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溶月一边派王平到太医院请太医,一边进到寝室,让念雪帮她看一下伤处。
    念雪看过之后,跟溶月形容了一下受伤情况,看着不重,受伤的尾椎骨处有些红肿,稍微一按压的话,还会有一种很酸爽的疼痛感。
    念雪顿时有些着急。
    那会儿她见溶月能走路,还以为没受伤呢,没想到最后还是伤着了,而且伤的位置,还是不知该怎么跟太医细说的地方。
    她一边服侍着溶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边忍不住念叨道:“让奴婢说,主子就不应该逞能,看看,现在把自己弄伤了吧,这宫里啊,向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学会明哲保身才能活的长久,定常在肚子里的皇嗣没事还好,真要出了事,主子到时候落不着好不说,肯定还惹得一身骚,您啊,这是图什么。”
    听到念雪唠叨,溶月也不生气,知道她如此说,也是为了自己好,念雪说的不错,这宫里确实向来如此。
    可当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那只是她下意识的反应,根本就来不及思前想后,权衡利弊,再说了,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因此受伤。
    不过,她想着,要是受这点小伤,能保住定常在肚子的孩子,她倒也觉得值了,毕竟经过几次接触,她觉得定常在这人温婉柔顺,心胸开阔,还是不错的一个人。
    溶月解释道:“当时事情太突然,哪里来得及想这么多,再说了,当时我就在定常在身后,看她张着手就要滑到,当然是想着去扶她,哪想到她这么重,再加上地上滑,我俩就一起摔倒了。”
    说到此处,她怕念雪还唠叨她,赶紧举起一只手,打保证道:“你放心,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如此莽撞了,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情,我绝对会有多远躲多远,有多远跑多远。”
    念雪满肚子的说辞,一下子被她又是举手打保证,又是搞怪做作的语气,给弄没了。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道:“奴婢知道主子嫌弃奴婢话多,可奴婢还是忍不住想说,主子想没想过,今日定常在滑到的事情,万一不是个意外,而是有心人所为,人家费心费力布置了这么久,却被主子坏了计划,她们会不会连主子一起恨上了,会不会以后对付主子。”
    溶月有些目瞪口呆,这个结果,她还真没想过。
    她很不确定道:“应该不可能吧。”她又不是故意的。
    第一次,溶月竟然有些希望定常在的滑到只是一场意外,而不是一场阴谋,毕竟在宜妃的翊坤宫,能精心布置出这么一场事故,而不被宜妃发现,绝对不是个小虾米就能轻易办到的。
    这要是真嫉恨上她,转过头来对付她,那她岂不是遭了池鱼之殃吗。
    胡乱想了片刻,溶月终于露出一丝怕怕的神情。
    没想到只是顺手救个人的事情,她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呢,怎么到头来,还有这么多的隐患呀。
    念雪见自家主子心里终于有点怕了,她也松了一口气,怕了就好,怕了下一次才不会管这种莫名其妙的闲事,才不会让自己受伤。
    不是她说,自家主子有时候看着挺聪明的,其实根本就是个傻的,对这后宫争斗的残酷,根本就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今天遇见的是定常在,要是其他妃嫔,万一肚子里的皇嗣真不保不住,为了减轻自己保护皇嗣不利的罪责,或者在康熙面前博取怜惜,顺手状告是溶月绊倒的她,推倒的她,到时候,自家主子就是有一千张嘴,一万张嘴都说不清楚。
    如此一来,人家轻易的扳倒了一个竞争对手不说,还能获得皇上的怜惜之情,何乐而不为呢。
    自家主子啊,就是太单纯良善,这样的人,在宫里最容易被人算计。
    所以,念雪故意吓唬溶月:“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这宫里的人,心思都深着呢,主子以前没怎么接触过她们,自然以为她们都是好人,就拿我们启祥宫的这些人来说,主子认为哪一个是好人。”
    溶月顿时语塞,除了张贵人对她存着善意之外,一个个的对她好像都有敌意,都恨不得弄死她算了。
    想通的溶月,这会儿真想说,她现在怕怕,她想回家。
    念雪让溶月清晰的认识到后宫的险恶之后,那边王平去太医院请太医回来了,跟着他来的自是经常来给溶月诊平安脉的张太医。
    如此一来,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在张太医给她诊过脉,开始询问她摔倒的细节,并问她哪里疼痛等等问题之后,溶月虽然不会明确的说,她是尾椎骨那地方受伤不舒服,但却编造了一个自己的胳膊肘摔肿了,还有点疼,让张太医给她配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
