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家三口都起得格外早,闻易景带着闻凡先在家里做些热身运动,而许央央则站在衣柜前,看着眼前各种各样的衣服觉得眼花。
    最后,还是运动完的闻凡跑进来看到妈妈一脸纠结的样子,主动帮忙挑了一件黑白色的毛衣,再外套一件同色系的羽绒服,下身选了一条加绒的运动裤,再穿上运动鞋,这身搭配很让许央央满意。
    等她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却发现闻易景身上的衣服有些眼熟。
    仔细一看,和自己这一身看起来还怪像一个套的。
    目光瞥到一旁正在往自己嘴里塞奶黄包的闻凡,他正低低地垂着脑袋,只给许央央一个圆润的发旋,不过那轻微抖动的肩膀却透露了他现在正笑得开心着呢。
    闻易景看到她这一身,也挑了挑眉毛,不过没说什么,垂眼继续剥开手中的鸡蛋,三个人一人一个。
    许央央走过去坐下还没多久,小凡就已经急匆匆吃完了早餐,小旋风一样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等他十分钟之后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件衣服,也是黑白色系的。
    许央央这会儿才终于懂了,原来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小朋友心里却有那么多小九九,就是想一家人一起穿亲子装嘛。
    她笑着把闻凡叫过来,捏了捏他的脸蛋子,然后又拍拍小脑瓜,让他快点过去穿鞋,等一会儿爸爸洗完了碗就可以出发了。
    闻凡屁颠屁颠地走到了玄关处,坐在小凳子上,仔仔细细地给自己穿上鞋。
    他虽然生活自理能力很强,但毕竟年纪还小,所以动作慢吞吞的,每一次换鞋都要好几分钟。
    特别是用来爬山的运动鞋和日常穿的板鞋不一样,还要系鞋带,他的小短手打起结来很费劲,最后还是许央央看不下去,主动过去蹲在他面前,帮他系好鞋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随后,她也提前换好了鞋,牵着闻凡一起站在门口。
    闻凡晃着小脚看漂亮的鞋带,前看看后看看,怎么看怎么满意,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
    等闻易景整理好出来,许央央已经在手机上预定好了打车,一出门就可以向着目的地前进。
    闻凡确实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来玩过了,一路上都趴在车窗边,聚精会神地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各种风景,小脸蛋上总是洋溢着笑意。
    他今天的话也格外多,小嘴巴就跟停不住一样,一会儿捏捏许央央的手,跟妈妈说今天要爬的那座山可高可高了,一会儿又拍拍闻易景的腿,跟爸爸说让他记得等会儿在山下买水,不然山上的水可老贵老贵。
    闻凡就像小管家婆一样,碎碎念叨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还聊起以前他和爸爸来过这座山,只不过当时年纪太小,爬到一半就爬不动了,最终还是爸爸背着他上山的。
    他那一直沉默寡言坐在一旁的老父亲听到这里,难得开口了:“其实你当时只走了百来步,距离半山腰还有一大截。”
    许央央听到他这话,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闻凡觉得爸爸拆他台,干脆不和爸爸说话了,小脑袋继续扭过去,专心致志和妈妈聊起自己上次的经历。
    许央央倒是喜欢和小朋友们聊天,一路上都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搭话,一有机会就狂吹彩虹屁,把闻凡夸得都不好意思了,连连谦虚地说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厉害的啦。
    虽然去爬山的路很远,但是一路上都充满了欢笑,就连坐在一旁没说几句话的闻易景,也逐渐放松下来,后半程路都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许央央手指竖在嘴前,轻轻朝闻凡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两人都压低了声音说着悄悄话,只不过偶尔有抑制不住的笑声溢出来。
    直到快到达目的地的前几分钟,闻易景才渐渐转醒,看了一眼还聊得热火朝天的闻凡和许央央,很快又收回目光,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因为是周末,再加上将近年终,一路上车来车往,上山的人也不少,只不过大多数都只走到半山腰,在那里扎帐篷露营,能爬到山顶的人大约只有三分之一。
    下车之后,闻凡探头探脑地看着周围的人群,一会儿又拉着许央央跑到游览路线图那里。虽然他认不得上面写着的字,但是能看得出这里标注了上山的路,小手指也沿着路线从下往上延伸。
    直到看到一半,他这才发现,爸爸不见了。
    闻凡的小脑袋瓜里立刻发出警报,他连忙揪住许央央的衣服:“妈妈妈妈,爸爸呢?爸爸在哪里?”
