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卒两眼放光,连忙把银子揣进了怀里,然后讪笑道:“几位官爷稍等,我这就去备菜!”
    说完他就向后厨跑了去。
    周子成给姜姒倒了一杯水,然后给自己倒水的时候,沈晏衡就伸手将姜姒面前的那杯茶水倒在了地上,面对周子成隐怒的脸,他没好气的说:“这杯子不擦净,总会染上脏东西。”
    周子成扬了扬唇,“是周某考虑不周了。”
    姜姒没心情看两个男人的一台戏,她从踏进了这间驿馆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手指都变得冰凉了好多。
    沈晏衡注意到姜姒的不对劲,他下意识的去握住姜姒的手,凉意从掌心窜上了头。
    他连忙关切的问:“夫人,怎么了?”
    “总觉得……不对劲。”姜姒说出了心里的感受。
    沈晏衡也不是没察觉出来这间驿馆的不对劲,只是反应没有姜姒这么明显,毕竟在好些年前,这种情况于他而言再是寻常不过了。
    周子成捏着茶杯看了看里面的茶水,说:“姜小姐的担心不无道理。”
    “此处驿馆不比之前的那一个,这里修缮得很大,而且前后二十里地都没有县城,按照朝廷的制度,此处应该配备两名驿卒。”周子成轻描淡写的说。
    姜姒点了点头,是认可他的话的意思。
    周子成似是得意的笑了笑。
    沈晏衡瞥了他一眼,对姜姒说:“夫人,不必怕,有我在的。”
    姜姒嗯了一声,又忧心忡忡的看了看外面。
    暮色森森,雾气起来了,整座驿馆仿佛成了一座荒无人烟的废馆。
    乌鸦在树上发出令人不适的叫声,隐隐约约的,远方似乎还传来了野兽的嘶吼声。
    白芷吓得连忙靠近了姜姒一些,然后紧张兮兮的问:“这……这是什么在叫啊……”
    姜姒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
    “不要怕,这是一种夜间出行的旱鸟,会发出野兽的叫声,专门吓过路的行人的。”沈晏衡勾了勾姜姒的手指,想让她转移注意力。
    姜姒心安了一些,她看着沈晏衡的眼睛,点了点头。
    不多时,驿卒就将菜端上了桌,满满一大桌的食物看上去美味可口,非常有食欲。
    但周子成和姜姒都有些犹豫,反观沈晏衡,他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先给姜姒夹了好菜。
    见两个人都有些意味不明的看着他。
    沈晏衡笑了笑,继续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了姜姒碗里,温声道:“放心吃罢,他犯不着在吃食里面动手脚。”
    周子成疑问:“你如何肯定?”
    “你倒真是只会读书,当前桌上只有我们三人用膳,我们带来的随从并未,倘若我们先行倒下,那我们的随从他如何解决呢?”沈晏衡反问。
    “你就一个车夫,一个婢女,万一他们有很多人呢?”周子成有些羞怒。
    沈晏衡又讽笑了一声,说:“我府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即使一个车夫对付十个硬汉也不在话下。”
    说话间,姜姒却看了一眼门口的车夫。
    沈晏衡说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经他这么一说,周子成隐约心安了一些。
    沈晏衡哄着姜姒说:“不要怕,有我。”
    姜姒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沈晏衡就又给她夹了一点菜,说:“不要浪费了这么一大桌好吃的,且安心吃罢。”
    如此,三人才开始动筷子。
    期间沈晏衡让白芷去找那驿卒烧了两桶水。
    饭后各自便也回了房间,周子成和二人的房间紧挨着,在沈晏衡要进去的时候,他突然后退了两步对周子成说:“周大人,起妖风了。”
    说完屋外突然狂风大作,风在院子里打着旋,听上去竟真的像鬼魅哭泣一般,周子成脸色都黑了不少。
    沈晏衡得意的挑了挑眉,然后进了屋子将门关上,动作一气呵成,周子成满脸戾气,却又无可奈何。
    .
    驿卒打来了水,白芷在屋内伺候姜姒沐浴,沈晏衡便在门外透风,他眸色深邃,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这时周子成突然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他看到了门外的沈晏衡,笑了一声,“怎么?夫人沐浴你作为丈夫,还要避嫌?”
    他在旁边听到了驿卒给他们送水的时候的声音。
    沈晏衡也不甘示弱,他怼了回去:“我日日都抱夫人着睡觉,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果然他说完,周子成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这时驿卒突然提着两盏煤油灯走了上来,看到了二人他连忙拱手行了礼,“两位大人好。”
    沈晏衡上前了两步,果然他的身高在上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在驿卒面前只让他觉得十分有压迫感,他抬起手用衣袖蹭了蹭额角的汗。
    沈晏衡两手插在腰上,并不显得有一丝娘气,反而有几分的威慑力,他下颚一抬,居高临下的看着驿卒说:“外面有妖风,这驿馆里面不会有妖精吧?”
