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巴点了点头:“我回去同她说说。”
    厉白立马笑着说:“那就让我当第一个顾客呗。”
    赞巴失笑,总觉得厉白有种脱不开的稚气,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跟他儿子也差不多大啊。这么想着,赞巴说:“你想要哪个,我让她送你就是了,随便挑。”
    “哇哦,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
    厉白并不知道,只是他的随性一语,创造了之后风靡川蜀旅游界的“四姑娘绣”,让赞巴一家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和赞巴之间轻松的闲聊让厉白紧张的心情渐渐平缓,他转过身,背对着刺目的太阳遥望远方的层峦叠嶂,密云翻腾。
    他下意识又看了眼手表,半个小时已经过去。而他们没有任何和黎艾联系的工具。厉白只能在心里祈祷,黎艾掉的那个东西体积足够大,让黎艾一眼就能看见。然后这家伙就只需要麻溜溜地从那山顶下来。
    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十二点,十二点半,十三点,十三点半……黎艾离开两个半小时,依旧一点踪影也不见。
    厉白根本坐不下去了,心里的担忧和恐惧像是欲待喷发的火山岩浆,在喉咙口里滚动。
    “赞巴……他,这么久了,他会不会……”
    赞巴面色凝重,按道理,这会儿黎艾应该已经回来了。
    厉白攥紧了手,狠狠咬紧后牙槽。赞巴的无声就是最好的回答,也是最坏的回答。因为这意味着反常,意味着不安。
    要是黎艾出了意外,要是他受伤了无法行动怎么办!他根本没办法联系别人!
    思及此,厉白一颗心已然沉入谷底。
    呼啸的寒风驱逐着阳光所带来的暖意,厉白突然背上了背包,下定决心一般对赞巴说:“我们去找他!”
    “厉先生!”
    “他一定是出事了!拜托,赞巴……我一个人不行的。”
    在厉白的再三请求下,赞巴只好和厉白一同上了路。
    下午是山顶最容易起风的时刻,二姑娘山顶在越来越强烈的寒风中变得严峻而冷酷。也让登山者的体力和体温流失得更快。
    这是人和大自然的较量,极限的运动催生出人类极限的体能,那是一种超乎想象的爆发力和生命力。也是户外登山者孜孜以求的精神向导。
    “黎艾!黎艾?”厉白抬起头向着渺茫的山顶喊黎艾的名字,这个时节二峰上覆盖的雪层并不算厚,所以不用担心雪崩的问题。只是呼声很快被凛冽的风吹散,而厉白并没有听到哪怕微弱的回应。这让他感到心悸,以及恐惧。
    不可能!不可能!黎艾在哪?
    厉白奋力向上爬,他只期望下一秒,黎艾就能进入他的视野。
    “这个该死的疯子,有什么东西让他连命都不要了!”厉白在心里嘶叫,恨不得时光倒流,在黎艾说出要回山顶的那一刻就把他揍晕带走。
    他们继续往海拔高的地方前行,一路上只能在雪地中看到凌乱的脚印,也没办法判断是否都是黎艾的足迹。
    “厉先生你看,那是不是他!”赞巴突然指了一个方向,厉白立马循声望去,只见他们正上方一处陡峭的山岩上,一个黑影正在艰难而缓慢的向侧边移动。
    “黎艾!”厉白正想上前,却突然看到黎艾在回转过身的那一刻,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山岩上摔了了下来。
    那一刻,厉白脑袋几乎是一片空白的,他什么都来不及想,从黎艾从山上摔下来到他扔下背包从原地冲出去不过眨眼间的事。身体在这一刻爆发出一股不能用科学数据来衡量的力量。他没管自己冲上去是不是徒劳无功,又或者只是搭上自己一条命什么都救不回来。
    他不想黎艾死,这只是他的本能,极限的本能克服了对于死亡的恐惧,克服了贫瘠的身体素质。
    他精准地接住了摔落下来的黎艾,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个人相撞的刹那间一同朝山下滚去。
    厉白满眼天旋地转,一种可怕的晕眩占据了他的脑海。急速的翻滚以及高海拔的稀薄氧气让他几乎陷入窒息的状态。他下意识扣住身上的黎艾,紧紧扣住。
    风在耳边狂啸而过,身体碾压过雪粒的声音窸窸窣窣,忽闪忽闪的太阳光线和黎艾的脸交错在一起,斑斓的光晕倒映在他的虹膜上,整个视野都是一片白的,闪耀的,凌乱不堪的。
    厉白听见了赞巴慌张的呼喊,但他嘴巴上灌满了山风和冰雪,根本说不了话。
    这一刻,他几乎感觉到死神就在他一步之遥外,冷静而淡漠的窥视着他。
    他扣住黎艾的手臂都已经开始僵硬,而碾压过冰雪和凸起山岩的身体则疼痛万分。
    忽然,砰得一声,他脑中一线白光闪过,腰间传来一道又一道撕裂的钝痛。而山、雪、风也安静了下来。腰后坚硬的触感让他知道,他们撞在了突出的巨型岩石上,从而止住了滚势。
    厉白感觉到自己体温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流逝,他觉得冷,很冷。而腰部也太过于疼痛,这种温度下,痛感应该已经被降低了才是。他听到黎艾有些发抖的声音。
    “不不,别死……撑着点,赞巴,快来!”
    拎着厉白丢下的包袱,心惊肉跳从高坡上坐滑下来的赞巴飞快接近他们。他一过来便看到仰躺在巨石上的厉白身下一片白雪已经染上漫漫血色。
    巨石表面的尖刺刺进了厉白的身体里,即使他穿着冲锋衣。
    黎艾快速给厉白进行急救,鲜血迅速染红了纱布。而厉白本人也在这种极寒的天气下,随着体温的逐渐下降昏迷过去。
    黎艾的腿早在他摔下来之前就受伤了,但他们一刻也不能在这雪山上多待。厉白随时都会死,从他眼睛闭上的那一刻,死亡时间已经开始倒数。黎艾就算腿断了也不可能废话一个字。
    他让赞巴背着厉白下山,艰难地回到大本营时,太阳已经倾斜向西。等待在大本营的马夫见他们这般模样都吓了一跳。他们见过不少来登山的人,但从没有人这么狼狈回来的。
    黎艾的腿伤已经不能够支持他有效行走,他只能抱着厉白同乘一匹马返回四姑娘山镇。赞巴三言两语向马夫们解释情况的迫切性,让他们无比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两位客人安全送回镇子。
    从二峰大本营回四姑娘山镇的那十几公里,是黎艾这辈子走过的最长的一段路。他怀里的人逐渐冰冷,脸颊再无血色。他却毫无办法,只能抱得更紧一点,过渡着体温。
    黎艾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罕见的无力感,就在之前,他只需要向前一步,一步而已,就能把那串手链拿回来。可这家伙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待在休息地等他回去!为什么偏偏要救他?为什么变成了这幅模样?他难道不怕死吗!
    “你是不是傻啊……”黎艾将嘴唇贴在厉白冰冷的额角,几近无声的低语。昏暗的森林里,没有人看见他泛红的眼角闪过细碎水光。
    黎艾看了眼显示通话已挂断的手机屏幕,皱了下眉头。他刚才在电话那头听到不少喊“安宴”的声音,想起来傅安宴好像是在平安夜有一场规模还可以的演唱会。
    厉白跑去看傅安宴的演唱会了?
    黎艾心里头感觉怪怪的。
    他收了手机,没有往回发短信。说起来打这个电话不过是心血来潮,向问问他平安夜在做什么。倒没什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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