    许央央看他急得快蹦起来了,想了想,往对面的方向指去:“爸爸刚才下车的时候就给我们买水去了呀,可能人有点多,还需要排队,马上就回来了,小凡放心吧。”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闻凡的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生怕爸爸不见了,于是他赶紧从被众人围着的游览图那里退了出来,一双大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前面,一直等待爸爸的出现。
    许央央在被闻凡拉出来之前趁机拍下了游览图的全貌,然后就陪着闻凡一起等闻易景回来。
    两三分钟之后,那道熟悉的身影才终于出现在两个人的视线中。
    他出来的时候没有随身背包,所以这会儿只用塑料袋装着三瓶水和一些简易的食品,一脸闲适地往这边走,可小凡早就等不住,一看到爸爸,立刻牵着许央央的手朝他的方向跑过去。
    他一把抱住闻易景的大腿,小小的眉头蹙着,嘴里还碎碎念叨着:“爸爸,你下次要离开的时候可不能一声不吭了,起码要和我说一声呀,我刚才找你找得可着急了,还以为你把我和妈妈给丢了呢!”
    闻易景把他从自己的大腿上扒拉下来,让他站直,又从兜里掏出了一颗糖果,剥开糖纸之后塞到了闻凡的嘴,立刻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话语。
    这个方法虽然简单粗暴,但却是最快速有用的方法。
    前段时间闻凡因为在面包店里和其他小朋友们一起偷吃糖果太多,所以许央央限制了他的吃糖数量,一个星期只能吃十颗。
    这周的十颗任务早就被他完成了,按道理说是不可以再多吃的,但是好不容易学期结束,再加上今天出来玩,所以许央央也就不限制他,出门前还特意提醒闻易景可以多带点糖,这样好在小凡爬不动的时候用作奖励来激励他,没想到,现在还在山脚下就发挥了作用。
    成功哄好了闻凡,闻易景挑了挑手中的糖果,又朝许央央递过来一颗糖。浅粉色的包装,应该是草莓味的。
    糖果躺在闻易景的大手里显得更加娇小,粉色又衬得他的手掌更加白皙,看起来像是精雕细刻的艺术品一样,充满了美与力量感。
    许央央这段时间里也吃了不少糖,但还是第一次有人递糖给他。
    她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伸手接过。
    指尖划过闻易景掌心的那一刻,她的整张手上都传来酥酥的麻痒感。
    许央央立刻收回手,礼貌朝他笑了笑,然后就牵着小凡的手,准备开启上山的旅程。
    看着眼前挂有红底金字大匾的山门,许央央胸有成竹,自认为一定可以一鼓作气爬到山顶,还和小凡许下了赌约,比赛谁能够先爬到山顶,输的人就要给赢的人画一幅画像。
    闻凡这会儿正愁着自己画的全家福太丑了,心心念念想让妈妈再帮忙画一张美美的全家福,所以爬山的时候也格外努力,小短腿蹬蹬蹬地就往上爬,最后还是闻易景出声阻止了他,提醒他慢一点,不然再往上爬爬会喘不过来气。
    闻凡虽然求胜心切,但是也怕爸爸生气,所以只能乖乖听话,一步一步认真而又缓慢地往上爬。
    许央央也刻意放慢了脚步,尽量和闻凡保持在一两步的差距之内。本来她和小凡定下赌约就是为了让他能够好好地自己爬上去,达到锻炼的目的,至于赢不赢的,她倒真还无所谓。
    不过越往上爬,许央央觉得自己越虚了,开始时的信誓旦旦也变成了现在的怀疑人生。
    自打来这里之后她就很少锻炼,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的底子,连爬24楼不带喘的,可是她却忘记了,这副身体之前可是千金大小姐,就算爸爸后来被叔叔斗倒了,但是她也娇生惯养了二十几年,身体素质自然没有另一个世界的好。