    不仅如此,溶月最后还向张太医委婉的提了下,能不能在脉案上,将她的伤势写的稍微严重一些。
    闻言,张太医以为溶月这般做,只是想在高位妃嫔那里博取一番表现,毕竟现在康熙不在紫禁城,想要博取帝王怜惜的话,时机好像有些不对。
    但他哪里知道,溶月如此做,只是因为不想继续去给安嫔请安,所以才会想到这个法子,将自己的病情说的稍微严重一些,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向主位安嫔请假,反正她的尾椎骨是真的受伤了,安嫔真要有所怀疑的话,跟太医不好意思说,但跟安嫔的话,她还是很好意思说的。
    说实话,溶月现在看到安嫔那张脸就讨厌的厉害,论谁经常被无缘无故的为难,也不会对那人喜欢的起来。
    她现在就是要光明正大的休息,安嫔要是再为难她的话,她就让王平和孙小顺到外面散播消息,说她都受伤了,安嫔还故意找她茬。
    送走张太医,溶月让王平跟着张太医一起去太医院取药,而她回到寝室,打算睡一觉,休息一会,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不仅坐久了和坐着朝后仰,尾椎骨会疼,没想到躺着睡觉的时候,尾椎骨那里也会隐隐有丝疼痛感。
    这次她真的要哭了。
    她没想到只是摔了一跤,后遗症会这么多,为此,她只能含泪选择了一个她从来没有试过的姿势睡觉,那就是趴着睡,虽说有些不适应吧,但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如此了。
    *
    启祥宫正殿。
    新兰一边将一杯沏好的茶盏放到安嫔面前的黄花梨木桌上,一边将念雪刚才来向她禀报的事情,说给安嫔知道。
    听后,安嫔声音顿时拔高了许多:“你说什么,徐氏伤了手臂,要静心修养,最近不打算来给本嫔请安了。”
    新兰回道:“是的,太医院的太医已经来为徐常在诊治过了,她身边的那个王平,还跟着前去太医院,拿了不少的药回来呢。”
    这事是做不了假的。
    对此,安嫔却有几分怀疑,她总觉得溶月这病是装的,只是不想来个她请安编造的借口罢了。
    “本嫔怎么有些不信她手臂伤了,她不是从翊坤宫走回来了吗。”
    新兰笑道:“主子也说她伤的是手臂,而不是腿,再说了,徐常在要是没伤着,当时也不会坐在地上那么久不起来,还让人看了笑话。”
    她觉得安嫔真是想多了,没受伤谁会说自己伤了呀。
    话虽然这样说,可安嫔还是觉得溶月很可疑。
    “你派人去打听一下,看她是不是在装病。”说到此处,安嫔冷笑道,“要是让本嫔知道她是装病,故意不来请安,看本嫔怎么收拾她。”
    现如今康熙不在宫中,只要她找到合适的理由罚徐氏,别人根本说不出什么来。
    新兰神情略有些迟疑道:“那徐常在要是真受伤了,主子是不是要将她的膳食,恢复到原来的份例呢?”
    闻言,安嫔抬头看了一眼她,见她神色坦然,便道:“不用,这才几天就给她换回来,岂不是显得本嫔有些心虚,你不用担心,万岁爷此去塞外,回来还早着呢,现在不趁机让她吃点苦头,以后她一旦得宠起来,本嫔岂不是更压不住她了。”
    她此举只是想告诫徐氏,她是主位娘娘,她一个小小的常在,不要妄图想挑战她的权威,要不然,她虽然不能把她怎么样,但让她吃些苦头,还是能做得到的。
    新兰见徐常在受伤,安嫔都不为所动,心里只能叹了一口气,心道,自家主子对徐常在的成见,还真不是一般的深。
    *
    西配殿这边,王平从太医院拿回来不少的药,念雪帮溶月在伤处涂了一些,但也弄得满屋子一股子中药味,久久散不去。
    溶月为了让自己伤的更逼真一些,赶紧让人将屋子里的窗户都打开,再故意将一些味道比较冲的药,放在窗边上。
    如此一来,不用进屋子里看,只要走到西配殿廊下,就能隐隐闻到一股难闻的药味。
    安嫔派来打听消息的宫人,还没过来呢,就从窗边闻到了这种难闻的药味,便又折了回去,禀报安嫔知道去了。
    安嫔呢,听到宫人的禀报,也就信了溶月真受伤的事实,只是对于溶月不前来给她请安一事,心里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她觉得溶月只是伤了手臂,又不是伤的走不动路,至于推脱着不给她来请安吗。
    所以说,这人还是没有诚心,她但凡将她这个主位放在眼里,就算受了伤,也一定会爬着来给她请安。
    *
    天黑前,溶月从王平那里接到了定常在的消息,定常在肚子的皇嗣并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太医给开了安胎药,让她静养着。
    为此,一直提着心的端嫔,终于放了下来。
    溶月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定常在无恙,她身上的伤也不算白受了。
    只是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心情就没有那么美妙了,睡一会趴着睡还行,可要是一整晚都趴着睡,那姿势肯定会让人崩溃掉,
