倜傥的儿子心中觉的他哪哪都好,越发气不过道:“说的好听是江南三品大员的女郎,但那都是过去了。如今什么也没有,上显国公府来打秋风,还敢肖想我儿。”
    “呸!那就是个破落户。京中哪户人家敢与她结为姻亲。”
    她三言两语间已替段离撇清了错,在那哭天抢地道自己命苦。
    段离本就不耐烦待在这,那元幼薇是有几分好看,但身无长物母族帮不上自己半分,且那副容貌比北陌桑还差上许多。
    依着元家与已逝先夫人的关系,就算段殊不说什么,国公爷知道消息也会按着他的头娶她。
    一团乱麻,他一时没有思绪只得继续待在这。
    想听听柳姨娘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但听来听去都是些哭诉,他更加不耐,一摆衣袖起身就要离开。
    “姨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待柳氏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了。
    柳氏倚在桌案上,拿着帕子抹眼泪,外头丫鬟撞见二公子出去陆续进了来。
    替她沏了茶端上去。
    柳姨娘仍旧两眼无神望着窗外,忿忿道:“他是我的心肝肉啊,我是为他好。怎么会如此待我!”
    连翘低头递上茶盏,拿捏着语气道:“也许二公子是心情烦闷才会如此,往常他最是体贴姨娘不过了。”
    茶水刚饮半口,柳氏心情尚未平复,小丫鬟进来通报,住客房的表小姐想见姨娘一面。
    元幼薇仪态姣好,行走间头上钗环不乱,举手投足间瞧着是有簪缨世族自小养出的女郎身上那般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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