    而爬山这种耗时长的运动又格外考验人的耐力,许央央在半山腰歇了一会儿之后,再想往上爬就更困难了,感觉整个人都快喘不过气来。
    反观一旁的闻易景,依旧是一副轻轻松松的样子,貌似连汗都没有出,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么清爽。
    许央央忍不住向他投去艳羡的目光,又看看前方漫漫漫长路,叹了一口气,只好继续闷头哼哧哼哧往上爬。
    毕竟,就连她以为体能不怎么样的小闻凡这会儿都没说累呢,小短腿蹬得可快了,带有越爬越有劲的趋势,她也不好意思提前认输。
    不过,越跑越远的闻凡很快就被他爹揪着领子拽回来了,闻易景让他爬慢一点,不然容易伤膝盖。
    闻凡本来还想说自己可以的,但是看一眼后面爬得直喘气的妈妈,又立刻闭上小嘴,乖巧地点点头,跟在爸爸身后,牵上妈妈的手,想要给妈妈一点往上走的助力。
    许央央看着他的那一双小手,心都快暖化了,不过她好歹也是个二十几岁的大人了,不好意思靠一个小朋友把自己拉上山,于是又拍拍他清瘦的手背,示意自己可以的。
    又爬了将近半个小时,许央央看看自己之前照的导览图,发现这里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她实在撑不住了,向身旁正慢悠悠地陪着自己一起走的父子俩招了招手,示意她想歇一歇。
    闻凡连忙跑过来扶住许央央的手,给她一个支撑力,两个人一起慢慢走到凉亭里,他还把自己的小手掌当做扇子,不停给她吹风。
    闻易景也从塑料袋中拿出了一瓶水递给许央央。
    许央央伸手接过,轻轻一扭,盖子就开了。
    看来是闻易景在递给她之前已经扭松了瓶盖,不然就按照她现在的体力,估计很难扭开。
    许央央朝他的方向笑了笑,然后吨吨吨喝了几大口水,又吃了点巧克力,休息一会儿,这才终于恢复了一点体力。
    收拾整理好了,又继续向前出发。
    可惜,临时抱佛脚赚来的体力很快就消耗殆尽,许央央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坨咸鱼,已经累到不想动了,但是为了面子,还是不得不撑住爬到山顶。
    快到山顶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撑不住了,只能弓着腰,放低重心,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轻松一点。
    忽然,斜侧方伸过来了一条手臂。
    许央央抬头一看,是闻易景。
    这会儿他正站在她的前方,把左手臂伸出来,见她朝自己看来,解释道:“我可以帮你借力。”
    许央央本来想表示自己可以的,但是实在没忍住,嘴上说着不用的,但是到了最后一段路,她几乎是全程扒着闻易景的胳膊爬上去的。
    幸好,有了一个着力点之后,自己用的力气就小多了,起码就算到了山顶,她也有精力保持站立姿态,不至于立刻瘫软在座椅上。
    许央央靠着椅背休息,一边喝着水,一边看着周围的人,发现除了那些直接开车上来的,大多数刚上山的人都累得够呛,不是大口喘着气,就是正在用纸巾擦着满头大汗。
    这样一对比,闻易景简直就是一众人中的一股清流,一路爬了两三个小时,他居然还能一身清爽地站在座椅旁,那张清隽的脸上甚至都没有多余的一丝红意,呼吸也均匀,好似爬山这项活动对于他而言只是洒洒水的小运动而已。
    许央央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忍不住凑到他身边,想请问他健身的秘诀是什么,可惜刚要有所行动,小凡却突然跑到了对面的小湖旁边,想和其他小朋友们一起去看游动的小鱼。
