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婉喜滋滋揣着这份金贵钱匣子回守备府,路过商业街的时候,还看到那几个贵夫人在不停的买买买。
    苗婉派了人跟着她们统计她们需要的货物,给这些夫人们光看单子没用,让她们一个个铺子逛过去,逛爽了才知道自己要买什么。
    量多的直接跟统计的助理娘子下单子,回头以工厂的名义跟商家们下单就行,回头还能送货上门,多给她们一些试用品。
    她回到府里的时候,张三壮和阿园还有顾师傅他们都来了。
    经过一阵子手忙脚乱过后,天愈发冷了,还是影响到了一部分人大老远跑过来,聚福客栈勉强算是得心应手了,也不用张三壮一直盯着。
    聚福客栈的账房和制碱厂、砖瓦厂的账房都在,至于布料厂和裁衣厂,都还算是小作坊,是孙氏和李氏自己算账,俩人也等着苗婉。
    等进了门苗婉才发现,张娘子和大舅母还有耿婶她们都在,张屠夫和张大壮父子俩蹲坐在门口的灶台边上,给孩子们烤包子吃。
    “阿姆,阿达,天儿这么冷你们怎么过来了?”苗婉先跟张娘子夫妇打招呼,“我还说过两天过去看你们,从安永郡会送过来一批药材,回头给你们送过去,让大夫看看有没有用。”
    张娘子拉着苗婉坐下,摸着她小手冰凉,用粗糙的大手替她暖和着,忍不住嗔怪,“又没老到动不了了,怎么就不能多走走,你嫌弃我和你阿达啊?”
    苗婉靠在她身上笑,“哪儿能啊,我这不是怕您和阿达冻着嘛。”
    其实自打张屠夫身体不大好,张娘子眼睛看不见以后,苗婉就一直在忙,见两人就少了。
    她总记得当初张娘子说起要看烟花时的骄傲和高兴。
    这让苗婉有些愧疚,她想尽量多找到些药材,让阿姆早点能重新看看新建好的西宁镇。
    张娘子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她自始至终都觉得,这件事怪不到苗婉头上。
    退一万步说,也是她自个儿扔东西没准头,苗婉带着大家赚钱,想方设法给大家防身,完全没有任何错处。
    她不想让苗婉背这个包袱,虽说认干亲的时间并不算久,可这几年生生比半辈子还要长,总让人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好像这个闺女上辈子就该是自己家的。
    张娘子都记不起一开始厚着脸皮占乔家便宜时是什么心态了,现在她就把苗婉当亲生的疼,千叮咛万嘱咐家里的人要知道感恩,她也不愿意叫苗婉怀着愧疚忙坏了身子。
    所以张娘子现在见着苗婉的时候,毫不吝啬在大家面前露出偏心,“有啥事儿就让你相公他们去做,再不济还有三壮他们几个不争气的,你就动动嘴皮子。
    天儿这么冷,你那些围巾帽子啥的,该带就带上,你还好意思说阿姆,你要是冻着了,咱们所有人都得急死。”
    张娘子还解释了自己为啥过来,她摸了摸炕边上,“我烧火棍子带过来了,不是说该算账,月底好发工钱?有些人觉得赔了不少,可我闺女绝不会亏钱,亏了就是底下人没干好,一会儿你说阿姆听着,谁干不好我替你揍他。”
    反正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张娘子的晚辈,苗婉打人下不去手,她张娘子杀猪都见了一辈子,心狠。
    张三壮:“……”亲娘否?
    其他人:“……”
    尤其是几个账房,看着碗口粗的烧火棍子,脸上愁色更重了,阿园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苗婉被逗得笑个不停,“阿姆对我真好,但是应该哪儿都没亏钱。”
    她本来是想悄悄算账,悄悄挣大钱的,但见阿姆阿达还有长辈们都不放心,苗婉心里不服气,以她这两年的本事,还不足以让大家相信她吗?
