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晏觉得自己可能吃下太多米酒酥酪,醉得不轻,竟有一瞬沉沦在男子炽热的吻中。
    待她清醒过来二人在做什么,惊慌失措地想要推开身上的男子。
    可男子岿然不动,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得双臂举过头顶,牢牢桎梏。
    然后,继续吻她。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落在她的眉骨,鼻梁,唇珠,耳根....
    冰凉的面具,夹裹着炽热的薄唇。
    魏无晏觉得自己要被他吻到窒息,口中呜咽着说不要,可渺小又细碎拒绝声都被男子吞咽入腹。
    她只能被迫仰着头,承受着对方无休无止的索取。
    有一瞬间,她盯着男子漆黑幽深的眸子,脑海中竟情不自禁地将他面具之下的面容与那个男子重叠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响起一道声音:
    “公子,到卫家前院了。”
    车夫响亮的禀报声拉回陶临渊崩断的神志。
    魏无晏看到男子眸底的情愫渐渐退去,松开了桎梏她的手。
    重获自由的魏无晏从男子怀中挣扎出来,后背紧紧贴在车厢上。
    狭小的车厢内,充斥着她紊乱的呼吸声。
    摇曳烛光下,女子云鬓散乱,眼波荡漾,眼角的潮红蔓延至雪腮,绛唇泛着水光,莹白的锁骨透出一层薄汗,小衣上的芙蓉花绣纹随着她的起伏不定的呼吸一颤一颤。
    好似一株被暴雨冲洗过的芙蓉花,凌乱又美艳。
    第49章 金蝉脱壳
    “杜公子,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魏无晏心想,面前的男子若是拿什么想从她嘴里尝尝桂花蜜的借口糊弄自己, 她定要狠狠斥责男子的轻慢之举。
    “卫小姐, 我心悦于你。”
    男子的声音仍存着未退却的情与欲,低沉又暗哑。
    面对杜衡突如其来的表白,魏无晏一时哑然。
    见女子呆愣着不说话, 陶临渊替她拢好散乱的衣襟,整理她凌乱的乌发, 动作轻柔, 神情专注。
    “卫小姐,可否心悦于我?”
    听到男子的提问, 魏无晏眉心一跳。
    只因这简简单单“是”与“否”的问题,居然一时难住了她。
    她与杜衡相识不足两个月, 二人私下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可她却在男子身上感受到云烨的温情脉脉和那个人的专断霸道。
    多么纠结的两个面, 却在这一人的身上体现了出来。
    她想,他也许会是她遇见过的,最好的男子。
    只可惜,她还是不能和他在一起。
    久久得不到魏无晏的回应, 男子面具之下的眸色渐渐转冷。
    “杜公子, 这个问题,我一时还不能回答你。”
    “为何?”
    “我...我现在脑子乱得很...”
    见魏无晏露出迷茫的神色,陶临渊知道小皇帝对他并非是无情, 只是少女心思细腻, 一时间有些彷徨。
    罢了, 且不能将敏感的小皇帝逼得太紧。
    他伸手拂过少女柔顺的乌发, 俯身在她光滑的额间落下轻轻一吻, 柔声道:
    “我这几日有公差在身,你在院里乖乖呆着,在解除水灾隐患之前,不要乱跑。”
    魏无晏抿了抿唇瓣,轻声道了句好。
    当男子俯下身逼近时,她下意识想要闪躲开,却被对方扣住后脑勺。
    轻轻的一吻,落在额间,不似方才让她胆战心惊的粗暴掠夺,而是多了些缱绻柔情。
    他的吻,亦如他这个人一样多面。
    接下来的数日,宣州城迎来了百年难遇的大雨。
    天幕好似被撕开了好几道大口子,倾盆大雨仿若千尺银河朝大地倾泻而下。
    城里的百姓都道是水龙王在途径宣州城时丢失了玲珑剔透镜,镜子中镇压一只美艳至极的水妖,水龙王为了抓获水妖,才会盘踞在宣州城上空,久久不肯离去。
    这种带着一丝荒诞意味的传言在城中越传越广,只因有几个商贩言之凿凿,说是在花灯节那日,他们亲眼目睹到一个容貌美到不似凡人的女子在深夜中出现,随后乘坐一辆古朴的马车悄然离去。
    肆虐多日的暴雨终于渐止,这日,天光明媚。
    宝笙端着一盘刚刚洗净的鲜果,她撩开纱幔,瞧见传言中的“水妖”正倚窗赏景,女子长眉如烟,明艳的水眸中织起淡淡的情愁,望着院落中孤零零的杏树发呆。
    自从小姐与杜公子在花灯节幽会后,就变得不对劲起来,常常独自一个人发呆,有时候不知想起来了什么,女子细白如瓷的小脸泛起淡淡的粉晕,比小姐画中缠绵悱恻的女子还要娇艳。
    随后,小姐会长长叹上一口气,轻轻摇摇头,随着面颊粉晕退去,眼中蓄满了哀愁。
    细细算起来,杜公子的确好久没有在小姐面前出现了。
    莫非杜公子和京城里那些薄情寡义的公子哥儿一样,玩弄完小姐的感情后,就将小姐弃之如敝屣。
    宝笙看向盘中红紫相间的荔枝,暗暗摇了摇头。
    不对,杜公子虽然没有露面,可杜府每日派人送来的鲜果和小姐爱吃的吃食却从未断过。
    魏无晏望着庭院中绿油油的杏树,叹了口气。
    汛期已过,宣州城外的河堤完好无损,说明杜衡成功找到埋藏着炸药的河堤,解除了隐患,至于陈监丞和马侍郎二人身后的那条大鱼,也不是她操心的问题。
    在花灯夜那夜的短暂心悸后,魏无晏发现她的确喜欢上了杜衡。
    她时常想,如果杜衡只是一个平凡的男子,她也许会接受他的爱意,像这世间所有的平凡男女一样共结连理,绵延子嗣,共享天伦之乐。
    只可惜,她终究是见不得光。
    如今她能做到,便是尽早离开宣州,尽早离开杜衡,将二人刚刚情窦初开的情感扼杀在萌芽期。
    可杜衡承诺她的出城文碟一直没有送到,没有出城文碟,她就出不了宣州城。
    实在不成,她准备带着银票,再去一趟县衙,贿赂办理文碟的小吏,想方设法得到出城文碟。
    “小姐,天气这么冷,您站在窗口也不知披上褂子,小心着凉。”
    宝笙放下盘子,口里一边埋怨,一边走到木架前取下一件烟霞色褂子,披在女子肩头。
    “哪里来的挂绿荔枝?”
