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要听听,姑娘与表姑娘意图谋划些什么事。
    蔑着眼远远望过去,呵,这唐家家主的院子周围竟围了一圈的护卫。
    防的这么紧,必然密谋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即便如此,又怎能防的住她呢。
    邓嬷嬷冷哼了声,绕至院子后面,趁守卫不备,抬脚踩上半截粗枝一跃而下,落进了院落内。
    她偷偷摸至窗户底下,猫着腰身听墙角。
    里间隐隐传来明斟雪的声音。
    小姐啊小姐,失算了罢。院子外那群侍从根本拦不住老奴。
    邓嬷嬷仔细听着室内的动静。
    “我方才去了趟容府,容公子单单以为我是临时起意,他不知,我是有备而来。”
    邓嬷嬷眼睛一睁,听的更专注了。
    “你可有了主意?”唐香君问道。
    “不瞒阿姊,的确察觉了些不寻常的事。”明斟雪说至要紧处,有意压低声音。
    邓嬷嬷忙将耳朵紧贴在窗扇底,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容公子可知晓你……”
    “他并不知道。”明斟雪顿了顿,吐字清晰,语气中透着坚定:“他不知,我早已对他倾心相许。”
    邓嬷嬷猛地瞪大了眼,一瞬惊喜交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前仓促退婚非我本意,若有可能,我…我想同他再续前缘……”
    明斟雪的声音越来越低,流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怯。
    邓嬷嬷心底的疑云瞬间散了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自地上起来,忙不迭要回去将姑娘的意思传达给容府。
    难怪姑娘自容府出来状态便不对劲呢,原是见着大公子难为情。
    院中一树鸟雀扑棱着翅膀喳喳飞起。
    明斟雪听着动静,同唐香君对视一眼,起身走过去一把推开了窗扇。
    “人走了?”
    “走了。”明斟雪瞥了眼窗扇下一层薄灰中印着的不甚分明的鞋印,语气平淡。
    唐香君深吸了一口气:“想不到啊。”
    “想不到你这位奶嬷嬷藏的可真够深的。”
    明斟雪关上窗扇,沉默着坐回桌案前。
    在她阖上窗子的那一瞬,墙角一侧倏的闪过一道黑影。
    那黑影来去无踪,徒惊起一片叶子旋着风幽幽飘落窗台。
    明斟雪坐定,自袖间取出用手帕包裹着的玉玦,递至唐香君面前。
    “阿姊且看看这个。”
    唐香君伸手便要拿来细看。
    “阿姊莫要直接碰,”明斟雪将帕子一并给了她。
    “斟儿这是何意?”唐香君眼帘一掀,察觉出不寻常。
    “方才我在容府无意碰了这玉玦,容怀瑾的反应实在有些古怪,那一瞬他分明是慌了神,而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寻借口用他的帕子为我擦拭手掌,只说是玉玦落了灰,恐弄脏了我的手。”
    “那帕子上还沾着股清浅药香,容怀瑾素来厌恶草药,断不会在自己的帕子上熏这等香。”
    唐香君拧着眉,眼睛一转:“斟儿的意思是,这玉玦有古怪,容怀瑾并不想让你碰。”
    明斟雪点点头:“我瞧着这玉玦玉质上乘,从外观来看寻不出什么问题。”
    她倾身,将手抬至玉玦上方轻轻扇了扇风:“也嗅不出什么古怪。”
    “也难说,我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毒物,无色无味无香的也有。”唐香君举起玉玦,借着光仔细打量。
    “或以草药熏染去味,或浸于特殊药水中泡上一段时日,皆能掩去其痕迹。”
    思及此,她顺口道了句:“若这玉玦真有古怪,倒是副杀人利器,无声无息便能要了人的性命,又究不出缘由。”
    明斟雪闻言心弦猛地一震,霎时变了脸色。
    前世容怀瑾送给兄长一双遗孤的玉玦,误打误撞转赠到了她手上。
    那段时日里,玉玦成了她思念亲人的唯一寄托,日日舍不得离身。
    自芸姐儿桓哥儿离京后,她身体每况愈下,虚弱的厉害。
    明斟雪只当自己悲于明氏遭遇,心力交瘁,又兼怀娠头三月本就身体不适,两相作用之下她也未曾多想。
    偏偏每日来请平安脉的太医也不曾诊出异常。
    明斟雪将目光投向那块玉玦,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还有听闻明氏遗孤遭遇时,她情急之下吐出的那口血。
    血是黑紫色的。
    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毒素侵蚀了身体。
    直至自戕那日,金玉其表败絮其里。
    她的身体已经虚弱不堪了,每多活一日便多受一日的煎熬。
    就像一株失去养分的花,一点一点缓慢枯萎,无可挽回地枯萎。
    目标不是她。
    她是被误杀的那个。
    若玉玦不曾落在她手上,那么最终无声无息被毒死的便是兄嫂的那一双遗孤!