    那就干脆光明正大算一算账好了,省得都担心她要送破产。
    “阿墩,你带着人去门口守着,除非相公和孙阿达还有大舅他们过来,任何人不许靠近。”
    阿墩赶忙应下,带着几个分配到他手底下的昆仑奴出门守着。
    苗婉让所有人都拿出账本子,孙耀祖也将守备府这边的账册取了出来。
    “先从客栈开始说起吧。”
    客栈的账房苦着脸站出来,“回,回东家的话,客栈到现在总共收入一百七十两,大多为升等房间,房间内物什购买还有贵客打赏。”
    “剩下都是……支出,客栈试营业二十天,支出六千两,其中一千六百两是起客栈的青砖瓦成本和人工工钱、饭钱并奖金,两千两为装修,两千四百量分别付于布料厂和裁衣厂还有砖瓦厂,库存足够一个半月。”
    “客栈营业二十七天,支出……两万四千两,其中五百两为前后院装修,七百两为客人们吃穿住行抵券,八千两为商户工分抵券,一万四千八百两为收货支出。”
    “月底工钱伙计共计二十四两,小娘子共计十八两,婆子共计十二两,洗刷恭桶共计三十两,护卫共计四十两,门卫共计二十四两,账房共计二十两,张掌柜是五十两,秦掌柜是三十两,奖金东家规定是按人流量计算,合计一千一百两,这是一千三百四十八两。”
    他话一说完,其他人都愣了,连张三壮都有点心惊,加起来三万多两的支出,赚进来的钱连个零头都不够?
    张三壮忐忑之余,总觉得听账房说完,感觉自己忘了点啥事情,可是亏得太多,所以他实在是没心情想到底忘了啥。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是不重要的事,啥都赶不上一下子得知自己亏了几万两更让人揪心啊!
    苗婉面色如常,“厂子呢?”
    于二强赶紧说砖瓦厂的账目,“一开始砖瓦厂都是用工分来换,倒是几个厂子的成本都用了银子,合计收入五千两,支出是柴火还有起房子等,包括师傅采购的各类矿石,哦,还有我们的工钱和奖金,加起来……咳咳,一万七千两。”
    其他人更沉默了,这又是一个亏本的,刚才不是说没有亏本吗?
    阿园要说话,苗婉冲她使了个眼神,让她最后说,阿园顿了下,让孙氏先说。
    孙氏得意看了眼自家相公,“我赚的不多,于家这头的成本也算在了我这儿,工分换织布机,都按成本价给的于家,是三千两,百姓们用布匹换工分,工分抵扣是三千五百两,还有棉线、羊绒和驼绒收购五百两,加起来是七千两,我们几个人的工钱和奖金是一百零七两,收入大都是客栈这边的收入和阿婉下的单子,合计是九千三百两,净赚两千一百九十三两。”
    李氏听了颇有些不好意思,“我这边布料都是从三壮媳妇那里拿,成本是五千四百两,成衣一小部分是客栈的单子,大部分是阿婉下的单子,总共是七千两,除掉工钱奖金,赚了一千五百两。”
    就剩一个制碱厂没说,张娘子听得实在忍不住感叹,“你们怎么好意思要奖金的呢?”
    大伙儿脸‘轰’一下子都红了,全都臊得厉害。
    其实他们也不好意思,是苗婉坚持要按章办事,只要不迟到早退,工作按时完成,都要按照规定给奖金。
    若非对赚多赚少心里有数,大家也不会那么担心亏钱。
    “阿园,你来说。”苗婉拍拍张娘子的手安抚,笑道。
    阿园站起身,声音清脆,仿佛一股清流淌进人心里。
    “制碱厂扣除起厂成本和工钱奖金共计五百两,所有灶台和铁器成本两千两,支出共计两千五。”
    “从试营业起,金碱收入共计七千两,银碱收入共计一万两,白砂糖收入共计一千二百两,辣椒酱收入共计一千两,百花精油收入共计九千两,合计三万八千二百两,新下单两万九千两货物未付款不计算在内。”
    众人又听傻眼了,好家伙,客栈亏了多少,制碱厂就赚了多少,只多不少,连新下单都算上的话,所有人赔的没有制碱厂赚得多。
    张娘子又小声感叹,“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抵不过人家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那句话,你们咋好意思要奖金呢?”
    众人:“……”
    苗婉好不容易把笑给憋回去,轻咳几声接过孙耀祖手中的账本,“该我啦。”
    “我从头开始说,西宁镇烧毁,郡城是给了赈灾款的,总共有四千两,因此起客栈和厂子的成本都包含在内了。”
    张三壮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心里偷偷庆幸,少亏一千多两。
    “其次,商业街有九千三百两的起铺子费用,实际花费是八千两,还剩一千三百两。”
    于二强和顾师傅也偷偷松了口气,好,少赔八千两。
    “第三,客栈收上来的货物阮表哥已经找到了安永郡的买家,卖出去一部分,剩下一部分除了自用应该都能卖出去,预估收入三万两。”
    张三壮眼神猛地亮了,如果这么说,客栈等于没赔钱啊!
