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却说曳罗这边,拿了石子光点向她拥来之后,便顿觉不妙,她一边飞快向空中摇摇晃晃的手电筒跑去,向上攀爬,一边留意着光点的情况,一旦发现对方靠得太近,便抽出能量`枪一顿扫射,绝不让它们近身。
    靠着全程开着异能,时刻治愈着流失的体力,一时倒不觉得累或撑不住,她越往上爬,靠近出口时,不知是不是光线越明,身后追着她的光点终于停住脚步,爬出沟壑后,她喘着气往回望,看到底下无数闪着荧光的小点中,后方忽然冒出了比任何一个小点都要大的光点,硕大的光点一闪一闪,应当是这群不明生物的头领,它出现后,所有光点仿佛收到指令,顿时像流水般撤去。
    不管这些是什么生物,直觉告诉她,不要靠近为妙。掐灭了升起的点点好奇心,她一边抛着捡来的石子,一边走出森林。
    头顶上的天空有些阴沉,跟她刚到森林时的明媚形成鲜明对比,曳罗望着那越聚越厚的乌云,总觉得心头压抑,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似的,一时加快步子回到村里。
    村子安静得可怕,以往总是有些吵闹的环境如今变成了死寂一片,怎么回事?村子遭到袭击了?
    曳罗离开了小木屋,从附近的家家户户掠过,想寻找点有用线索,忽然听到远处一声闷响,她一顿,立刻爬上了屋顶,环顾村子一圈,终于发现,村子中部的空地处,几团不同颜色的力量在空中撞击,发出了震响。
    村子中部?!不好!衍烈在那里!
    这种具现化的力量碰撞,她在衍烈和尹风的对战上见过,是带了巫力的兽人作战时特有的情景……也即是说,中部空地那里如今有人正在打斗,村子果然被入侵了!
    她飞快赶到,空地外围聚了满满的村民,见着她,不同平日露出和蔼的微笑,竟是现出愤怒神色,又忌惮着什么,所有人自动退避三尺,人群中自然分开一条路。
    曳罗一头雾水,但她面上不显,冷静地穿过人群,向前跑去。来到前方,便一眼看到坐倒在地上,嘴角流血的左青山和胡医,他们被人扶着,看起来十分不妙。
    “你们这是……”
    她一开声,便有村民在后方喊话,“她肯定也是装模作样!赶他们出去!”这个说法得到了许多人的呼应,一时后方的村民们激动起来。
    左青山并没有阻止村民,看了她一眼,神色恹恹,“他失控了,敌我不分,竟然攻击我和胡大人……”
    他?!曳罗倏地望向场中斗成一团的身影,那里面黄色的是豹子,灰色的是一只大鸟,还有银色的……是衍烈?
    狼身上原本纯白的毛发像是突然间染上月华,银光闪闪,四爪踩了血般赤红,体型比之原来的白狼大了一圈,一身杀气凛然,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然能感到银狼带给人的满满压迫感。
    怎么可能呢?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模样?受到什么刺激了?!
    心绪翻腾间,场中胜负已分,豹子和大鸟被扇到地上,银狼吐出一团火焰,底下的两人见状及时解除巨大的兽身,变成灵巧的人身闪躲而过,火团砸在地上,一下子将地面烧出一个大坑。
    对方狼狈地退回去,回到地面的银狼不屑地瞥着,脚一抬便想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然感觉到后方有异动,他心神一动,身子瞬起,直接回身跃至曳罗身前。
    身型硕大的银狼睁着一双冷冰冰的绿瞳,对上了一双惊诧的眸子。
    少女仰着头看他,眼中闪过讶色和担忧,并没有开口,而是轻蹙着眉心看他。
    竟然没有兽力?
    感觉不到兽力波动的衍烈冷哼一声,银色的狼身霎时变成人身——还是同样的面容,同样的身高体型,只不过那张脸,像是淬过冰似的,硬邦邦没有一丝柔和的弧度。他凝视着这个胆大包天,在他的注视下没有慌张失措,反而还流露出一丝担忧之情的少女,心头掠过一阵烦闷。
    他又不想离开了,这个女人太碍眼!他倏地出手,直接拎起她的脖子,微微眯了眼睛,“谁准你这么看我的?”
    曳罗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心中震惊又疑惑,直想问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但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问题是可不能这么莫名其妙死了,得让他放开她先……她努力挣扎着,纤细的小手拍着他的手臂,受压迫的喉咙发出弱弱的声音:“衍烈放……”
    不行,说不出话,脖子好痛,她的手从他的小臂摸索着来到手腕间,确定了位置,准备按下去……
    人忽然就被放开了,恍恍惚惚之间,感觉到一只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对方低沉危险的声音缓缓响起,“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现在的狼崽子以为他刚从围困中苏醒呢╮(╯▽╰)╭
    第022章
    被迫仰着头的曳罗看着靠近的狼崽子——熟悉的面容,陌生的神态,心中的疑惑达到了顶点。
    她忍着想要一掌呼醒他的冲动,握住捏着自己下巴的手,道:“是你告诉我的。”
    听了这答案,对面的衍烈眼神闪了闪……整个北赤国,知道他真名的人就那么几个,她就是随便扯一个人名,他或许还会信一下,但居然说是他?
    想凭此吸引他的注意力?又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他沉了脸,放开擒住她的下颌,向她脖颈抓去。
    他决定要让这女人消失。
    这一刹那的杀意,曳罗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在心里大喊了一声‘靠’,随即动作迅捷地转身错开那手,同时扣住他的手腕,按在命门上。
    “衍烈你冷静点!我是曳罗!”她一手扣在他手上,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喊道。
    一时不察被制住的衍烈,终于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了,他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捉不住?
