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几个乡的里正进来,苗婉扬声解释,“我这里有能少砖瓦的人,州府拨下来的银钱只需要在北营附近起砖瓦窑,让聪明些的人报名去学,咱们自己烧砖瓦,成本并不算高,成本不够的,乔家来出。”
    常举人算了下,西宁镇这些年发展的不慢,南边至少也得有五百户左右的人家。
    一家要用的青砖瓦,就是按照最低的价格也得二十两银子左右,加起来就是一万两白银,这还不算人工和盖房子要用到的工具等。
    乔家这是打算做善事?
    苗婉在众人把她想成人傻钱多之前,赶紧解释,“乔家是能出这笔钱不假,但是也不是白给大家的,镇子这次被人这么轻易就烧进来,也是因为西宁镇四通八达,坊丁可以守着的地方不严。
    所以请里正们过来,也是想让更多人参与到城墙的建设中,只要干活儿的人就能得到工分,积攒够工分,才能换房子。”
    这工分让徐斌和郑远都有些感兴趣,不过两人最关注的还是税收,毕竟影响到军饷。
    徐斌客气开口,“敢问守备娘子,那条街和瓦市打算怎么办?”
    苗婉眨眨眼,“不办,西宁镇开铺子的都是有钱人,就算是没钱需要养家糊口的,攒够工分,可以在南区给他们起铺面,至于条街和瓦市想要重新修整,要么出人,要么出银子,否则就先放着。”
    郑远皱眉,“可如此一来,行商们往后也不会往西宁镇来了,西宁镇的生意受到影响,税收怕是要大幅度缩水。”
    “哦,行商们不来,咱们西宁镇自己人就可以代替他们嘛。”苗婉笑眯眯推了推图纸,“各位不妨仔细往下看。”
    以工代赈,当然不仅仅指烧砖瓦、盖房子和起城墙,总有老人孩子和妇人是做不了体力活儿的。
    所以第二项就牵扯到衣,同样是需要人报名,由于家来教他们以流水线的方式制作零件,由于家来负责组装。
    所有人都可以登记,以欠工分的方式领织布机和棉花回去,用织出来的布来结算公分。
    到时候生产出来的东西可以卖,军饷不必非得行商们来捐。
    再有做不了这些的老人孩子,就需要请过来的里正们来帮忙了。
    “我想着从各村收购一批鸡鸭苗儿和猪崽子,成猪和鸡鸭还有粮食也要,就按照市价来收,若是全村都将东西卖给守备府的话,守备府承诺可以给该村子修路。”
    前后被请进来的六个里正,本来还有些疑惑西宁镇上的事儿为啥要请他们过来,还忐忑着是不是要强制征收粮食,没想到听见这话,都有些激动。
    “真的给修路?”
    “真是按照市价收购吗?”
    “不知道路啥时候能给修呢?”
    “我们能报名学烧窑和木匠活儿吗?”
    “还有那织布机和棉花,咱们是不是也能欠工分来领?”
    ……
    他们七嘴八舌好多问题,乔瑞臣都在一旁记下来,递给苗婉。
    徐斌和郑远对视一眼,对这个安静由着娘子发挥的守备有些诧异,一般都是男主外女主内。
    他们这位新守备倒是由着娘子出头,还极为配合,像极了……吃软饭的。
    苗婉不知道自己在俩武官心里已经晋升为富婆了,但她确实很豪气。
    “只要西宁镇房子和城墙做好,立刻就可以开始给各村修路,各乡村的百姓不但能跟镇子上的人一样报名学习烧窑、木匠活儿,甚至铁匠活儿和厨艺也都能学,织布机和棉花也能给你们,不过不能独独以工分来结算,还要保证每年卖给守备府多少布匹。”
    几个里正一寻思,这分明是保证他们做出来东西就有人收,这样的好事儿如何能不答应?
    他们心里非常乐意,已经打算回去就叫各村的村长们来,赶紧将牲畜和粮食送来,赶紧报名,别叫活儿都给旁人抢了。
    反倒是常举人有些不乐意,“可十里八村的百姓不少,是不是先紧着西宁镇遭了灾的百姓们为先?”
