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以想象。
    但没办法,夫婿就是个饮血的幽族人,沈元夕结结巴巴关怀道:“那……殿下……要喝吗?”
    “不要。”三殿下答。
    沈元夕舒了口气,她难以接受三殿下饮这样的血。
    “要是舔去这样的血……”三殿下说,“我会忍不住的。为了你的身子着想,伤未好,还需禁房事。”
    他说得坦荡,沈元夕却听不得,一声怪叫,捂着脸跌回床上。
    三殿下给她掖被角,掖完又忍不住掀开看了眼,牙尖都冒出来了,双眼仍然血亮如灯。
    “血气通畅,真是个好现象。”三殿下道。
    沈元夕微微弓起了身。
    “是……不舒服吗?”三殿下问道。
    癸水问题颇多,不来它憋着疼,来了它也不消停。
    沈元夕不想说话,三殿下的手贴了上来,这次与以往不同,不再是隔层衣衫。手心的温度,熨烫在她最难受的地方。
    沈元夕闭上了眼,逼自己不要想得太多,早早专心清空杂念,睡觉养神。
    月亮升起后,夜空中,红衣一闪,还未飞落在王府院中,肩上小灰团出言阻止。
    “有阵,走门!”
    宴兰公主啧了一声,足尖一点,轻轻落下,顺手拿起几本石狮子上的拜帖,一边看,一边敲三王府的门。
    前院的管事来开门,问什么来历。
    床上的三殿下睁开了眼,他轻轻放开沈元夕,披上衣服,飘到了湖心岛。
    宴兰公主早已进了门,正在秋景园抛石子打水花。
    三殿下:“……你在我家里放了什么东西?”
    宴兰公主一眨眼,拍了拍手站起身。
    “哟,不错啊。”她说,“放的你爹。”
    “那这是谁?”三殿下看向她肩头的小灰团,皱起了眉。
    片刻之后,他看出来了。
    “你的魂碎了?”
    小灰团用跟宴兰公主一模一样的口吻回答:“哟,不错啊,有长进,这都能看出来。”
    作者有话说:
    问:什么时候洞房:
    答:等婆婆走后。
    第44章 初见
    “让我看看你的新婚妻。”
    宴兰轻巧的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说着就躲过三殿下的阻拦,金蝉脱壳退去红色外衣,闪身进了暖阁。
    三殿下手里抓着母亲的外衣, 叹了口气。
    “她还睡着……”
    小灰团扑棱着翅膀, 落在儿子肩头。
    “她早就想见了, 放心, 你母亲知道分寸。”
    “你怎么不跟着去?”三殿下瞥他。
    “我又不是姑娘,怎好意思在人家歇息时打扰。”小灰团乐道,“当然……也是因为, 我早就见过了。”
    他能观古今,预见将来, 儿子归来行成人礼时, 他就捕捉到了碎片, 匆匆一瞥, 见过沈元夕的样子了。
    “你是怎么了?”三殿下问。
    小灰团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一言难尽。
    是他自己皮, 明知有禁制,还是想触碰更多。
    “我第一次能看到大昭灭亡之后,这片大地将会发生的一些人事碎片, 就没把持住, 把手伸太长, 让天道察觉我在窥探, 被反噬了。”
    还好他撤得及时, 把自己身魂剥离开, 魂虽然碎了, 但命还在。
    “就是魂魄散落的有些远, 到处都是。”小灰团道, “身体也不能用,委屈你母亲千里迢迢带来,你且帮我保管。”
    “……”三殿下无言以对。
    “血还未断,虽然朝花会有异动,但总体还在掌控之中。”小灰团又道。
    “……把你的耳听折磨成这模样,也叫尚在掌控之中?”三殿下阴阳怪气起来。
    浸月观天道时,因为好奇触碰了禁忌,虽然机智地剥离了身体和魂魄,得以存活,但自己的魂魄零零碎碎散落各地,只有一小部分还在,还在的,就必须有个寄存之处。
    不过,为防有其他魂魄觊觎身体夺舍,他在自己的身体上打了个规则,要魂魄完整并且是原魂,才能融进他的身体。
    零碎的魂没了去处,只好另外找个身体。好在他的耳听能寄放意识和碎魂,浸月就让自己的凤凰先涅槃沉睡了,自己拿灰烬里诞生的小灰团先用一用。
    “给你添麻烦了。”浸月嘴上这么说,但听语气,也像阴阳怪气,“听说朝花打了你一个措手不及,连自己的妻子都没护好,还弄丢了小舅子。哎呀,这都是我的错啊,怪我没用,给你添麻烦了,哎呀哎呀。”
    三殿下被戳到痛处,撇了撇嘴角,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直道:“我要断绝朝花燕川一脉,恰巧,你不在了,也能方便我行事。”
    小灰团语气淡淡:“当初我爹向我娘保证,绝不让浮灯血脉断绝,这都是写进血缚中的承诺,恐怕你灭不了啊。而且你也知道的,一代幽主,一代规则。我的规则,就是不同室操戈,只束缚,不管教。毕竟是我妹妹的血脉……”
    “朝花和燕川早就走上绝路。”三殿下慢悠悠往回走,平静翻旧账,“血脉繁衍,从第六代起就走偏了路,你再看他们现在失心疯的样子,从划分界限后,他们在幽地四处掠血,什么方法都试了,生了百余人,里头,可有一个是女儿?”
