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春节张涛在大院里发糖的事情明雪也略有耳闻,张涛这个看起来就没什么出息的人跟着归希文去了一趟南方做生意,竟然也能混得人模人样。
    这种种事迹都表明,归希文之后十分有可能会成为首富,毕竟他现在就朝着经商的路子走,一步一步都走得踏实。
    况且归希文这人学历高,脑子灵活,有想法,他要真的认真做起来,不愁做不出成绩。
    而本该经商的张阔却一直窝在工厂里,守着一个车间主任的位置,干得不亦乐乎。
    明雪为了劝张阔去做生意,不知道和张阔吵了多少次。
    张阔平时看着闷不吭声,实际也是个有主意的人,任凭明雪怎么骂怎么闹,他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一点也不动摇。
    明雪越想越觉得,这首富的位置,张阔是无望了。
    难不成,归希文以后真的会成为首富?
    明雪捂着心口,差点要喘不过气,腿脚发软,站也快要站不稳,只拿手扶着门框,不让自己失态。
    周围有人感知到动静,不知道是谁轻轻讶异一声:“咦,明雪你也来啦?”
    怕被人认出来,明雪没回应,转身便走,逃也似的离开归家大门。
    一路上,明雪不知道以何种心情走回家,她一张脸沉着可怕,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令人哆嗦的冷意。
    当天回家,明雪坐在客厅里想了五个钟头,最后终究对张阔提出离婚。
    张阔没答应,于是家里爆发出一段激烈的争吵,在深夜的大院里显得格外惹耳。
    第二天明雪和张阔家里的事情在大院传开了。
    张冬玲招呼大家吃饭,摆放碗筷的时候,提了一句:“昨天夜里,你们应该听到了一阵争吵吧,那是明雪和张阔半夜里吵架,据说明雪要离婚。”
    “离婚”这两个字一出口,顾樱和归希文都愣了一愣。
    这年头,离婚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周围若是有人离婚,是要被人背地里指指点点的。
    顾樱问道:“妈,你哪里听来的消息,他们真要离婚?”
    张冬玲边从厨房端菜边表示:“从你吴婶那儿听来的消息,不会有假,据说是明雪单方面提出来的,张阔还不肯答应呢。”
    顾樱垂了垂眸子,只问:“明雪为什么要离婚?”
    “哟,这我可不知道。”张冬玲往围裙上擦了两下湿漉漉的手,接着道:“你吴婶都没打听出来,我更加不清楚。就因为这样,大家猜测明雪脑子又开始犯糊涂了。”
    张冬玲口中这个“又”字格外有深意。
    大院里的人都觉得明雪已经犯过一次糊涂,上次莫名其妙要和归希文退婚就是犯糊涂,这次又莫名其妙要和张阔离婚,可不就是又犯糊涂了么。
    当初归希文条件这样好的一个人,明雪说不嫁就不嫁了,转头非要跟着张阔过日子,真是邪了门了。
    明雪刚嫁给张阔的头两个月,两人如胶似膝,走到哪儿都粘在一起,的确有恩爱夫妻的姿态。
    可这日子久了,矛盾就来了,之前一段时间,明雪和张阔时不时半夜吵架,扰得大家不得安宁。现在倒好,明雪直接提出离婚。
    在大院里所有人看来,张阔虽然长得普通了些,但为人还是靠谱的,而且人也上进,肯吃苦,即便做了车间主任,张阔也并不在大家面前摆架子,反而还像从前做普通工人那样随和。
    而且每次吵架,都只能听见明雪的声音,张阔大多数时候并没有吵架的意愿,这就莫名让大院里的人对张阔蒙上一层好感。
    明雪既然当初选择嫁给张阔,就该跟着张阔好好过日子。
    离婚这事一传出来,大家纷纷觉得是明雪不懂事,又犯了老毛病。
    别人调侃明雪的时候,张冬玲却在心里窃喜。
    好在当初明雪退了婚约,这要是明雪真嫁给归希文,以她这样摇摆不定的脾性,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
    当初明雪要死要活地跟着张阔,怎么劝都劝不住,现在还没过两年日子就要闹离婚,对比起来,顾樱实在省心多了。