    里正们都眼巴巴看着苗婉。
    苗婉摇摇头,“亭长可知,斗米恩升米仇,若是西宁镇的百姓们一点压力都没有,想着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看着他们眼睁睁冻死饿死,又该当如何?”
    她想过,守备府,准确点说是乔家和阮家人把事情张罗起来,但凡不傻的就都能看明白,他们是为了救助老百姓而做事。
    她原先把人心想的太简单,现在宁愿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好的准备,起码不会对人心失望。
    若真有人仗着有人救助就躺平了想着占便宜,那不好意思,人家没遭灾的乡下人也可以凭借工分换东西。
    到时候勤快的有房子住有衣裳穿也有钱挣,懒汉屎都吃不上。
    她不是圣母,扶都扶不起来,自己愿意冻死的,她不会管。
    常举人知道苗婉的意思,沉默了半晌,没再说旁的。
    接下来是食的部分,对这一条苗婉倒是纯粹当成了善事去做,大灾后就怕疫病,尤其是天气将要转冷,最怕有人生病。
    所以她将食材等收购上来,也允许人报名跟着孙老火和阮祈的徒弟们学习熬汤做大锅菜。
    有行动力的可以凭借工分来得到食物,老人五十岁往上,小孩六岁以下,都能免费得到食物。
    每天的姜汤,隔天一次的四物汤,还有烧开的热水,这些都是免费的,随取随有。
    苗婉看向徐斌和郑远,“到时候怕是得需要两位大人帮忙,派遣些士兵过来维护秩序,免得发生争抢偷事件,到时候所有士兵的食宿和工钱都由守备府来负责。”
    徐斌和郑远也看不上这点钱,应下是应下,可军饷的事情也不能不解决。
    二人看向乔瑞臣,“守备大人,如今两营的军饷最多只能到九月底,敢问年前其他的军饷该如何?”
    北营人数三千二,西郊人数两千九,将士们每个月要发的俸禄并着军需品那些,每个月都至少要两万两才够。
    可州府那边拨过来的军饷最多只有一半,剩下的以前都是守备府负责解决。
    乔瑞臣早就被苗婉叮嘱过,笑道,“军需西宁镇百姓们做出来的东西便可以解决,但是将士们除了练兵外,也可以参与以工代赈嘛,往后西宁镇镇守的军营俸禄都分为底薪和工分提成。
    不独以工代赈可以领工分,平时的训练还有值守也都由上峰打分计算工分,到时候凭工分领剩下的俸禄,只要不是浑水摸鱼之辈,我可以保证,他们到手的银子只会比原先的一半更多。”
    徐斌和郑远心下一惊,改变发放俸禄一事,可得定北将军点头才得行。
    毕竟固北军十五万人,还是轮值,若只有他们这边是如此,往后换了值,不满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乔瑞臣大概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如今我暂代大将军之职,我仔细考虑过了,有意见的人待得发现军需和俸禄都比原先还好的时候也会闭嘴,仍想闹事的人……”
    他意味深长看了两人一眼,徐斌和郑远立刻明白过来。
    谁也不知道固北军中还有没有陈嗣旭留下的势力,他们未必敢造反,可暗中使坏的法子多得是,谁也没办法保证军中一片太平。
    而且固北军在西北算得上受苦,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好说,天儿一冷大部分人都会变懒,主要也是冻得慌。
    若是有了工分,大家能吃饱穿暖,往后将士们的积极性也会高很多,长此以往倒是个好事。
    到时候还要闹事儿的,那不用说大家也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思了,就算不是陈氏残留,也不妨碍按照残留给清出去。
    两个人迟疑半晌,毕竟如今固北军算是乔瑞臣说了算,他们啥都没说,只打算暗地里将事情告诉郡城那边的人,好歹得让圣人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若是圣人不吭声,那他们自然只有听命的份儿,也没必要跟这位守备兼云麾将军对着干。
    俩人也不是陈嗣旭的嫡系,若真想挑事儿,他们今天就不会来的这么痛快。
    苗婉该说话的时候说话,不该插话的时候就安静听着,至于里正和亭长,有问题则小声请教乔盛文。
    乔盛文如今不用忌惮陈家有人盯着,身为户部侍郎他胸中丘壑远飞苗婉能比,低低几句话就说的亭长和里正们直点头。
    最着急的还是里正们,虽然地里收成没收到影响,可乡下人也就能稍微填饱点肚子罢了,想要活得滋润那还是白日做梦。
    所以对乡下人来说,镇子上和城里低人一等的手艺人,那也是他们眼巴巴羡慕的。
    如今能有机会学一门手艺,还不耽误家里的牲畜和粮食赚钱,他们也是泥腿子出身,谁也安稳坐不住。
    有个胆大些的先开口,“那咱这就回去,将告示发出去吧?不知道从啥时候能开始报名呢?”
