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倒是次要的,他们出门的时候天气比较暖和,天青色衣衫和藏青色外衫都不是很厚,被浸透后衣襟上是奶白色,晕开的地方就像苗婉的心理阴影,尴尬更多一些。
    因为下午还出去,乔瑞臣把骡车停在门口,掀开帘子问:“你能自己下——”
    得,看着苗婉弯着腰哭唧唧的模样,显然自己下车是不可能的。
    要是走进去,苗婉怕自己抠别墅的速度比家里起房子还要快。
    “要不,我抱你进去?”乔瑞臣迟疑了下,问道。
    都到家了,沾染到身上奶水的话……应该也没什么。
    苗婉狂摇头:“相公,你能把车赶进去,停在东屋门口吗?爹和耿叔都在家呢。”
    说不准长寿也在,她真的丢不起这个人,呜呜脸真的所剩不多了。
    东屋门前有棵石榴树,要把骡车下车的地儿冲着门口,不是很好停,很费了一番功夫。
    石榴树已隐隐冒出花骨朵,点点鲜艳似火,叫乔瑞臣瞧着,像极了进门就朝着淘淘冲刺的孩儿她娘的脸。
    耿氏看见苗婉急着解衣裳,替淘淘心疼浪费的口粮,哭笑不得地嗔怪,“不是叫你挤过奶再走,也别在外头耽搁太久,淘淘都哭过一次了。”
    苗婉吐了吐舌,等闭着眼睛也不忘吸吮口粮的淘淘开始进食,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下午我肯定早点回来,中午食肆里的人太多,我说得起劲,忘了时间。”
    耿氏似笑非笑看着儿媳妇,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烧烤味儿,苗婉那点小心思她还猜不出来?
    “不是你既要顾着闹事,又惦记着多吃点烧烤和水晶肉,才回来晚了?”
    苗婉:“……咳咳,娘,劳烦您帮我问下二嫂,请杨家帮忙做的炉子和铁篦子那些做好了吗?下午我想带去食肆。”
    耿氏指了指外头:“都送来了,为甚要做铁炉子和篦子?还有那么多钳子,你是又想到什么新吃食了吗?”
    苗婉解释,“就是我跟您提过的烤肉,铁炉子里面填上木炭既可以做烧烤,又能直接烤肉,都能放在小炉子上煨着,随时都能吃到烫口的,滋味儿肯定更好。”
    “那回头叫三壮他们带点食材回来,咱们家里人也都尝尝。”耿氏想着张家肯定要留一套下来。
    不管是几家人一起吃饭,还是招待亲朋邻里,大都是在张家,乔家一直都很安静,毕竟还有耿叔两口子做香皂和精油那些,都是不能叫人看见的。
    苗婉乖巧点头,见淘淘皱着眉像是吸不到口粮了,她左边胸口也舒服了许多,轻巧将孩子转了个方向。
    耿氏看着淘淘心想,这可真是吃上烧烤味儿的奶了。
    她前头说要尝尝,也不是自己馋,而是——
    “那下午再去食肆,你可悠着点,凉茶你现在也不能喝,小心吃多了上火,到时候难受的还是你。”
    苗婉嘿嘿笑着点头,“我保证听话。”
    耿氏摸着苗婉的脑袋笑,“好,但娘不咋信你,我去跟瑞臣说一声。”
    苗婉:“……”那恁还说啥咧?
    “对了娘,明天劳烦您陪我去一趟人牙子那里,我瞧着今天那几个伙计老实是老实了,不大适合做跑堂,还是挑几个伶俐的。”
    耿氏停下脚步,“那现在这些跑堂你打算如何安置?我瞧了人牙子那里,太过伶俐的就怕内里藏奸,识文认字的价钱就上去了,你有没有想过直接聘些跑堂的伙计呢?”