    张冬玲默默在心里将顾樱与明雪做比较。
    想想看,顾樱这嫁进来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一年时间去了国外进修,回来便是高薪职业等着,人又变得漂亮耀眼。
    各方面简直挑不出任何毛病。
    幸好啊,幸好当初归希文娶的是顾樱。
    顾樱脾气好,性格好,现在还有工作好,长相好。单单说出国这一项,不知道给归家挣了多少面子,她有这样一个儿媳妇,出门的时候,碰见大家打招呼,脸上格外有光彩。
    如果当初归希文娶的人是明雪,那多半不会像现在幸福平和。
    看来归希文还真有点福气,上天还挺眷顾他,让他娶了这么个出众的媳妇。
    张冬玲心里有多么庆幸,明雪的母亲杨永梅心里就有多么悔恨。
    听到明雪要和张阔离婚的消息,杨永梅气得差点直接昏过去,要不是旁边的老伴明德庸扶住她,她已经直板板地摔到地上。
    杨永梅将下了班的明雪与张阔叫到家里,她望着面前两人,还没问缘由,心里便先生出一股悔恨。
    不管事情怎么闹到如今这一步,杨永梅心里都无尽的悔恨。
    若是当初明雪闹着要和归希文退婚约的时候,她作为母亲,能够以强硬的态度制止明雪,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现在归希文做生意混得风生水起,前途一片光明,明雪当初若是和归希文结婚,现在也只等着过好日子吧?
    当初归希文从林业局辞职,大家还挺替他惋惜,觉得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可人家转眼就混出了名堂来。
    事实证明,有能力的人在哪里都能混得开。
    这些日子,杨永梅听着归希文逐渐发达的消息,心里的悔恨愈加沉重,当初若是她态度坚决一点,明雪的命运或许会完全不同。
    唉,只怪当时心软,害了明雪一生。
    可是现在悔恨也没用了,一切都为时已晚。
    顾樱现在出了国,也混得越来越好,当初大家都觉得顾樱配不上归希文,料定这两人长久不了,可是现在呢,归希文在变好,顾樱也同样在变好,大家见了他们,无人不说一句般配。
    明雪是彻底没希望了,她现在对比顾樱,根本没什么优势。
    可明雪却还任性地要闹离婚。
    离了婚的女人,想要再挑好男人,难上加难。
    虽然明雪模样长得不错,而且家里条件不错,可她是二婚,以后条件稍微好一点的有选择余地的男孩子,谁会优先考虑一个二婚女人呢?
    明雪根本没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她离了婚,再想找一个张阔这样的人,恐怕都难!
    杨永梅自觉在上一次明雪犯傻要和归希文退婚的时候态度不坚决,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明雪做出糊涂的决定。
    杨永梅朝明德庸使了个眼色,明德庸将张阔叫去房间谈话。
    等人走后,杨永梅才望向面前的明雪,一脸冷静:“说吧,什么原因,为什么突然想和张阔离婚?”
    明雪梗着脖子,没吭声。
    杨永梅冷哼一声:“听说你昨天去归家看了顾樱?顾樱现在变漂亮了吧?你是不是看着人家小两口过得幸福美满,心里又开始不安分?”
    毕竟是母女,杨永梅对自己女人比旁人更了解。
    她猜想明雪现在心里也是不太好过,看着归希文现在混得这样好,顾樱也混得愈来愈好,明雪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若不是当初明雪推掉与归希文的婚约,顾樱哪有机会嫁给归希文。不嫁给归希文,顾樱能有现在的发展与机遇?
    自己的路不顺畅没关系,如果亲手把一条康专大道送给了别人,看着别人逐渐光鲜亮丽,这才是最痛苦的。
    明雪现在应该痛苦极了。
    可是再多痛苦再多悔恨也无济于事,现在已经无法挽回,做出离婚这个决定更是傻之又傻!