    苗婉这才笑着看向乔瑞臣,“自然是越快越好。”
    乔瑞臣又看徐斌和郑远,“不知两位大人明日可否各自派出两百将士一早前来?从明天开始就能计工分。”
    徐斌和郑远虽然还迟疑着上报的事情,也不耽搁点头,只安排两百人,对俩人来说不是啥难事儿。
    苗婉起身,笑得露出小酒窝,“那从明天开始,西宁镇扫榻相迎所有人的报名!”
    作者有话说:
    乔白劳:我媳妇只能占我便宜,我媳妇的便宜只有我能占,你们屁都别想一个~
    第103章
    黎明刚过,就听到路上有唏律律的跑马声,还有几个汉子口中冒着热气抱怨。
    “西宁镇出事儿,以前不都是北营管吗?这回为啥叫咱们去啊?”
    带队的两个百夫长之一将脸往大氅里埋,虽说这会儿还不算太冷,但早晚也上霜了。
    西北天气就是这样,早晚和白天就像是俩季节。
    闻言他嗤了一声,“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守备上任,不折腾折腾咱们,怎么好叫人都知道换了守备呢?”
    他手底下的兵大咧咧地骂了声娘,“不会是叫咱们去帮忙盖房子吧?咱轮值巡河湟谷地还不算,好不容易回来能歇上几日,这是不把咱们当人看呢,还比不上秦老抠……”
    “慎言!什么狗屁烂灶的话都敢说!”另一个百夫长听越说越不像话,大声斥道,“那秦茂可是通敌叛国杀头的罪过,怎么着,你们是想去陪他?”
    当兵的不敢说话了,虽说常年在这苦寒之地大家日子都是苦哈哈的,能赖活着谁也不想找死。
    同为百夫长,先前开口的那人姓景,姓儿不错,名字磕碜点,叫景柱子。
    景柱子冲旁边名为梁安的百夫长笑骂,“别吓唬哥几个了,咱们都是脑袋别在裤腰上,啥时候死不是个死啊?
    大伙儿心里不痛快,眼瞅着天要冷了,郡城那边当官的都发了劳什子羽绒服和棉服,咱们呢?冷沉沉的旧棉花,一入冬那手脚全是冻疮,这又上来个折腾人的,你乐意啊?”
    还有句话他没骂出来,这样活着真特娘不痛快。
    要是新上任那守备折腾狠了,他都想学陈嗣旭,反了也没啥错处。
    起码他俸禄给发下来了,吃的不咋地,也没饿着将士们。
    梁安当兵之前是个童生,当年征兵是要让他爹来的,他不放心他爹那瘸腿,偷偷跑出来替了老父亲。
    好在读书不咋地,力气管够,十几年倒是混了个百夫长。
    无论如何,因着识文认字,梁安比旁人多点成算,只低声骂回去,“可住了你那狗嘴吧,你不怕死,你家里人怕不怕?那可都是诛九族的罪过。”
    景柱子不说话了,赶马的声音充斥着一股子恶狠狠的无力感。
    梁安叹了口气,“估计守备大人也是着急,你也知道西宁镇的军饷有一半是那些商人们捐上来的,若是不赶紧叫镇子恢复过来,咱们冬里连冷沉的棉花都混不上。”
    天还没亮,道两旁都是地,除了马蹄子声儿算是万籁俱寂,俩人说话都被手底下的兵给听到了耳朵里。
    虽然心里还不痛快,倒是没人再抱怨了。
    等进了镇子天都还没亮,只蒙蒙泛着蓝,西宁镇这边到处烧得黑黝黝的,要不是两个营加起来来了四百多号人阳气多,好些人心里都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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