    “第四,商户给我这里下单子,也就是我给工厂下的单子,我给你们的是成本价,他们给我的是按照利润一半给的,还包括他们特地定制的各种玻璃制品,郡城那边的客人定制的,总体来说中间有差价,共计三万三千两。”
    顾师傅和于二强都听愣了,玻璃这么值钱???要知道这东西最贵的就是矿石,可是单块成本也就几钱银子,总共卖出去两千多块。
    他们都想说句客人说的话了,抢钱吗?
    这么一算,好像是所有人负责的部分都没亏啊,还赚不少。
    苗婉笑得愈发灿烂,继续道:“郡城从制碱厂这边拿货,价格翻倍出售,但因为要交税,总共挣了四千两。”
    大家心下一安,还好还好,郡城又如何,赚得还没有他们多,大家不但安心,还有点飘了。
    “但是。”苗婉又道,将大家的心都提起来了,说话不怕吹,就怕但是。
    苗婉还真扔了个炸弹出来,“郡城的铺子引流到西宁镇九百余人,也是我们所有贵宾卡和下个月客人的来源,为千金楼创下了二十万两银子的流水,光奖金郡城那边就能拿一万两。”
    众人目瞪口呆,二十万两?
    张三壮整个人都仿佛灵魂出窍一般,这场跟阮嘉麟暗戳戳的比拼,他卷了那么久,还是输了。
    苗婉没说,这二十万两进账后,下一个月的销售量差不多就饱和了。
    西宁镇商业街的生意不会跟原先那么好,贵宾卡客户自己做代购去了。
    估计得到腊月中,安永郡那边的商户收到消息才会过来,还有就是要采买年货的百姓们到处都是,代购们肯定又要充新卡。
    总体来说,会是个肥年。
    从两家铺子到两地的生意,人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多,苗婉也就没仔细说内里的门道,让他们知道其中有一部分钱是下个月的,这一个月并没有赚那么多。
    只要大家知道,哪怕看起来再亏,实际上还是血赚,都精神抖擞继续卷就够了。
    张娘子听得喜笑颜开,拉着苗婉的手不停夸她,最后还忍不住又感叹一边,“瞧瞧阿婉,再瞧瞧你们,咋好意思拿奖金咧!”
    众人:“……”够了够了,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继续卷还不行?
    苗婉嘿嘿笑着送走了面色如土却安心不少的其他人,留下张家人和阮家人,一起在守备府吃了顿晚饭。
    乔瑞臣直到晚饭快结束才从外头回来,带进来满身的风雪气息。
    张娘子眼睛看不太见,鼻子莫名灵了许多,乔瑞臣一进来,她就露出喜色,“外头下雪了?”
    乔瑞臣笑着点头,“是,看样子还不小,我瞧着好些人在外头看,百姓们估计得高兴坏了。”
    去年总共就下了一场薄雪,幸亏有沤出来的肥,可收成比想象中也差着不少,如果今年能下一场大雪,明年收成肯定会好很多。
    苗婉想起乡下那些破旧的屋子和被风吹得呼啦作响的破窗户,吃了口关东煮,心里想着回头得先跟顾师傅定些窗户玻璃,起码别让风往屋里灌。
    正好收回来的货物里粮食她都留下了,扣除要给军营的辎重,其他的可以起几个粥棚子,不能让人饿着。
    最好是能一起熬一些防冻感冒的药汤,只是药这个东西不好随便煮,要不就四物汤,西宁镇这边的大夫还是太少了。
    等翻过年春末那会儿,就可以开始修路了,还是以工代赈,乡亲们赚来的工分可以换修葺房屋或者起砖瓦房。
    砖瓦厂工艺成熟后,以工分换青砖瓦都非常便宜,用银子买稍微贵一点。
    路修好了,房子也修好了,差不多就又冷了,要是过年期间能怀个孩子,说不准冬天她就能见到「苗婉」。
    眼看着西宁镇越来越好,苗婉也不满足于只在西宁镇发展,西永县甚至西平郡都遭受西蕃人的威胁,她光赚钱还不够,要想办法提高大岳百姓们的防护能力。
    也不知道「苗婉」有没有给自己搜一些化学和物理还有冷武器的书,更不知道能不能带回来。
    要是带不回来,以她这个一孕傻三年的脑子,很难记住多少啊咦呜呜……
    老天爷,赐你闺女个金手指吧?系统也行,记忆力增强也行,来个武器图也行啊!求求了。
    “阿婉,阿婉?”苗婉被人拍了拍脑袋,这才打住脑海里的天马行空,懵着抬起头。
    谁打她?
    “乔白劳,你要上天嘛!”她鼓着腮帮子哼哼。
    乔瑞臣真没用力,只是有些担忧,“阿姆走了,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刚才阿姆叫你你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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