    杨永梅没等到明雪的回应,又开口:“你不用想,我和你爸都不会同意你们离婚。”
    “为什么?”一直没出声的明雪终于忍住质问:“妈,你忘了你以前不是一直看不上张阔吗?我现在和他离婚,也是随了你的意。”
    杨永梅气笑了,“随我的意?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当初让你别和归希文退婚,你听我话了吗?”
    “现在自己想做任性的决定,倒是把我推出来挡锅?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你这一辈子就跟着张阔好好过日子,别想一些有的没的。”
    听到杨永梅提起当初归希文的事情,明雪心里那股子难受的劲又开始泛布全身。
    没有人懂她的感受,大家只以为她发神经而已。
    只有她知道,自己正在往一条方向越来越偏的错误道路上越行越远。
    如果最后成为首富的人是归希文,那说明张阔这辈子可能毫无建树,顶了天也就混到和她父亲明德庸差不多的职位。
    可她要的不是这个,如果张阔不能成为首富,那她为什么要跟着张阔过日子?
    她从小到大,凭借着一副好面孔,不知道引得多少男孩倾心,她在那些对她倾心的男孩子中一钩手指,随便挑出一个人,条件都要比张阔好上很多。
    既然张阔不能成为首富,她为什么还要跟着张阔蹉跎日子?张阔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她为什么要一直守着?
    趁着现在没有小孩,离了正好,以后也没有负担。
    明雪态度强硬地对杨永梅表态:“我这次是认真的,我要和张阔离婚,你们谁也别劝我,谁劝也没有用。”
    “离婚不需要父母的同意,我和张阔跑一趟民政局就够了。”
    杨永梅比明雪的态度更加强硬:“你不要父母同意,但办手续总要户口本,你户口本还在我这里,我无论如何不会把它交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另外,我郑重告诉你,这已经是你第二次任性,你和归希文的事情,我和你爸现在心里都还后悔着,我们绝不能看着你做出第二次错误的决定。”
    “张阔人很踏实,心思也细,虽然各方面没有归希文优秀,你跟着她过日子,以后也不会太受苦。但是你要跟他离了,以后根本找不到这样条件的男人。”
    以前不待见张阔的杨永梅此时此刻才终于给了张阔一点正面评价。
    人的优势劣势都是在对比中产生的,从前杨永梅总是拿张阔与归希文比较,那自然是比不过,可除了归希文,真论起来,张阔并不比大院里其他人差。
    张阔这人踏实,肯干实事。跟着张阔过日子,不说大富大贵,以后明雪肯定也是衣食无忧,不用为生活太操心。
    杨永梅对明雪发出最后的警告:“我和你爸商量过了,如果这次你不听我们的劝告,执意要离婚,我们就当没你这个女儿,我们会和张阔商量,看他愿不愿意做我们干儿子。以后养老的事情也不指望你了。”
    这种话说出来,意思便是要断绝母女关系。
    杨永梅的神情很平静,没有暴怒也没有愤愤不平,只有淡淡地陈述。
    这种平静让明雪心里一震,看来她父母要来真的。
    明雪动了动嘴唇,想了好半天,终究没开口,只将目光转向房间。
    房间里,明德庸对着面前的张阔道:“孩子,你跟我说说,你和明雪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阔低着脑袋,不安地搓着双手,一副完全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情的委屈模样,“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我下班一回家,看到她坐在客厅里,和她打招呼她也不搭理。”
    “她一个人默默在家坐了好几个钟头,我问她话她不答应,再一开口,她便要和我离婚,我问她原因,她也不告诉我,只说不想和我过日子了。”
    张阔的语气与神态极尽委屈,惹得明德庸心里一阵难受。
    明德庸对张阔的印象并不坏,除了样貌普通一点,张阔为人与品行没得挑,做事也踏实,在工厂里很尽心尽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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