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澈识趣地扭身,脚下生风,步子飞快。
    一看他反应,却夏就知道这是迫不及待准备给她腾出“爬床”的时间机会。
    果然。路过她面前,萧澈还停住了,压低声音凑过来:“再接再厉。”
    他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却夏:“………………”
    门终于关上了。
    却夏拿起电视机旁的矿泉水,走去窗前,给终于肯屈尊转回脸的陈不恪递了一瓶。
    两人同时开口。
    却夏:“你怎么来了。”
    陈不恪:“什么再接再厉。”
    听清陈不恪的问题,却夏梗了下。递出去水瓶的手都跟着一僵,有点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陈不恪本来就是耳尖,听到了,随口一问,但是见了却夏反应,他反而起兴趣了。
    “和我有关?”
    却夏拿着自己的水,转身坐去床边:“…建议你不要多问。”
    陈不恪挑眉,“我从不听建议。”
    “?”
    却夏冷漠地看他。
    陈不恪却不以为意,半低了语气:“讲讲?”
    像…
    哄人似的。
    却夏察觉这个,不由得一哽。
    她本性上吃软不吃硬,这会甚至分不清,陈不恪是碰巧撞上了,还是已经拿捏到她什么喜恶了。
    却夏拧开瓶盖,借着抬瓶的动作避开那人眼神:“你来之前,经纪人让我去勾引你,我找了个理由,搪塞了。”
    语气被她刻意压得平淡,但声腔里还是透着点不自在。
    不知道陈不恪有没有察觉。
    却夏瞥了他一眼。
    偏巧撞上那人侧靠着沙发椅望来的,似笑非笑的眼:“你用的什么理由。”
    却夏:“。”
    她最不想面对的问题。
    “我可以不说吗。”
    “可以,”陈不恪点头,“但你说了,以后我再遇上萧澈才能帮你圆住谎。”
    却夏微微皱眉。
    她当然知道陈不恪说的是对的,只有跟他通过气,两边演着,才有可能打消萧澈的念头一劳永逸。
    但不妨碍她不太情愿。
    却夏缓了口气,压下情绪:“我跟他说,我已经爬过床,但被你拒绝了。”
    陈不恪蓦地停住,抬眸:“?”
    见惯了白毛冷淡敷衍或慵懒散漫,这还是却夏第一次在这人神色里看到类似错愕的情绪。
    可惜转瞬即逝,被他眼神里惊叹的笑取代。
    “却夏……”那人笑得愉悦,像情不自禁,喊她名字的声音都哑,“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不知道是撩拨的低笑还是他喊她名字的嗓声,却夏莫名地脸上有点发热,没表情地反击回去,“这是事实。上回去你家,被云雅堵在房间里,我没爬过你的床吗?”
    陈不恪忍着笑转回去,“是,好,那从今以后,我们就是爬过床的关系了,这可是你说的。”
    却夏:“…………”
    放弃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给自己深入挖坑,女孩扭过脸,“你到底来干嘛的。”
    陈不恪:“看猫。”
    “?”
    “你说的,你这个时间会和honey视频。”
    “……”
    经陈不恪这一提醒,却夏才陡然想起,自己约好和于梦苒视频通话的时间已经耽搁过去了。她摸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果然看见上面未接通的视频来电。
    却夏刚要拨回去,指尖停顿,她安静撩眸:“我应该也和你说过,在我家帮忙照顾的是我圈内的那个朋友。”
    “嗯。”
    陈不恪好整以暇地撑着身,声线拖得懒洋洋的。
    没了萧澈这种外人在,他神态语气都松弛下来,看着随时能在却夏的沙发椅里睡过去的状态。
    却夏:“你还记得我跟说过,她是哪种人吗。”
    “……”
    那人低垂着长密的睫,却从鼻音里懒懒带笑地应了声,“中午让她看见你在我家,下午热搜上我们孩子就三岁了的那种?”
    却夏:“。”
    她确实没想到,白毛能把她的话记得这么清晰,几乎一字不落。
    “既然这样,你还想看你的猫吗?”却夏晃了晃手机。
    “不看猫。看你也行。”
    “?”
    却夏眼神一炸,眼角都立刻拎起来了。
    确实像只警觉的猫科。
    倚靠在沙发里的陈不恪并没看她,但却笑了,就好像阖垂着眸也能想象她神态。过去几秒,他才拿笑得微哑的嗓音解释:“是看你看猫,行么。我不露脸。”
    却夏忍了忍:“你要是真这么无聊,我可以让我朋友录些honey的视频给你,你回去慢慢看。”
    “…回去?”
    那人敛下笑,忽抬了眸,“我没地方可去。”
    说这种荒谬话时,他表情竟然很认真。
    却夏不由皱了眉:“这世界上还有你去不了的地方吗?”
    “有。”陈不恪说,“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
    也只有某位白毛顶流能把这么自恋的话说得这么平静波澜不起。
    偏偏你还得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却夏捏了捏水瓶。
    换了平常,大概她已经忍不住要嘲讽回去了,但此刻没有。
    说不上来依据,明明陈不恪现在就安安静静地在她房间的沙发椅里,懒懒散散没个正行地坐靠着,仍旧是碎白的发,漆黑的眸,冷淡神颜,欠扁的话。
    明明什么都和之前和平常一样。
    但在刚刚那句时候,她就是忽然觉得,他是很难过的。
    特别…特别难过。
    沉默几秒,她安静出声:“我也认识你。”
    “你认识的不是陈不恪,只是我。”
    陈不恪停顿,然后笑了,他从窗外落回眼来:“我以为你会嘲讽我呢。”
    “……”
    却夏眉心蹙起来点,“出什么事了。”
    陈不恪眼角的笑意慢慢凝住。
    到这一秒却夏才察觉,那笑本就是没进他眼底的。
    陈不恪停了几秒,垂了眸子。
    他抬手,缓慢又懒怠地摩挲过薄薄的眼睑:“没有。”
    却夏冷着脸:“我像个好骗的弱智吗。”
    “真没有。”
    陈不恪重复了遍,才在女孩情绪绷断弦儿前,重新撩起眼,“只是很多年前的今天,出过一点小事,有个人死了。”
    他语气很轻。
    平淡得像随口问了句honey今天吃的是什么罐。
    却夏沉默。
    “既然是忌日,”很久后她才低声说,“就去墓前看看。”
    “太远了。”
    陈不恪又去望窗外。
    却夏眼神顺着他望的天尽头飘了飘,某一秒里思绪擦过,她鬼使神差似的张了张口:“在…西班牙吗?”
    “——”
    陈不恪的侧影怔在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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