    许央央又赶紧跟着他一起跑过去,怕这群不谙世事的小朋友一个不小心掉到了湖水里。现在的天气可还冷着呢,要是全身湿透了,估计也不好找换洗的衣服,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大家一起在那里蹲了十几分钟,已经看腻了的小朋友们这才慢慢散开,闻凡则和自己刚刚交到的朋友小刚一起手牵着手跑到草坪上玩。
    许央央看着他们那里挺安全的,也放下心来,沿着仿木质的护栏走到了山上的最高点处。
    从这里往下看去,云雾缭绕,可以纵览半个城市。
    爬山最美的就是山顶的风景,许央央迫不及待想要分享这一刻的美丽,连忙向闻易景招招手,让他快过来也看看这么漂亮的景色。
    闻易景站在台阶下,看她逆着光的回眸一笑,一瞬间有些失神。
    此时,云雾尚未散去,视线有些朦胧。
    狂烈的山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被她随手捞进手中,露出了清秀的面貌,不过仍有些碎发调皮地散落在额前随风起舞,更让她原本的灵动中多了一丝随性。
    这一眼,仿佛让他回到了两个人在天台上聊天的那次。都是她猝不及防地唤他一声,都是一样潇洒的风,只不过两个人所处的地方互换了一下,这回换她站在风口处,而他远远地看着她。
    许央央站在上面,看闻易景的表情似乎像是在发呆,连忙又挥了挥手,让他赶紧上来,不然等一下雾气散了,估计就没那么漂亮了。
    一声呼唤喊醒了回忆中的闻易景,他轻轻颔首示意,踏上了台阶。
    刚走到平台上,许央央就迫不及待握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刚才所站的位置上。
    从这里看下去,可以看到城市中最高的标志物,大半部分都隐藏在朦胧的云层之中,只有那尖顶清晰可见,在一众建筑物之中独树一帜,很有特色。
    许央央难以用语言描述眼前这幅景象的壮观,只能用手指着那座建筑物的方向,为了抵御狂风的呼啸,特意提高了音量:“你看!我说得对吧,这上面看到的风景特别漂亮!”
    闻易景早已对眼前的景色司空见惯,他收回目光,侧首看向一旁的许央央,还是回答了她的话:
    “对,很漂亮。”
    第41章
    许央央看到美景的兴奋劲也不过几分钟,身上的劳累让她实在有些撑不住,眼皮子都快要耷拉下来了。
    还好山顶上有一些餐馆,可以补充补充体力。等下还有漫长的下山之旅,虽说比上山要省力,但是刚才爬得腿都在抖,估计下山也不会容易到哪里去。
    因为这一带是旅游区,所以可以吃东西的地方还挺多的,种类也丰富,既有家常菜餐馆,也有高端的星级酒店,最多的是在大马路边摆起摊子卖的各种零食和方便面。摊主可以帮忙倒开水泡面,但是一碗最普通的面就得十五块钱,配料稍微丰富一点的都二十往上。
    附近吃食的价钱都不便宜,许央央带着闻易景和闻凡边看风景边找餐馆,从头走到尾,也没找到一家看起来干净卫生又价格划算的,最后还是一家老板看他们三个在外面晃来晃去,于是主动招呼,还说可以免费附送一盘海鲜。
    许央央当时眼睛就亮了,虽然闻易景拽了拽她的袖子,提醒她在山上很少会赚到这些老板的便宜的,但许央央一时财迷心窍,只想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反正这几家馆子的价格都差不多,她还能白赚一盘海鲜呢。
    不过,等到进店点餐上菜之后,许央央看着眼前一盘绿油油的所谓海鲜,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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