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长安额上青筋暴跳,也顾不得她的身份,当即出手向她袭来。
    太上葳蕤没有动,桑云楚只有筑基修为,当然不能是姚长安这个元婴修士的对手。
    一直站在她身后,仿若影子般的女子挡在姚长安面前,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你敢拦我?!”姚长安眼中带着深深戾色。
    女子神情平静:“我奉阁主之命护卫女公子,自是不容任何人伤了女公子。”
    “大人如此,恕卑下冒犯。”
    她的话听起来甚为恭敬,但拦住姚长安的动作却很是果决。
    同为元婴境界,姚长安最善用毒,论及近身相斗,显然不如多年都为桑云楚护卫的女子。
    被女子逼退,他接连退了几步才站稳身形,看着被女子护在身后的太上葳蕤,掌心现出惨绿雾气。
    “姚长安,你敢对我用毒,是不想活了吗!”太上葳蕤的语气有些急,若是有人能看清她面具下的神情,便会知道,她脸上正是一派气定神闲。“今日我要是伤了,就算药修长老也保不住你!”
    姚长安阴冷地看向她,终究还是被唤起了理智。收回惨绿雾气,他扫了一眼殿中的大长老,虽然心中恼怒难当,还是没有再做什么,只是拂袖而去。
    太上葳蕤的目光从他背后收回,随即看向大长老,开口质问道:“宋括说松溪剑派已经投效于我,你却偷偷来见姚长安,可还将我放在眼中?!”
    大长老躬身请罪,心知在面对桑云楚这样的人没有辩驳的必要。
    太上葳蕤冷笑一声,对女子道:“将他关进松溪剑派水牢中!”
    “女公子,松溪剑派并无这样的地方。”女子在她身后提醒道。
    太上葳蕤有些不耐烦道:“那就将他找个地方关起来,打上三十杖,没有我令下,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女子低声应是,命人上前,将大长老押了下去。
    大长老也不意外,今日既然被天水阁这位女公子发觉自己想向姚长安投诚,自是免不了被她责罚。
    大长老被软禁一事很快便传到了松溪剑派弟子耳中,宗门之内人心惶惶,唯有宋括甚觉得意。
    在天水阁面前,松溪剑派果然不值一提,当日他费尽心机结交那位女公子,果然是最正确的决定。
    只要能讨得她欢心,往后松溪剑派,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宋括望着远处群山,脸上勾起自得的笑意。那位女公子的性情其实很好琢磨,最喜人奉承讨好,今夜借她之势,正可再教训陆云柯一番。
    冬日昼短,天边现出薄暮之色,宋括再次行至掌门大殿前,恭敬地向殿外的天水阁护卫一礼:“松溪剑派已经备好了宴席,只等女公子上座。”
    玄衣的天水阁护卫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令侍女前去通报。
    桑云楚身边的护卫,对于宋括也是极看不上眼的。
    不多时,侍女回转,口中道:“女公子说,稍后会至。”
    宋括脸上露出一点得色,女公子果然不会拂了他的面子。
    今日他便要松溪剑派看看,这里到底是谁来做主!
    陆云柯,如今就算你父亲是松溪剑派的掌门,也保不住你!宋括眼中现出刻毒神色,他并不打算立刻要陆云柯的命,而是要反复折辱陆云柯,将之踩在脚下。
    不多时,一点绯红之色出现在宋括眼中。
    他面上立即扬起殷切笑意,微躬着身上前行礼:“宋括见过女公子!”