    买来的仆从肯定会小心翼翼,若是能从西宁镇聘伙计,倒是能有些不错的。
    苗婉摇头:“以后可以,但爹和相公说要低调,听说那位定北将军快回来了,咱就还是稳妥些好。”
    至于现在的那些跑堂,“我是想着买些田地,还有些适合他们的,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豆、绿豆和粮食都可以买,甜菜还有做精油要用到的花草,他们要自己种一些,省得频繁买原材料,叫定北将军的人发现端倪。
    乔瑞臣献给秦茂的精油方子,其实是苗婉自己到现在都没有研究出来的,是直播上按照古方做的铜器,蒸馏后再通过冷凝能够实现水油分离。
    她画上了冷凝用的铁板,但是少画了个出口,到时候要手动将水倒掉才能得到精油。
    虽然精油仍然赚钱,起码不会暴露精华水,香皂这些秦茂就别想占,顶在前头的巴音也不是吃素的。
    耿氏不懂外头的事儿,也知道乔家如今的境遇,那就听儿媳妇的就是。
    聚福食肆这边,中午打烊后,有一个半时辰的休息时间,往常大伙儿都要继续准备晚上要用的食材。
    但张三壮今天没让他们去干活儿,“一会儿把门锁好,咱们东家有话要说。”
    孙老火带着徒弟,还有帮厨的两个伙计还有两个婆子先过来了。
    大堂和后院的六个跑堂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有些忐忑,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儿。
    尤其是后院两个心里有鬼的伙计,一味低头掩饰脸上的苍白和不安。
    等看到乔瑞臣后,虽然没马上认出笑眯眯跟孙老火问好的苗婉,那俩伙计也怕得不行。
    苗婉见状,先叫人将后院里的铁炉子还有篦子搬过来,“上午我装了回客人,闹得动静大了些,先跟大家伙儿说声对不住。”
    孙老火挥挥手,“你是东家,你说了算,这是啥东西?”是要研究新吃食了吗?
    苗婉扫了眼都瞪大眼盯着她的伙计们,笑眯眯问:“你们看这像是什么?”
    乔瑞臣轻轻将三角铁铲扔在了铁炉子上,轻轻的‘铿锵’一声,叫几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张三壮探头,深吸了口气,“这瞧着像是逼供的刑具?”
    这些东西,特别像戏文里烙印用的铁铲和罚跪用的铁算盘(篦子),甚至还有把舌头用的铁钳子!
    上午打了小报告的那个伙计阿迅吓得腿软跪在地上,“东家明鉴啊!我,我啥也没干啊,我再也不敢了!”
    苗婉心想,你啥也没干,再也不敢啥?
    “可别说,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这东西还能做刑具。”苗婉有心树立威信,故意板着脸哼道。
    孙老火默默起身,“那我去拿木炭,你说,我来动手,你离远点,别烫着自己。”
    几个壮小伙:要动手干啥?
    张三壮也反应过来了,知道苗婉想干啥,跃跃欲试,“要不我也来帮忙?”
    厨房里没有食材了,得现准备。
    “用不着,你那刀工太差劲了,还是让你几个师兄来。”孙老火看不上女婿的活儿,“杀鸡你都能叫鸡跑了,何况是旁的。”
    几个壮小伙:那还要杀什么??
    苗婉就坐在乔瑞臣身边,学着他的模样,不苟言笑淡淡看着几个人,尤其是心怀鬼胎那两个,给他们甚至给张三壮心理压力。
    其实长在红旗下,还有村里长辈帮忙,这御下的本事,不光张三壮不合格,她也还有的学。
    孙老火带着案板,和苗婉要求的五花肉,还有猪口条并着新采摘的生菜过来。
    “孙阿达,这五花肉要切成手指长短,三指宽,半个手指的厚度,这样肉烤出来才会外焦里嫩,多烤会儿油水还能叫火更旺。”
    苗婉站在一旁熟练地开始哔哔,“对了,这猪口条呀,要切薄一点,稍微炙烤一下翻个面就能吃,这是蘸酱的方子,辣的和不辣的都各做一些。”
    等长方形的炭烤炉燃起来,将铁篦子架在炉子上,苗婉先用夹子夹了几片猪舌放在上头烤。
    刚燃着的木炭火看起来旺,实际上炭还没红,温度没有太高,可以多烤一会儿,她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用夹子翻来覆去。
    孙老火也把酱料给配好了,已经无师自通学着苗婉的样子将五花肉也放在篦子上烤。
    炭烤后玛瑙色的舌片微微泛起波浪,不用撒任何香料就带着淡淡地焦香,苗婉沾了点不辣的花椒油豉酱料,用生菜叶子包裹住舌片,再包进去一个蒜片,折叠成半个小孩拳头那么大,送到乔瑞臣嘴边。
    “相公你尝尝看,怎么样。”
    乔瑞臣见苗婉眼神亮晶晶看着他,心知这是要夸,含笑将烤猪舌送入口中。
    带着烤肉会有的浓香,表面尝着有点脆,内里却有点像猪肝的软糯,比猪肝更有嚼劲儿,混合着蒜香和酱料,香麻可口,与青菜的脆爽和在一起,比单吃烧烤还让人沉迷。
    乔瑞臣也不知道该怎么夸了,只竖起大拇指:“娘子做的特别好吃。”
    苗婉笑眯眯看了眼跟着咽口水的几个壮小伙,“唔……大概是这只猪生前哼哼的比较多,话多的舌头肯定会更好吃些。”
    跟着烤了猪舌想塞入口中的张三壮:“……”
    他默默把烤好的舌头孝顺给了老丈人,噎得孙老火想翻白眼,“还没烤熟呢,你急着去投胎啊?”