    她一整晚上是睡了醒,醒了睡,再加上天气热,折腾了足足一宿,第二天的精神可想而知。
    端嫔和定常在两人,也在这一日的上午,派贴身宫女给她送来了两份谢礼。
    溶月自是心安理得的收了。
    第73章
    宜妃这边呢,调查结果也很快出来了,负责溶月这桌上菜的宫人直接被送去了慎刑司,说辞无非就是这名宫人在上菜的时候,不小心洒了汤汁在地上,害得定常在摔了一跤。
    对于这个结果,端嫔自然不满意,认为宜妃此举就是糊弄事,拉了一个小宫人出来当替罪羊。
    再往深了想,她都要怀疑这事是不是宜妃指使的了,毕竟翊坤宫是宜妃的地盘,有人在宜妃眼皮子底下行事,宜妃怎么能一点察觉不到,她是不相信这个结果的。
    可她又不得不接受这个说辞,皇贵妃身体不好,不管后宫诸事,贵妃更是明确表示,她不会插手此事,惠妃和荣妃更不可能为了定常在和她,得罪现在最得宠的宜妃。
    所以,这个哑巴亏她们是吃定了,不管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她们都要接受宜妃给出的说法。
    溶月听到消息后,也只是笑笑。
    这个结果本来就在她的意料之中,这种事情,没人做主,最后的结果都是息事宁人,不了了之,宜妃呢,更不可能为了一个跟自己没关系的定常在,费心去调查此事。
    再说了,此事本来就发生在翊坤宫,宜妃怎么可能傻的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当时没一口咬定定常在是自己摔倒的,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想要说法,简直想的太好了。
    随后的两日,溶月过的相当凄惨,那是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小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之前好不容易长起来的那点肉肉,看模样很快就会还回去。
    再加上即将进入夏季最热的三伏天,日子更是一天比一天难熬,看着日渐消瘦、萎靡不振的溶月,念雪真是又担心又心疼,就怕自家主子撑不到康熙归来,就先倒下了。
    她现在无比的期盼着康熙能结束塞外之行,早日归来,结束这种让人窒息的生活。
    *
    这一日下午,王平从外面回来,带回了一个让人震惊不已的消息。
    “太医诊断四阿哥得了痢疾,皇贵妃娘娘心急如焚,害怕他会有什么事,派人快马加鞭的送了书信给皇上。”
    溶月怔了怔,六阿哥刚刚得了天花去了没多久,四阿哥现在又得了痢疾,皇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运多舛呢。
    闻言,念雪没有一丝担心,却是一脸喜色道:“那皇上会不会提前回宫?”
    她可不管四阿哥生了什么病,跟她又没关系,她只关心皇上会不会提前回来,这可是关系到自家主子性命攸关的大事。
    王平面露迟疑道:“这奴才就不知了。”
    他只是听到消息,就赶紧过来禀报主子知道,至于皇上会不会回宫,什么时候回宫,他哪里能知道,想必就是皇贵妃自己,也不敢打包票的说皇上接到四阿哥病重的消息后,就一定能赶回来吧。
    不过,他跟念雪想皇上能早些赶回来的心情倒是一样的,最近他们西配殿这些人过的日子确实有点艰难,处处受排挤不说,膳房那边也是一直在糊弄自家主子的膳食,就是他们这些宫人,各方面也受了影响。
    念雪忍不住嘀咕道:“皇上要是能早点赶回来就好了。”
    早点回来,自家主子就能少受一点罪,安嫔就不敢像现在这样折磨主子,请安的时候,也不敢阴阳怪气,给主子甩脸子。
    溶月后知后觉的问王平:“四阿哥病的重不重?”
    “病的挺严重,听说前几日四阿哥就病了,只是还不是特别严重,一直吃着太医开的药,但最近病情恶化,查出染了痢疾,太太皇太后更是刚刚下了口谕,将三阿哥和五阿哥移出了乾西五所,皇贵妃娘娘这才慌神了。”
    能不慌神吗,痢疾这种病,虽然没有天花那么恐怖,但一个熬不过去,也是要人命的病,更不要说,四阿哥现在还只是个七岁的孩童,太医开起药来,也是束手束脚,不敢用猛药,不敢让四阿哥吃坏了肠胃等等。
    闲话时,溶月也听说过痢疾这个病,临床表现就是拉肚子,在前世可能不算大病,也就是几片药能治好的事情,但在古代,一个弄不好,却是要人命的大病,而且,栽在这个病上的帝王将相还真不少,比如唐朝的李二陛下和三国的刘备,都有可能是患上痢疾不治身亡的。
    但溶月也知道,这场病,四阿哥肯定是挺了过去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登基为帝的雍正帝了。
    至于康熙会不会为了这个儿子从塞外赶回来,那她就不得而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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