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给谁写过信,也不知道怎么邮寄信。
    正好顾熙丽也要给她哥寄信,那就一起邮寄出去好了,还省钱。
    顾熙丽拿了信,很是好奇的问:“你给我哥都写了些什么?”
    “你可以打开看看。”
    正好许草丫也想知道她写的信哪里不对?怕被顾熙寒看了笑话。
    “你———-信是私密的东西,不能让别人随便打开看的。”顾熙丽有些无语的说,她好奇归好奇,但还是有做人的基本原则的,怎可能去动别人的信。
    还是一封许草丫写给她哥的信。
    “你又不是别人。”许草丫回了句,就进了卫生间,挤着牙膏准备刷牙。
    顾熙丽被她噎的一时无言,走进屋里把信放到自己的书包里,又不放心的过来看着许草丫认真的说了句:“你写给谁的信,就只能给谁看,记住了。”
    见许草丫点了头,她才安心。
    她真怕许草丫傻过了头,让她哥被人看了笑话。
    两人下楼时,楼下沙发上坐着眼生的五个大院里的老太太,她们在聊着天,许草丫不认识,乖巧的跟在顾熙丽后面叫人问好。
    “起来了,赶紧上桌吃饭。”谢云韵进了厨房,端出蒸熟的红薯,还有一屉子玉米窝窝头,窝窝头里掺着白面和红糖,吃起来带着甜香,许草丫很喜欢。
    粥是昨晚大米饭剩下熬煮的,稠稠的。
    凉拌萝卜丝是一早顾重山做的,上面撒了些芝麻,香香辣辣的,很是开胃。
    许草丫和顾熙丽坐在饭桌上安静的吃着早饭,竖起耳朵听着聊天的老太太们都说了些啥———-
    “轩河妈,建设是你看着长大的,要是家里能弄到东西也不会上门来找你帮忙。他的那媳妇家你也知道些的,特爱脸面,昨儿个他也和大院里的孩子们一起去了明草湖,在那呆到了天黑,也没钓到个东西回来。”
    老太太穿着褐色的短袄,绿军裤子,头发利利索索的盘在脑后,脚上穿了双半新的黑绒棉鞋,手腕上戴着块许草丫不认识的手表,看着很是气派。
    此刻正无奈的叹着气。
    “咱家草丫怀着娃呢,你也瞅见了她那小身板,我是不敢再让她去湖边的,要是有个啥闪失,熙寒还不得怨死我。”谢云韵也跟着诉苦说。
    她要告诉这些人,许草丫虽然是从穷山沟里出来的,但那也是她顾家娶进门的孙媳妇,是她曾孙子的妈。
    呵,让顾家一个怀了身孕的孙媳妇去湖边给你还没过门的孙媳妇钓鱼撑脸面?
    谢云韵在心里冷笑着,嘴上却不忘吃饭的俩丫头,说:“熙丽你吃完没?已经七点半了。”
    顾熙丽瞅了眼墙上的时钟,还真的要迟到了,埋头猛喝着碗里的粥。
    又和她身旁的许草丫说,“草丫,窝窝头还够不?不够厨房里还有呢,自己去拿。”
    随着谢云韵的话落,五个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的目光齐齐落在了餐桌上。
    刚才她们是看着谢云韵从厨房端出多少东西的,她们五个老太太加起来也吃不完一顿的东西,此刻已经差不多见了底,这顾家的孙媳妇是————-是个大胃王啊。
    张建设的奶奶是个精明的老太太,冲许草丫慈祥的笑了笑,说:“草丫的胃口可真好。”
    她的笑让许草丫看着心里有些不舒服,说出的话更是让她觉得这老太太不是啥好人,她似乎在算计自己。
    “她肚子怀了三个娃,不多吃些怎么行。”谢云韵似是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顺着老太太的话说。
    顾熙丽也不满的抬头,但她也知道大人讲话,小孩子是不能插话的,奶还坐在那呢。
    于是生气的拿了个窝窝头递给了许草丫,让她吃。
    “轩河妈,咱们相处了十来年,我是什么性子你也清楚的。我也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是你也想想以后呀,草丫的肚子一天天大了,吃的粮食肯定越来越多————
    你就让草丫去试试,能钓到的话,我用富强粉跟你换,钓不到也让建设那小子死了心,省得他跑来烦我。”
    富强粉?
    许草丫圆碌碌的眼睛亮了,心里觉得是可以去一试的,省得那老太太一直烦奶。
    谢云韵没回。
    “建设奶,怎么换?”昨儿个跟着谢云韵去王团长家的老太太接过话问。
    她是大院里出了名的老好人,谁也不得罪。她儿子夏田是大院里的后勤干事,专门处理家属们生活上鸡毛蒜皮的小事的。
    “一斤鱼换两斤富强粉。但是你们也知道建设拿鱼是去亲家撑脸面的,每条至少得五斤以上吧。”张建设的奶奶把心里最低的要求讲了出来。
    而后又看向谢云韵说:“若草丫一条鱼也没钓到,我也去供销社给她买罐麦乳精,就当是今儿个冒失上门的赔礼。”
    第7章 扎心
    一罐麦乳精要一块五毛,还得有票。
    张建设的妈是面粉厂里的车间主任,他要娶的媳妇是纺织厂副厂长的女儿,他家日子好过是大院里谁都晓得的。
    可谢云韵就是不应。
    面上挂着礼貌的笑,听着几个老太太不停的说———
    她甚至有空用眼神催着顾熙丽赶紧去学校,歇了她继续听下去的心思。
    许草丫吃完饭,把桌子上的东西给收拾进厨房,顺便把锅碗瓢盆给洗刷了。
    顾家的厨房挺大,两个五斗柜里塞满了各式的干货,昨晚顾重山拿回来的东西里至少有50来斤的富强粉,还有六七十斤的玉米粉,大米也有三四十斤,不说还有角落里的红薯和土豆了。
    但是许草丫还是觉得,粮食嘛,哪里有嫌多的。
    又过了一会儿,顾重山回来了。
    他手上拿着两根钓竿,让眼尖的夏田妈给瞅见了,她咧着嘴笑出了声,说:“瞧瞧,咱们老顾也想去明草湖试试手气呢。”
    她的话落下,张建设的奶也跟着笑了。
    谢云韵不同意,不是还有顾重山吗?