    “自然是隔壁杜府送来的,要说杜公子真是厉害,这几日暴雨倾盆,城里的粮价都翻了三翻,运进城的新鲜蔬果稀少,几乎全被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抢走了,还好杜公子日日派人送来新鲜的蔬果,从未委屈到小姐.....”
    听到宝笙喋喋不休细数杜衡的体贴入微,魏无晏转过头,看向瓷盘中一颗颗形态饱满,香气萦绕的荔枝,缓缓蹙起黛眉。
    挂绿荔枝成熟后表皮呈红紫相间,有一条绿线横贯表面,故而得名“挂绿”。
    此种荔枝入口甘甜清爽,满嘴果香,不会有一丁点儿涩味和酸味,是荔枝中最名贵的品种,价格同样令人咋舌,魏无晏记得先帝还在时,宫中只有妃以上品阶的宠妃和皇后,才会在国庆佳节收到一小盘子。
    就连宣州城的土皇帝朱知州,这辈子恐怕都没见过这种名贵的荔枝。
    如此一看,杜衡的本事还真是不小...
    就在魏无晏愣神时,杜府管事突然登门拜访,说是要为他家公子传口信。
    魏无晏让宝笙将杜府管事领进来。
    “见过卫小姐。”
    杜府管事笑得满面春风,道:“卫小姐,我家公子在鹊桥酒楼定下全蟹宴,遣奴才给小姐送来请帖,希望小姐明日前去赴宴”
    魏无晏让宝笙接过请帖,她浅啜一口清茶,低垂着眸子,漫不经心问道:“杜公子的差事都办完了?”
    “是啊,公子的差事刚办完,就去县衙帮着卫小姐办理出城文碟,公子说明日卫小姐前来赴宴,公子会将文碟亲自交到小姐手中。”
    魏无晏盯着茶面上漂浮的白毫,心想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杜衡竟如此狡诈。
    要她去赴宴才肯交上出城文碟,她若是不去呢?
    久久听不到回应,管事抬头看向端坐在海棠圈椅上卫小姐。
    女子坐姿优雅,云鬓如墨,发间簪着的翡翠步摇静静垂落,衬得女子肌肤赛雪,绛唇映日,此时女子低垂着眸子,静静盯着手中的茶盏,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思绪。
    良久,女子抬起清澈双眸,嫣然巧笑道:“那便有劳管事回复杜公子,小女子明日定会准时赴约。”
    翌日,魏无晏如约前往鹊桥酒楼。
    鹊桥酒楼坐落于宣州城外的鹊桥山上。
    鹊桥山是一座拱形山峰,因从远处看很像是牛郎织女相会的鹊桥,故而得此名。
    鹊桥山常年云雾缭绕,流云泻动,酒楼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如轻纱帷幔遮面,静谧又美丽,别有一番情致,因此,宣州城的眷侣们时常会选取在此地幽会。
    魏无晏行走在古朴的栈道上,她瞧见围栏上挂有一排排的同心锁,有的同心锁锈迹斑斑,饱经岁月,有的则是崭新如初,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她随手翻开几个同心锁,见到锁面上还刻着挂锁男女的姓名,以及彼此许下的誓言。
    “小姐,我听说这座鹊桥山可灵了,能够拴住挂锁男女的三生情缘,小姐,你要不要买上一副银锁,刻上你和杜公子的名字?”
    宝笙见自家小姐饶有兴致翻看起沿途的同心锁,出言提议道。
    魏无晏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若真这么有用,天下哪还有负心汉一说。”
    世人啊,都是这样,情到浓时人自醉,情转薄时两相厌。
    她的父皇与母妃是如此,摄政王与皇后是如此,天底下的眷侣亦是如此。
    远方外廊上,一位清隽挺拔的男子负手而立,面具下的深幽漆眸望向栈道上衣袂飘飘的女子。
    山中水汽氤氲缭绕,女子婀娜的倩影在云雾间时隐时现,若明若暗,仿若融入当下瑰丽的山水画卷,缥缈又美丽。
    有一瞬间,陶临渊恍然觉得女子下一刻会乘云驾雾,离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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