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参剂量再小,毕竟也是药物,长期服用,若是身子柔弱些的女子,必然会受影响以至流产或早产。
    神佛庇佑,宁湘虽然喝了十来日掺了丹参的安神汤,但眼下的情况不算太遭。
    安胎药喝下至傍晚已无出血的症状,到夜里肚子紧绷发硬的感觉减轻,孩子也不再折腾。
    宁湘仍然惴惴不安:“真的没事了吗?孩子不会有问题吧?”
    宣明繁端来一碗汤羹,见她眉头紧锁郁结难舒,心上微微一疼:“刘太医说了,你往后只需卧床静养,安心待产即可。你腹中孩子是大梁皇长子,骨骼惊奇,天赋异禀,定然不会有事!”
    难得听他自夸,宁湘没忍住笑出声,心中阴云散了大半。
    才怀孕时,她还想方设法打掉孩子,如今孩子在她腹中安稳长大,每日感受到他活蹦乱跳的胎动,彼此间生出一股微妙的联系,便动不起那样的心思了。
    但在这深宫之中依旧如履薄冰,处处谨慎。
    今日大意,险些酿成大错,实在心力交瘁。
    可抬头看见宣明繁轮廓分明的脸,想起回宫后这几月,他细致入微的体贴,从未叫她委屈过一分。
    在江州时,她还在想他或许已经按照丞相的意思,仔细看过了世家贵女的画像,说不一定某一天她能听见新帝立后的旨意。
    等她回来看见空无一人的后宫,莫名松口气。
    还好。
    他洁身自好、不近女色,还是那个四大皆空的净闻法师。
    她能对宣明繁绝情。
    对净闻法师却生不出半点责怪。
    也许是她心里潜移默化地,只把他当成了那个孤高圣洁的净闻法师,才能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看他抛却修行重入红尘,站在高处,又觉得当站在他身侧,同甘共苦。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说:“谢谢……”
    他抬眸,眼底生出笑意,把碗放在她手中:“喝汤吧,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宁湘瞬间来了精神,目光灼灼。
    她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再多不好的情绪也不留在心上,恣意而通透。
    他心中安然,温声说:“我已将你爹娘兄嫂都接来京城了,今晨刚到。”
    汤羹吃到一半,宁湘叼住汤匙怔怔望着他,半信半疑问:“真的?”
    “我何曾骗过你?”他一脸正色,瞥见她唇边的脏污,抬手帮她拭去,“本想过两日带你出宫去看他们,只是眼下你这身子需要静养,待我安排好了,请你爹娘入宫来。”
    宁湘一时兴奋难当,忘记手里端着碗便往他身上扑,看到他深邃的眉眼,英挺的鼻梁,一个没忍住,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红润的薄唇上亲了亲。
    “皇上您真好……”
    结果手里的碗没端住,砸在了地上。
    门外伺候的尤礼和紫檀听见动静齐齐进门来,满脸地惊慌。
    “皇上,娘娘,怎么了……”
    结果看到淑妃娘娘坐在皇上腿上,笑容明媚张扬,而皇上扶着娘娘的腰,目光闪躲、耳根通红。
    作者有话说:
    剧情需要,文中内容做夸张处理,女主金手指,禁不起考据,现实中怀孕的孕妈妈们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宝宝,特别是入口的药物食物,千万注意!
    第53章 一更君
    两人面面相觑,宣明繁满眼无奈。
    宁湘躺回去,悄悄红了脸。
    他吹灭两盏灯,殿中暗了下来:“你先歇着,我去书房。”
    宁湘知道他是要查今日的事,也不阻止,乖乖点头应了。
    宣明呈安顿好宁家人进宫,就听说了淑妃流产的消息,吓得差点没跳起来,急急忙忙闯进书房。
    “皇兄,宁湘没事吧?我大侄子没事吧?”
    夜色如墨,满室寂静。
    “没事……”宣明繁靠在座椅里,身上没了白日的锋芒,整个人一如从前般淡然平和,辨不出喜怒来。
    “死了两个太医。”
    宣明呈眉头顿时一皱:“荣王的人?”
    他颔首。
    宣明呈气不打一处来,抱着手臂愤愤道:“我早就说了皇叔不是好人,我要是你,趁早夺了他的兵权、褫夺爵位、终身幽禁,再翻不起一点风浪才好!”
    话虽说得难听,但却是荣王这个做叔叔的不仁在前,他知道皇兄和尚做久了慈悲为怀,但如今荣王已经愈发肆无忌惮。
    如此一个心腹大患摆在面前,再不解决,迟早会酿成祸端。
    宣明繁垂眸,看着掌心的佛珠,声音淡漠:“怪我心慈手软了,以往顾念旧情不想赶尽杀绝,如今看,怕是容不得他们如此作乱了……”
    荣王霸揽朝堂多年,铜墙铁壁,难以入手,但新上任的工部员外郎蒋申,却是一个连脚跟没站稳的芝麻官。
    他能给他尊荣,也能令其覆灭。
    这世间因果循环,也是如此。
    宣明呈放了心,手肘撑在书桌上,十分赞同:“皇兄不为别的,也要为宁湘……不对,也要为皇嫂和腹中孩子着想,这天底下,有什么比过媳妇孩子去?”