    大院里的老头子,有几个不喜欢下棋钓鱼的。
    顾重山见家里有人,有些意外的开口说:“哟,你们这些个大忙人,今儿个怎的都有空来咱家坐着。”
    张建设的奶瞥了眼脸色不快的谢云韵,忙端着张苦脸说:“老顾啊,你不知我家建设那小子娶个媳妇儿有多闹心,样样都要最好的,昨儿个他听人说你家草丫能耐,在明草湖钓了条足有二十斤的大鱼,他不就上蹿下跳的找事了嘛———
    那臭小子自己跑去明草湖折腾了半天,啥也没钓着,还挨了冻在家里躺着呢。
    我也是没法子才来你家看看,想着让草丫再去明草湖试试,说不准能再钓着呢。钓不着也没啥,只要能让我家那混小子死了心也好。”
    顾重山听完,笑了。
    说:“建设倒是个心疼媳妇的。”
    昨儿个他去国营饭店上班,便听说明草湖那里热闹,去了不少碰运气的人。
    谢云韵冷着脸起身去了厨房。
    和在厨房里坐着烤火的许草丫轻声叮嘱着说:“你一会儿出门,记住了,就钓一个钟头,有没有钓着都乖乖给我回家,你爷不走,你就喊不舒服,有奶呢。”
    许草丫晓得奶是为了自己好,认真的点了下头。
    外面的那些老太太她也不喜欢,奶都不应了,就是不肯走,似是不答应她们,她们就赖在顾家。
    虽然她对张建设奶说的话有些动心,但是也心知奶是为了她好。
    她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又聊了会儿,顾重山点头应了,说:“咱家草丫昨儿个也是运气好,今儿个让她去一趟也行,但你也别太上心了,钓鱼这事儿说不准的。”
    张建设的奶奶连连说,晓得的。
    等那几个老太太走了,谢云韵指着顾重山的鼻子骂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她们是啥人你不清楚么?今儿个答应了她家,明儿个还有别家,草丫还能在家好好养胎吗?”
    “大院里沸沸扬扬的传咱家草丫厉害,咱总得走个过场吧。”顾重山叹了口气,说。
    他也没指望草丫每次都能钓到鱼,只是好奇她是如何能钓到鱼的。
    在大院里的老头子们,十几年了,能从明草湖钓到鱼的一个巴掌数得过来,能钓上来二十斤出头的只有许草丫一个人。
    要怪就怪王团长的媳妇儿,她把许草丫钓的最大那条鱼给抢了。
    顾重山说的对,但是谢云韵心里还是好气。
    许草丫给她倒了杯水,又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着气。
    说:“奶,你别气,俺没事的。”
    因着谢云韵生气,家里午饭是顾重山做的,烧了个干锅肥肠,炖了个菌菇疙瘩汤,凉拌了个海带丝,他说吃着暖和身子。
    那海带是许草丫没见过的,听奶说是大姐夫从海市带过来的,味儿挺不错,她忍不住吃多了些。
    肥肠是从国营饭店带回来的,不多,加了些土豆,足够他们三人吃的了。
    三人刚吃完饭,碗筷还没洗刷,那个急着娶媳妇的叫张建设的年轻人就来了顾家。
    眼瞅着个头不算太高,约有一米七,身上裹着个军大衣,戴个雷锋帽,穿着个黑亮的皮鞋,他和大多数冬天出门的京市人一样,全身上下只看得到一张脸。
    这人嘴巴挺会说,眼睛也很活,进门和谢云韵,许草丫热情打了声招呼后,便知趣的和拿着钓竿的顾重山聊了起来,听着他头头是道的讲着钓鱼的技巧,许草丫觉得似乎自己是不懂钓鱼的。
    她怎就不知道钓鱼还有这么多事儿。
    于是她低声在谢云韵耳边说:“这人和他奶像,都能说。”
    谢云韵听完,笑了。
    几人出了门,身后跟着一群大院里没事干跟着去看热闹的人,弄得许草丫紧贴着谢云韵,她有些紧张了,心想着不就是钓个鱼嘛?
    谢云韵拉着她的手,说:“小心些,钓鱼的时候咱别逞强。”
    “嗯。”许草丫点了下头。
    明草湖打昨儿个许草丫钓到大鱼传出去后,湖边就格外的热闹。许草丫看得到的地方都站着人拿着钓竿盯着湖面,她昨天砸坑的湖面那人最多。
    站在那里的人群中最让许草丫意外的是王团长家的那个抢了她鱼的媳妇。
    见着那个女人,许草丫生气的给谢云韵指了指。
    谢云韵也沉下了脸,但还是和许草丫说:“咱先忍忍,一会儿就回去。”
    张建设走到一处,跟那儿站着的人打了声招呼后,回来和三人说:“咱们就在这钓。”
    鱼饵什么的他都是备好的,他就差一个能让鱼儿上钩的人。
    许草丫拿着顾重山准备好的钓竿,熟练的挂上鱼饵,利索的把杆甩进湖里,便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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