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各自屋内,慕钰笙察觉后背隐隐作痛,正要查看一番。
    门外却响起三下敲门声。
    “睡下了吗?是我,云染衣。”
    慕钰笙微微拉开一些,整个身子又将门的空隙牢牢堵住:“公主何事?”
    “这么遮掩做什么?我找你有事相商。”云染衣看着他一副犹豫迟疑之态,耐不住他磨磨蹭蹭,便径直走了进去。
    “公主有什么事?不如在门外说吧!”慕钰笙俨然老鼠撞见猫的姿态,挪步便要走到门槛边。门外?这可不大行。
    云染衣费解,自己莫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怎得他就如此躲避?
    “公主的马车损毁严重,不能再用了。若不嫌弃,明日可为您再寻一辆吧。”他半转移话题般,不大自然地跨出门槛。
    “不必麻烦,我们一辆即可。”云染衣一心念着练剑,只想赶紧回宫。
    慕钰笙面色微变,耳尖涌上一丝红。
    姜朝未婚男子不得单独与女子乘坐一辆马车,只怕是她并不知晓。况且未婚男子也不得与女子单独一室,有辱男子清誉。
    若是普通人倒好办,赶出屋子便是,可怎敢将公主拒之门外。
    “公主,恐怕……”话还未说出口,他便被云染衣拉进屋内,关上门:“你把衣服脱了。”
    慕钰笙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球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未反应过来,颈前的系带便被两根素白的指尖解开了,柔滑的衣缎如花瓣般坠落。
    他太磨蹭了,还是自己亲自来吧。
    那手指还要往里探入,便被衣服的主人给按住:“公主,臣……臣还有点朱。”
    点朱是什么?这跟她要给他涂药有什么关系吗?
    云染衣皱皱眉,自己课余时间总义务帮助草药堂的师父们,救助伤病之人。
    青玄派的师兄弟们受伤了,也都是一个个乖乖脱了衣服,躺着让自己涂药。
    为何他总是躲躲闪闪,连身子都不给碰,那还怎么上药?
    “那你究竟要自己脱,还是我来?”云染衣一脸认真,心中只想着伤口,却没想起慕钰笙可不是青玄派那群嬉皮笑脸的师兄弟们。
    他是个身处世俗深处的男子,女尊雕像脚下特意献祭给女人享用的,一道符合主流女人审美的可口珍馐。
    慕钰笙心里难得慌乱起来,家父一直训诫自己要极力守住男德,不得在未婚前让别的女人触碰自己。
    自己已经算是大公主半个驸马了,世俗一向要男人顺从女人的一切要求,如若二公主今日真有强迫越轨的行为,恐怕也很难避免。
    冰凉的指尖被慕钰笙温暖的手紧紧按住,“咚咚咚!”是他慌乱有力的心跳。
    “我们不能这样。”他的脸颊浮现一抹嫣红,墨染的眸子紧紧盯着云染衣,声音却坚定起来。
    “不脱衣服,怎么上药?今日那人纵马,你受伤了。若不处理,怕是会有伤痕。”云染衣捡起地上落下的斗篷,背面晕染上了一道血痕。
    原来是上药!以前总是受一些女子骚扰,慕钰笙才在这方面异常敏感。好在碍于家世显赫,才免于被人调戏。
    若不是二公主性格单纯,他真要怀疑眼前人故意撩拨自己。
    她初入尘世,许多男女规矩怕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又加之在山上的医护习惯,才不小心唐突到他。
    撇去这点,她确实是好意,这一点又与大公主不同。
    以前随大公主征战,慕钰笙不是没有受过伤,只是她从来不在意自己的伤势。
    哪怕战胜归来,她宁愿与众将士喝酒论赏,也从来都记不起自己还有个同样从战场上负伤归来的未来正夫。
    大公主向来对慕钰笙冷淡,对其他男人也是如此。兴致来了,便召集到床上享用,厌了就扔去喂狼。
    对她来说,还能成为驸马的理由,不过是慕府的兵权,还有慕钰笙那道未尝过的身体。
    可谁又能想到慕钰笙日后的处境?成为皇室中合格的女婿十分不易,不仅要会琴棋书画,还得懂得裁衣绘妆。作为男人,既要能讨妻子欢心,又要上得厅堂。
    姜朝历代驸马下场几乎只有两条,赌的好日后自然成为凤凰枝头上的一只鸟儿,可若是缺乏运气或是失了恩宠,便只能落得尸首分离的下场。
    不过是一场拿命赌博的交易,赌哪位公主日后能称帝,还要确保结亲后妻子不会嫌弃自己年老色衰,从而弃于冷宫残壁之中,甚至一条破草席卷了扔去乱葬岗。
    可绝大多数人都是后者的境遇,世间优越男子进宫数不胜数,各位公主癖好审美悬殊,若是与自己自小培养出来的方向不合,下场基本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从慕钰笙出身起,慕府便额外增加二十多条家规,都是折磨人的法子,专用来调教慕钰笙。
    因此他必须全能,必须足够优异,才可能保证自己日后不会死于宫中。
    什么荣华富贵,他从来没想过,就算是白头到老,他也不敢奢求。
    “你到底脱不脱?”察觉到他片刻失神,云染衣微微收手。
    “二公主……臣。”他抬眼便对上她的眼睛,喃喃道,她的手还压在他的心口,胸腔那颗心也不自觉地加速。
    也不知是入迷,还是思索着什么。
    “你……放手。”饶是一直被盯着,她察觉自己的脸颊隐隐发烫。
    云染衣的手终于得了空,人却匆匆离去。
    慕钰笙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礼,桌案上只剩下一瓶药。
    几人稍作休整,早早就备了马车出发,紧赶慢赶在黄昏入了宫。
    “二公主到了。”
    “陛下早已在等着公主了,请随奴婢来。”
    云染衣与慕钰笙短暂道别,一路穿过曲折弯绕的回廊,费了好大一会才到。
    宫人刚打开大门,她便瞥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扬起的薄纱将那人重重掩盖。
    “是朕的阿宝来了嘛!”出乎意料的,声音甜美,不似云染衣心中帝王之态。
    “快过来让朕看看,可想死你了。”
    拨开重重阻碍,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便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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