    寒意倏的窜上脊背。
    明斟雪撑着桌案,登时站起身来。
    唐香君察觉她神色不对劲,问道:“斟儿,你怎么了?”
    明斟雪茫然地摇摇头,眸中满是惊惧。
    “阿姊可有办法查出这玉玦究竟被人动了何种手脚?”
    唐香君沉吟片刻:“早些年做买卖结识了些不走寻常路的黑市东家,由我出面,去问上一问。”
    明斟雪的心勉强安定了几分:“好,阿姊现下可还能寻到形状相似的玉玦,稍后我寻个由头还回容府,千万不能被容怀瑾发现丢了此物。”
    “我吩咐人去取。”唐香君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
    “斟儿,你的手为何这般冰凉。”她很是诧异,按了按明斟雪沁出冷汗的一双手。
    “想起了从前遗漏的细枝末节,一时惶恐。”明斟雪的心脏不安地跳动着。
    “这容府有些诡异,不知藏着什么阴谋诡计,你同容府打交道一定要多加小心,尤其是府上那位掌家的容老太爷。”
    唐香君取来样式相仿的玉玦,仔细比对了一番,将赝品交至明斟雪手中,叮嘱她道。
    “我明白。”明斟雪收下玉玦,起身告辞。
    甫一与唐香君步出正室,明斟雪突然想起什么。
    “阿姊,相府亲眷回京的事现下应当传开了罢。”
    “差不多,你又没藏着掖着的,若是留心打听早该知道了。”唐香君道。
    “那么……我自容府出来的踪迹应当也能轻易探得吧?”明斟雪意有所指。
    唐香君略一怔,领会了她的意思,反问道:“斟儿有什么打算?”
    “借力打力罢了。”明斟雪朝皇宫所在方向投去目光,“容氏百年老族根深蒂固,不是单凭你我之力能轻易查个清楚的。”
    “你想借陛下的势去查容氏?”唐香君挑眉。
    “嗯。”明斟雪轻轻应了声,“阿姊,我现下便寻个由头再度登临容府,一来是为了将玉玦换回去,二来还有劳烦阿姊……”
    “放心,就算我不刻意去帮你传递消息,陛下的眼线遍布盛京城每一个角落,你的一举一动皆在他视线之内,焉能不知你一日两入容府?”
    唐香君亲自送她登上马车。
    “多加小心。”她瞥了邓嬷嬷一眼,在明斟雪耳畔轻声叮嘱道。
    明斟雪点点头应下,吩咐车夫驱车重回容府。
    容怀瑾得了信,颇感意外。
    “明姑娘还有何要事?打发人来知会容某一声便罢了,姑娘这一日舟车劳顿,又何必亲自跑一趟。”
    明斟雪笑着同他往府里走:“阿姊嘱托我,欲花重金自容公子处购得美玉作为贺礼,我方才忘了她的喜好,匆匆赶回唐府问了个清楚,这才又来叨扰容公子,我瞧着方才容公子收藏的那一副白玉环便很好……”
    两人身影成双成对渐行渐远,才子佳人好不般配。
    不知何时起,容府正门外赫然停着辆华贵威严的车辇。
    一只骨节分明忽的自车厢内伸出,挑开厚重的帘幕。
    独孤凛深邃的眸子镀上阴沉,漆黑的瞳仁中掀起压抑不住的戾气。
    冷冷注视着别的男人与明斟雪的身影,自他视野中远去。
    “藏风。”他唤了声。
    “陛下。”
    独孤凛抬眸扫了一眼暮色渐沉的天际,晚空悬着一弯可怜的月牙,弱不禁风,瘦且单薄,合掌一掐便能折断似的。
    “今夜月黑风高,适合杀人。”
    第71章 第 7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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