    宋括不是不知道许多人都在背后嘲讽他对桑云楚的卑躬屈膝,但他不在乎,只要能得到切实的好处,不要脸也没什么。
    太上葳蕤没有看他,只淡淡道:“带路吧。”
    宋括脸上笑意不改,恭敬一礼:“是。”
    今日之宴设在松溪峰会客的花厅,负责洒扫奉茶的,悉数都是与陆云柯亲厚的松溪剑派弟子,这些时日,宋括可谓是想尽了办法折腾他们。
    厅内气氛有些沉凝,一众少年少女干着杂役的活儿,俱是默然不语。
    他们本是松溪剑派之中被诸位长老寄予厚望的弟子,如今却如桑云楚仆婢一般,心中如何能好受。
    宋括引着太上葳蕤踏入厅中,数道目光齐齐看来,他扫视厅中,见众人脸上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的神色,心中只觉无比畅快。
    这些人从前都站在陆云柯身边讥嘲于他,如今便是他们的报应!
    往后,陆云柯,整个松溪剑派,都注定要被他踩在脚下!
    见一众松溪剑派弟子沉默地看来,宋括冷哼一声,口中道:“女公子前来,尔等还不见礼!”
    厅中众人脸色都极不好看,但碍于天水阁的声势,此时也只能如宋括所言,齐齐抬手行礼:“见过女公子——”
    宋括看向太上葳蕤,又换了一副嘴脸:“女公子,请,今夜我特意备了几道此地才有的灵食,不知合不合女公子口味。”
    太上葳蕤没有回答,任他自顾自说得热闹,径直走向主位。
    她全然没有理会周围还躬身行礼的松溪剑派弟子,这是桑云楚该有的反应。
    身后,着玄衣的女子落后她一步,紧随上前,目光注视着太上葳蕤,不知在想什么。
    见太上葳蕤坐下身,宋括立刻高声道:“还不快为女公子奉菜!”
    随着他话音落下,陆云柯托着琉璃盏,一步步踏入厅中。
    那道鞭痕横亘在他脸上,一时还未好转,看得出当日动手之人丝毫未有留情。
    太上葳蕤的目光落在宋括身上,眼神微沉。
    显然,陆云柯如今情状,与宋括脱不了干系。她一向护短,陆云柯是前世为她而死的朱厌,宋括如此,当真是触怒了太上葳蕤。
    宋括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陆云柯,见他如下仆一般捧着琉璃盏走入厅中,心中只觉扬眉吐气。
    “女公子当面,你顶着这样一张脸,实在倒人胃口!”宋括冷哼一声。
    陆云柯紧抿着嘴角,没有说话,宋括是有意折辱他,实在不必辩驳。
    宋括见他神色不改,勾起唇角,又道:“你如此形容,还是跪着奉菜吧!”
    听到这句话,陆云柯手中一紧,面色更冷。
    宋括欣赏着他这副神情,笑道:“还不快跪下,不要污了女公子的眼!”
    他要打断陆云柯的骨头,看那柄剑往后可还能锋锐如初!
    就在宋括得意之时,太上葳蕤忽然开口:“他这张脸确实令人生厌,既然你生得不算丑,便由你来奉菜吧。”
    宋括回头,眼中难掩愕然,什么……
    太上葳蕤看着他,眼中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怎么,你觉得我的身份,不配令你奉菜吗?”
    “宋括不敢!”见太上葳蕤向自己发难,宋括连忙半跪下身请罪,讨好道,“女公子身份尊贵,能为您奉菜,乃是宋括荣幸!”
    “既是如此,还愣着做什么。”太上葳蕤挑眉道。请牢记:百合小说网,网址手机版m.baihexs.com ,百合小说网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第97章
    厅内众多松溪剑派弟子见到宋括跪得如此轻易, 都觉得十分不齿。如此卑躬屈膝,在人前曲意逢迎的,居然曾是他们心中敬仰过的师兄。
    这样的人, 怎么配做松溪剑派弟子!
    宋括已经无心在意他们的看法,在太上葳蕤似笑非笑的目光下, 出了一身冷汗。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原是想折腾陆云柯, 但这番羞辱最后竟然落在了自己身上。
    在宋括看来, 他送了桑云楚那么大一份功劳,勉强也算得上她半个心腹, 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无预兆地对自己发难。
    这位女公子果然如传言一般性情恣睢, 喜怒无常!