    这是灭族之相,朝花和燕川也知道,所以他们才想越界夺新的气运。
    小灰团咋舌:“悠着点,咱这脉也没生个女儿啊。”
    “日月相融,才得天道。”三殿下道,“我们这脉,早就挣脱灭亡的结局了。”
    小灰团叽叽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小子通透。”浸月得意洋洋道,“朝花燕川不懂我们走的才是正确的路子。我与宴兰是天作之合,你现在也是这条路,以后你的孩子,也会是这样,这是天意。日月代代相融,以后虽无幽族,幽族却一直存在,永不断绝。”
    三殿下停在院外。
    宴兰公主蹑手蹑脚走出来,拍了拍儿子的背,开心道:“见到了,合我眼缘,我喜欢!”
    小灰团接着道:“临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父亲对我母亲的承诺还在,确保浮灯的血脉不断绝是天道见证的,你杀不完,也绝不了。”
    “我会让他不断绝。”三殿下道,“只留一个,其余的,都得死。这便不算违诺,也不会触犯天道。”
    “那你留哪一个呢?”小灰团问。
    听到他这样的语气,三殿下忽然明白,浸月和他有相同的答案。
    “对,你也已经见过他了!”三殿下恍然道,“他也定会和我们一样,走日月相融之道。”
    宴兰公主显然也知道父子俩在说谁,疑虑道:“可那孩子,看起来不像个幽族人,也算数吗?”
    小灰团道:“看起来不像幽族,是他母亲的原因,也是朝花燕川作的孽,要还的。但话说回来,那孩子也未尝不是因祸得福。他再不像个幽族人,他身体里也有部分血,是浮灯一脉。”
    宴兰公主摇头感慨:“这多麻烦,要我说,当初如果让你娶了夜罗,哪还有现在的事?反正你们幽族连亲兄妹也能苟且繁衍。”
    夜罗是执晴与浮灯的女儿,也是朝花一脉的始祖。
    “好大度的女人!”小灰团吓的半死,羽毛炸起,膨成了一只更圆的灰团子,立马老实交代,“浮灯是想撮合我们,但我与夜罗相看两生厌,她嫌我怪,我嫌她笨,我俩从出生起就注定要走两条路。”
    也正因如此,浮灯才会忧心。
    浮灯与沐光的关系并不算好,有执晴在,两个男人各自委屈一下,勉强算一家人。有了儿女后,本想一儿一女的,恰巧能凑合,可两人的儿女却根本不对付。
    夜罗魔得很,而浸月又怪得不像个正经人,联姻?这俩兄妹联姻的可能,比执晴亲手掐死沐光扶正云星的可能性都小。
    浮灯怕的就是浸月这个不正经的小子,他看不懂浸月心里都在想什么,这让他很是忌惮。联姻不成,兄妹俩走的就是截然不同的路,为了女儿,他要向执晴求一份保障。
    这样,就算执晴跟他都消散了,浸月这小子,也无法威胁到他女儿,断他的后。
    屋里窸窸窣窣一阵,衣摆蹭在地上的摩擦声越来越近。
    沈元夕揉着眼睛,披着头发,走了出来。
    “三殿下,我梦到子游摔断了腿……”她带着重重的鼻音,委屈道,“殿下,你能帮我……”
    她看见了院子里的人,止住了没说完的话。
    三殿下身边站着一个姑娘,年纪轻轻,个头不高,穿了身样式奇怪,有些似骑装的黑衣,编了两条辫子花绳缠缠绕绕的搭在胸前。
    夜色朦胧也看不清具体长相,只觉得这姑娘气质不俗,来头不小的同时,还有些危险。
    “哟!”这姑娘开口,声音听起来不年轻了,“三殿下,她不叫你名字的吗三殿下?”
    这句话调侃打趣意味太明显,沈元夕都听出来了。
    还未等沈元夕回过神,三殿下闪到她身旁牵起她的手,把胳膊上的一件深红色外衣扔给了那姑娘后,指着她道:“这是我母亲。”
    而后,他手里“端”来一只灰不溜秋的小鸟,道:“我父亲。”
    沈元夕愣了好半晌,掐了把自己的脸,又伸手摸了摸三殿下,确定不是梦后,她慌了。
    她还没梳头!
    不……等等,他父亲是什么?
    沈元夕慌张抚弄头发的同时,还不忘好奇,凑近了看那只鸟。
    “……你父亲?”
    那灰团叽叽喳喳笑了起来,跌坐在儿子掌心扑棱着翅膀,更不成样子了。
    三殿下点头,证明不是哄她玩:“出了些意外,他不能用自己的身体,这是他的耳听。”
    沈元夕:“啊!那……”
    眼前那个正在穿外衣的年轻姑娘,就是宴兰公主了。
    “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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