    那俩做错了事儿的伙计再也顶不住了,噗通两声跪地。
    “东家饶命啊!东家饶我们一次吧,我们是被人逼着才做了错事啊!”
    说不好是被馋哭的,还是被吓哭的,反正一开始求饶那个小伙子双唇紧闭,站在一旁特别老实。
    意思很明显:我话不多,别烤我舌头。
    张三壮愣了下,猛地看向俩人:“你们做了什么?”
    两个人哭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主要也是才被买回来没多久,谁也没能得到主子信重。
    被重新卖掉还好说,要是被割了舌头,烤给他们吃,吓都要吓死了。
    其实事情也没那么复杂,甚至跟苗婉的路数差不多,在俩人去取香料的路上,有个小娘子撞在俩人身上就晕了过去。
    俩人好心想将小娘子送去医馆,哪知刚碰到人,就冲出来一群壮汉,说他们俩非礼小娘子,要将俩人送去报官。
    他俩怕给主家惹麻烦,也怕被直接打死,只能求饶,领队的便让两个人赔十贯钱。
    “后来,后来他们又叫咱们在食肆里使坏,咱哪儿敢啊,最多是,是偷偷以次充好,用香料换点钱,想快些把钱给赔了。”
    “对对对,我们也不敢背主,最多就是上菜的速度慢一些,等菜凉了再往上端。”
    孙老火又开始瞪眼了,一脚踹过去,“你们还想干啥?那坛子肉还有烧烤凉了还好吃吗?怪不得有老主顾说我离了酒楼,手艺没有原先好了。”
    两个仆从哭着给苗婉磕头,“求东家饶我们一命吧,咱们也是害怕才会做错了事,怕被东家卖掉,往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苗婉没急着说话,扭头问张三壮:“三哥觉得呢?”
    张三壮看俩人哭得这么厉害,迟疑了下,“要不……揍一顿,把他俩卖掉吧?”
    毕竟没真的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揍一顿再被卖掉就已经够了。
    苗婉叹了口气,她也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但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这是原则问题。
    而且这俩人听说要被卖掉,显然松了口气,那不就跟前头说怕被卖掉冲突了吗?
    苗婉冷冷看着愣了下满脸慌乱的二人,“不如这样,割掉你们的舌头,我给你们两个放契,如何?”
    胆子大的那个眼珠子转着还想狡辩,乔瑞臣直接起身,抽出袖刀,像是立刻就要动手的样子。
    “东家饶命!东家饶命啊!奴真不是自愿的!奴是被阿昌威胁的啊!”有个胆子小的顶不住,“奴愿意说出指使之人将功赎罪,求东家饶了我吧!”
    被抓住领子的阿昌直接吓尿了,“我说,我都说,其实是勾栏的小娘子勾着我……却又冲出来一帮人说我毁了他们妹妹的清白,让咱在香料里下毒,我们不敢,只敢偷偷使坏敷衍着。”
    “呜呜呜……我也是被阿昌害过去的,我也不想啊,但是他们威胁我们,要让人传播聚福食肆挂羊头卖狗肉,伙计毁好人家小娘子的清白,我们怕被打死!”
    苗婉冷哼,“恐怕是孙阿达把方子守得太严实,你们拿不到有用的东西,无法保证在被卖掉后,被收买你们的人给买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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