    驿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这驿馆最干净不过了,哪儿来的妖精。”
    沈晏衡冲他笑了一声,继续说:“我夫人体弱,觉浅,我希望不会有什么事情打扰到她休息。”
    “那是自然,我正是上来给两位官爷送灯的。”说完他战战兢兢的将手里的煤油灯递了上来。
    沈晏衡仔细的盯着煤油灯,然后释然一笑,伸手接了一盏说:“多谢了。”
    “不谢不谢,这都是小的该做的。”驿卒不停的用袖子给自己擦汗。
    沈晏衡提着灯转身看了周子成一眼,周子成也不示弱的上前去接过了另一盏煤油灯,然后对驿卒说:“谢过老人家。”
    驿卒被沈晏衡的气场吓得不得了,在周子成接过了煤油灯后就匆匆的跑下了楼。
    周子成在旁边说:“你就这么接下来了?你不怕这灯有问题?”
    沈晏衡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也接过来了?”
    “那不是看你……”周子成住了嘴。
    沈晏衡哼了一声,“因为我接过来了?”
    “………”周子成语塞。
    这时姜姒温和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郎君,外面凉,快进来吧。”
    沈晏衡声音立马温柔了起来,“诶,好嘞,我进来啦。”
    说完他就冲周子成挑了挑眉,回到了屋里去了。
    周子成的手握得咯咯作响,稍许他也提着灯回了屋。
    不过出于防患,他将煤油灯放在了桌上,熄了火,灯芯便散出白色的烟。
    .
    沈晏衡将煤油灯挂在了一旁,姜姒一边给自己擦头发一边问:“郎君哪儿来的灯?”
    “驿卒给的。”沈晏衡上前接过了姜姒手里的帕子,非常自然的帮她擦起了微微湿润的头发,然后回道。
    姜姒微微蹙眉,“他给的……”
    “不要怕,这灯没问题。”沈晏衡温声安慰,如此姜姒还松了一口气。
    “郎君快些沐浴吧,天色已晚,该早些歇下。”姜姒将沈晏衡手里的帕子拿了回来,然后催促他说。
    床和浴桶的位置隔了一张大大的屏风的,姜姒在床边也是看不到这边的,沈晏衡就将外衣脱了下来,姜姒伸手去接了过来。
    然后沈晏衡说:“夫人早些歇下,我洗完澡便来。”
    姜姒点了点头,将衣服搭在了屏风上。
    弦月高挂,夜风四起。
    沈晏衡洗完澡出来,姜姒已经睡下了。
    他看了眼挂着的煤油灯,笑了一声,然后上床去拥着姜姒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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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土匪
    毕竟是在荒野中的一座驿馆, 方圆近百里,荒无人烟,野兽还出没在这附近。
    窗外是呼啸的夜风, 簌簌的刮得人心惶惶, 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听声音, 外面似乎是有好几个人。
    沈晏衡悠悠的睁开眼, 怀里的姜姒睡得很安稳, 小巧的脸, 精致的五官,即便不染任何脂粉, 也能看得出上京城这如明月般的美人儿并不是吹嘘。
    他偏头看向了桌上那盏还在苦苦支撑的煤油灯,灯芯已经要燃烬了,烛火越来越小,莫名的透露着一股幽暗的诡谲感。
    沈晏衡下了床, 又转身将床帐拉好, 然后给自己披了一件外衣在肩上,他抬起脚不紧不慢的向桌边走去,那盏灯的烛火幽幽的晃着。
    他提着煤油灯的来到了浴桶边,他洗完澡的水并未倒掉, 自然也是因为有他的用意的。
    见他不紧不慢的将灯罩打开, 然后捏着煤油灯的柄,微微一倾斜就将里面的煤油倒进了水里,灯芯也跟着滚落了进去。
    在水面发出一两声以为的“滋滋”声后,就沉了下去。
    稍许, 这灯肚里的煤油全数被倒尽。
    也不知道这间屋子从哪里灌进了些风, 将沈晏衡鬓边的碎发吹得张扬, 在一旁幽暗的烛火照耀下,显得他的双眸如野狼一般腥狠。
    不多时,屋外的动作似乎大了一些,隐隐约约的,他似乎还听见了有人小声的商议的声音,接着隔壁的房间被打开了。
    沈晏衡扯了扯嘴角,不紧不慢的抬脚来到了床边,他撩开床帐俯下了身,替姜姒将被褥盖得严实了一些。
    然后就来到了桌边坐下。
    他轻手轻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冷点的茶水,然后放在面前,用食指沾了沾里面的茶水,凉意从指尖钻了上去。
    他在桌上写下了“李羽”的名字,然后又写了“杨嫆”二字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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