    就算心中恼怒, 在太上葳蕤面前,宋括也没有胆子说一个不字。他脸色很是难看,但还是起身,向陆云柯走去。
    两人目光对上, 陆云柯神色平静,宋括却因此更觉羞恼, 只是不敢在太上葳蕤面前发作。
    他接过陆云柯手中琉璃盏,迎着众多轻蔑的视线上前, 蹲下身,恭恭敬敬地将琉璃盏放在桌案上,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女公子请用。”
    此时, 众多少年少女脸上满是幸灾乐祸之意,显然十分乐见这一幕,宋括想折辱陆师兄,如今却是自取其辱了!
    一直候在太上葳蕤身旁的女子上前, 将琉璃盏揭开,浓重香味溢散,但仔细看来,只见其中只剩鱼骨。
    宋括心道不好,方才为女公子的话乱了心神,竟然忘了这件事。
    他背后冷汗涔涔,这本也是为陆云柯准备的陷阱,他却自己一脚踩进了其中。
    不等他说什么,太上葳蕤已经做出了桑云楚应有的反应,她抬手一把掀翻桌案,怒声对宋括道:“你敢戏弄于我?!”
    “女公子息怒,此事与我无关……”宋括慌忙辩白道。
    可惜太上葳蕤并不打算听他解释,解下腰间长鞭,挥手就是一鞭。
    鞭梢恰好落在宋括正脸,他只觉得鼻尖一酸,顿时面上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痛。宋括如今的修为并不如陆云柯,太上葳蕤手中这道长鞭能令陆云柯伤及筋骨,宋括的情形便不可能比他更好。
    长鞭如同灵蛇一般先后落在宋括身上,他摔在地上,形容狼狈,口中因为剧痛发出惨嚎。
    当日陆云柯受桑云楚十余鞭,却是咬着牙未曾呼痛一声,叫桑云楚甚觉无趣,这才收了手。
    同样身受鞭笞,宋括痛呼求饶,姿态狼狈可笑。
    “若再有下次,你便自行去领死吧!”太上葳蕤随手收了长鞭,冷声道。
    不再理会宋括,她抬步向外走去,没有多看宋括一眼。
    陆云柯沉默地将目光投向她的背影,眼神深沉,今日发生的一切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厅中松溪剑派弟子没有想那么多,看着宋括那副惨样,很是解气。
    追随宋括的几名少年上前将他扶起,也不见之前耀武扬威的模样,灰溜溜地离开了花厅。
    深夜,一道人影避过众多看守的天水阁门人耳目,来到狭小的静室之中。
    屋内简陋,除了一张床榻别无所有,大长老盘坐在蒲团之上,神情是一如既往的端肃。他手脚都为镣铐所缚,无法运转灵力,只能闭目养神。
    “师兄,”陆佑之出现在他面前,见大长老如此情状,不由叹了一声,“天水阁中人皆为虎狼之心,难与之相谋。”
    “形势如此,即便与虎谋皮,只要能保住松溪剑派不亡,又有何妨。”大长老睁开眼,并未有所动摇,“你也当知如今苍栖州内违逆天水阁是什么下场,比起所谓的声名与尊严,自然是宗门传承更为重要!”
    “为此,便是牺牲几人性命又如何,若有必要,即使你我性命也不足惜!”大长老一字一句道,话中决心不容人错辨。
    前世,没有太上葳蕤的出现,他的确是这样做的。
    服下姚长安的噬心蛊后,为向他表明自己的决心,大长老选择亲手斩下了陆佑之头颅,取代其成为松溪剑派的掌门,独揽大权。
    之后,松溪剑派便成为姚长安麾下势力,得以保全。
    大长老并不甘心令松溪剑派始终为天水阁走狗,暗中向镜明宗示好,多次为其传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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