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简:“我少时没见过,能出家门后,就见得多了。”
    沈青梧恍然。
    被关在家中不得出门的小月亮,有长大的时候。他本性的随意与对世人的平等,让他其实并不远离人间烟火。
    世人只觉得他高高在上。
    沈青梧曾觉得二人云泥之别。
    但其实从来不是。
    这个月亮……不是挂在天上高不可攀的那种,他虽然很冷很无情,可他是一身污点的月亮啊。
    她喜欢这样的人。
    张行简端坐中,身旁人一动,下一刻,他仰头,一怔之下,见她坐到了他腿上,搂住他脖颈,低头看他。
    张行简眨眨眼。
    沈青梧向他宣布:“张月鹿,我想清楚了。”
    张行简:“嗯?”
    沈青梧:“你不是建议我跟你学习说话吗?其实我已经很久没读书,没下棋了。博容不在,都没有人管我了。我不想我回去见到他的时候,他说我玩野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如,你教我吧。教我说话,教我读书,教我下棋,教我你能教的……你反正也没什么事,反正也逃离不了我,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她热情推举自己:“我虽然不聪明,但我做学生,一向认真的。”
    张行简问:“为什么是我?博容不是才是你的老师吗?”
    沈青梧:“我是觉得,你十分有意思。”
    他和博容是那么的不一样。
    他带给她许多她以前从未有过的经历。
    他送她漂亮衣服,他贴在她耳边说话,他从后抱她……全都很新奇。
    沈青梧喜欢。
    沈青梧喜欢的,她就要拥有——这个坐在张行简腿上的娘子扬着下巴,向他宣布:“你必须教我,你没有选择。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得拒绝。”
    张行简笑而不语。
    沈青梧低头。
    沈青梧因紧张而出汗的手抚在他面颊上,她觉得他不知道,她便轻轻的、偷偷摸摸地抚摸他面颊,用指腹擦一擦。
    沈青梧:“但我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我会与你公平交易。我之前不也欠你一些事,你说事后算账吗?这次的条件也加起来——你依然可以事后算账。”
    张行简:“嗯……怎样的报答,配得上我的牺牲呢?”
    沈青梧淡然:“怎样的报答,都配得上你的牺牲。哪怕你要我砍自己一刀,要我自废双臂,我也不会拒绝。”
    沈青梧:“我喜欢的,值得我做任何事。”
    没有人给她的,她就要自己争取。争取的过程中付出多少代价,都无所谓。
    只要她得到就好。
    只要她收到自己送给自己的礼物就好。
    张行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为这样的梧桐心动一次又一次。
    人海流流,时光若海,他已经无法克制,无法等待。
    张行简:“不如你现在就开始回报我。”
    沈青梧意外:“嗯?”
    她低头看着他:“你要什么?”
    张行简面容平静:“我要你亲我。”
    沈青梧:“……”
    她迷惘非常,张行简淡漠:“不愿意?”
    这有何不愿意?
    他这么的……好亲。
    她也早已心痒数日。
    沈青梧抱着他的脸,低头,毫不犹豫地与他双唇相贴。
    月上柳梢,灯笼叮咣,铺陈在飞翘檐顶上。
    人流中的杂技团的表演到了尾声,丝竹管乐声断断续续,人潮三三两两地分散,走远。
    沈青梧与张行简难舍难分。
    初一碰触,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浅尝辄止变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深入与迷恋。
    沈青梧与他面容紧挨。
    她忍不住一手搭在他肩上,手指从他肩头掠入他衣领内,轻轻揉搓他脖颈。
    他雪白长颈,被她摸得绯红,宛如染霞。
    沈青梧痴迷。
    张行简在她腰上轻推,才让她勉强回神,不再继续逼迫。她恍恍惚惚地抬起眼看他,见他目光迷离,眸中水波粼粼。
    沈青梧咬住自己嘴中肉:克制,沈青梧。
    张行简喘息半晌,平复呼吸。他看着她的眼睛中所沾染的欲,让沈青梧吃惊并茫然。
    他……
    张行简手扣着她的肩,非常直接地说自己的要求:“和我行乐。”
    沈青梧:“……”
    张行简平静非常:“没错,就是鱼水之乐的意思。你与我同榻多久,我就教你多久。你对我上心多少,我便对你上心多少。
    “我与博容不一样。他教你必是告诉你不求回报,可我要回报。你让我满意,我才会点头。你也知道逼迫我的下场,我若是不愿意……沈青梧,你无法真正逼迫得了我。”
    沈青梧自然知道他这人若是与她耍心眼,若是执拗地不肯与她合作,她恐是杀了他,也得不到什么。
    可是……鱼水之事……
    她不是不愿,她是不懂。
    他不是抗拒吗?他不是要死要活地反抗吗?他不是每次她碰他,他都勉强又纠结,要思考很久吗?
    他现在在做什么?
    张行简:“因为欲。”
    沈青梧:“听不懂。”
    张行简如今说话分外直接。
    他冷冷淡淡地说完这番让人目瞪口呆的话:“你是知道的,在你之前,我从未与女子行事。我初初经历这种事,难免食髓知味,想一念二再望三,无法割舍。
    “但是我家教极严,我不能随便与女子行欢。我身边只有你,你又是不在意这种事的人。你不知道身为男子的难处,不知道我夜夜回味的痛苦。我欲念深重,难以根除,自我排解不得,只能请你相助。
    “沈青梧,你看着办吧。”
    沈青梧:“……”
    她如听天方夜谭,她简直觉得她不认识他了。
    她怔怔看他,看他说这么一段话,面无表情。若非被逼到极致,张行简岂会说出这种话。
    沈青梧看着他的眼睛,有点相信了,有点明白了——
    为什么张行简最近如此难懂。
    为什么张行简最近待她这么好。
    为什么张行简反复无常。
    沈青梧有些同情他。
    她温柔地抚摸他冰凉面颊,凑到他耳边,好奇地问:“男子真的会因为这种事,而痴迷无比,无法自控?”
    张行简咬着牙,闭目:“……是。”
    为了得到她的爱,他不择手段。
    第60章
    此夜,沈青梧明白一个道理——
    原来谁也不是很清白,谁心里都装着一些腌臜龌龊、不为人知的阴暗。
    即使是张行简。
    看上去那么高雅的郎君,也会因为欲而对她低下高贵头颅。
    她坐在张行简怀中的这片刻时间,低头望着他俊容的片刻时间,心中既松口气,又对他的欲充满了几分蔑视——
    不过如此。
    她还以为张行简多么难搞,还以为永远无法让他顺从。原来仅仅一个“色”,就足以虏获他。
    至于他有可能产生的爱……她不会再去多想了。
    那种她本就不想与他产生的纠葛,想来何用?何况,张行简不是已经给出“欲”这个答案了吗?
    无论真假,这个答案她很满意。她姑且信着。
    毕竟谁遇上张行简,也不应指望他能付出真心。他这样的人,哪来的真心?
    ——那就好好玩一玩吧。
    夜空下灯火熠熠,杂技团周围围着的人散了七八分。高阁屋檐顶,沈青梧拥着张行简,继续缠绵亲他,亲得他四肢发软,亲得他搂紧她腰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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