    他觉得自己说的甚有道理,宣明繁甚至也点点头。
    “你说的对!说起来你也不小了,这些事也可以考虑了。先前丞相送来的画像,你可看过了?中意哪家姑娘,你告诉我……”
    “别别别……”宣明呈面色大变,忙不迭地拒绝,“我不想成亲!每天听听曲、遛遛鸟不好吗?女人什么的,最烦了!”
    他拒绝的干脆,宣明繁也懒得重复,不过是传达了贵太妃的请求,愿不愿意成不成亲都是宣明呈自己的事。
    “过几日,你去接把宁家人接进宫来。”
    宣明呈意味不明地啧了声,座上的人缓缓抬眼,他笑得微妙:“淑妃娘娘果然是盛宠不衰啊……”
    *
    荣王府内。
    荣王因下药行迹败露大发雷霆,屋中一片狼藉。
    “行事如此不谨慎!只差一点就成事了,怎么就功亏一篑了呢……”
    荣王妃安慰:“王爷息怒,那两个太医已经死了,查不到我们身上,另外再想法子就是!”
    荣王依旧阴沉着脸:“出了这样的事,宣明繁必然比从前谨慎,想要再下手就难了!”
    “就算淑妃的孩子能生下来,能不能养大还不一定,您不要太过着急。”
    宣临月不关心谁生不能生,只问:“爹爹,蒋申什么时候能调任啊。”
    荣王面色铁青,没好气地斥责:“蒋申!蒋申!你眼里就只有这个一无是处的草包,读这些年书就混个工部员外郎,把我脸的都丢尽了!”
    宣临月被父亲劈头盖脸一顿骂,顿时委屈的大哭起来:“我不帮我的夫君我帮谁啊……爹爹你遇事不顺,就拿我撒气,算什么本事!”
    荣王听见这哭声就糟心,当初宣临月对蒋申一见钟情非要嫁给他,他满心等着蒋申科考能进前三甲,结果最后考了个不上不下的名次,被宣明繁丢进了最冷清的工部。
    宣临月堂堂郡主,满心护着这么个草包,荣王想想就来气,恶声道:“给我滚回你家去!成天往娘家跑干什么,别来烦我了……”
    宣临月嚎啕大哭,荣王妃赶紧安慰女儿,“月儿别哭,你爹爹正生气呢,你就别添乱了,快回房去歇着。”
    金枝玉叶的郡主高高在上惯了,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一路小跑回了自己院子便要收拾行李回蒋家。
    出门时撞上季翩然,手里包袱落了地,滚上不少灰。
    宣临月红着眼,怒瞪着她:“怎么连你也要和我作对?”
    “对不起表姐。”季翩然忙把包袱捡起来,拍干净灰尘递给她,“我不知你出来……你这是要回蒋家了?”
    宣临月抹着眼泪,倔强地仰着头颅,“反正这里也容不下我了,不如走了算了,省得叫我父亲厌烦……”
    她哭哭啼啼推开季翩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季翩然没防备,被她用力一推,险些跌进花丛里,迎春眼疾手快扶住她:“小姐没事吧?”
    她摇头:“没事。”
    迎春不满嘀咕:“郡主这脾气,实在该改一改了。”
    季翩然沉默不语。
    迎春四下看了看,低声说:“我听闻太医院近来换了好些太医,好像是因为淑妃娘娘的胎出了问题,皇上龙颜大怒,连同勤政殿伺候的人,也一并换了大半。”
    季翩然目光闪了闪,转头看向正院,荣王气急败坏的声音遥遥传来。
    她温声说:“皇上钟爱娘娘,应该的……”
    迎春叹息,忍不住说:“您当初若是顺利进了宫,只怕比淑妃娘娘——”
    “别胡说。”季翩然打断她,目光凄凉,“进宫有什么意思,不过还是颗棋子罢了……”
    迎春抿唇,又换了个话题:“前边端王府旁边搬来一户人家,这几日我常见端王殿下时常出现在那里。”
    季翩然没放在心上,“大约是什么至交好友吧。”
    宁湘卧床休养了好几日,因为产期临近相对已经安全,终于被允许下床走动,但宣明繁依旧不许她出寝殿。
    宁湘扒着门试图伸出脑袋,左顾右盼,望眼欲穿。
    她焦急望着外边:“要来了吗?”
    宣明繁在窗前看书,闻言应了声,“来了。”
    宁湘撑着腰,来回走了一圈,又问:“到哪儿了?”
    他低头翻页,淡然道:“快了。”
    她回头,见他半分不着急,心中不满,一把合上书,双手捧起他的脸。
    宣明繁被迫仰头,喉结上下滚动,漆黑的眼眸里映着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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