    心头亮起疑惑,随之而起的就是周身感觉不适的难受感。
    被她扣住的手臂异常白皙,还瘦,上面没有伤疤。
    他心头一跳,同时发现身上穿着的是平民都不穿的麻布衣……怎么回事?这个身体怎么回事?!
    眼前忽地闪过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没待他理清头绪,一阵突如其来的巨痛袭上脑海,仿佛有人拿着锤子,正在一下又一下地敲打他的脑袋,他瞬间陷入失神。
    曳罗此时,面上冷静,心里却在急速思考对策——若是狼崽子反击她要如何,出其不意她可以,但真的对打,凭她这软趴趴的手脚,可没法跟人对上几招,正担心着,不料人突然就从自己手里瘫软下去。
    她吓了一跳,忙扶住他,“怎么回事?”
    不待她问出个究竟,一直注意着这边情形的佘介喜得直拿拐杖击地,催着尹风和燕槐上前,“力量反噬了!快去!趁他虚弱拿下他!”
    曳罗当即感到不妙,将靠在她怀里失去意识的人揽紧,立刻抬眼环视一圈。
    白霜村的人向他们走来,这些人,要抓衍烈,凭她一人根本无法对抗;而梦铃村……她扫眼过去,发现村民们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她垂下眼眸,将怀里的人环得更紧,在尹风和燕槐靠近前,她咬了咬唇道:“别动手,我跟你们去,只要让我跟他呆一处。”
    尹风不赞同地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身后的佘介已经抢先说话:“随便!把那女的也带走!”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是来的目的总算达到了,白霜村大获全胜,佘介仿佛看到月栖石重归天日的景象,心情大好地走到一脸复杂的左青山面前道:“你也别摆出这副模样,这次月祭便宜你们了,到时得了好处可得知恩图报。”
    左青山:“到底为什么抓他?候卫说他偷了宝物,难道是……”
    佘介一脸神秘莫测,“是,你想的没错,就是月栖石,不知他从哪得到的,不然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内进益至此?这就是月栖石的力量啊!但是你看,偷来的始终是偷来的,他根本控制不了力量,月栖石注定只能归我们所有!”
    不知想到什么,他心情大好,一张长年板着的脸终于舒开,脸上延出深深的皱纹,像个风干的橘子,“梦铃村当年是怎么挤兑我父亲的?没有人相信月栖石仍在万古森林,只有我父亲坚持,如今……”他摇摇头,神情感慨,“可怜我那睿智的父亲没能亲手找到月栖石。”
    左青山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看着佘介带着白霜村的人大摇大摆离去,突然打了个冷战,呆呆地抬头望天,天上厚云密布,看起来,真的要变天了。
    ……
    国都赤焰城的国师府邸,摘星阁中传来一声碎瓷声。
    国师站了起来,不顾落地粉碎的茶碗,拖着曳地的长袍,越过长长的案几,迅速来到屋子正中间放置着宝珠的高架,缎锦之上,原本灰扑扑如蒙尘的宝球,忽然间漾起了水波,由内而外地清澈,阵阵水波之间,有红色光闪烁。
    国师右手手指在空中虚虚凌点数下,一道白光从手间飞出,向着窗外飞去,遥遥没入云间。
    半个时辰后,戈飞冀手间攥着一点白光,急急赶到摘星阁。
    “国师,可是有王的消息?”
    国师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投在气喘吁吁的戈飞冀身上。
    戈飞冀这人,自来刚愎自用,狂妄自负,他犹记得,北王登基那年,就属他反抗情绪最重,别人把心思收在肚子里,他倒好,把嘲讽放在脸上,若不是先王的遗召,他怕是连话都不听。
    这么一个自负的人,跟随北王平反内乱后,摇身一变成了王的忠诚拥护者。
    他可还记得,在北王还未回归赤焰城时,戈飞冀曾公开支持过温殿下……国师袖了一下手,弹了一物落到他手上,微微一笑,“有消息了,把王的赤炎军带去,再上带兀惜,王可能受了伤,尽早出发吧,戈大人,王就拜托你了。”
    说着,他双手合并在身前行了一礼,戈飞冀忙回了一礼,起身朗道:“国师大人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走出摘星阁,戈飞冀整个人眉眼一肃,右手虚托向上,手中凌出风旋,向上一抛,风旋打着转儿隐入空气中,朝着皇城而去。
    ……
    光线晦涩的幽暗地牢里,曳罗坐靠着墙壁,双手抱膝,同不远处一双眼睛闪着绿光的衍烈大眼瞪小眼。
    这里空气不好,有些奇怪的味道,光线就更差了,看了这么久,唯有对面一双绿莹莹的眸子能看清,但眼睛的主人似乎心情不太好,眼中的冷意像冰一样散着寒气,隔了两三米,依然能清晰感觉得到。
    她有些疲惫地把下颌搁在膝上,垂下眼睑,拾起地上一节干草在手上把玩着。
    刚刚衍烈醒来,她试着跟他沟通,问他发生什么事?哪里不舒服?结果这人反过来问了她一堆问题,问她是谁,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这些对话让她不得不怀疑,狼崽子受到攻击再次失去记忆,她有些生气又有些难过,他是她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她把他当弟弟,可是他说忘就忘,现在还用这种防备猜疑的眼神看她,可真让人伤心。
    虽然知道不是他的错,唉……曳罗把手里的干草弄断,又拾了一根,重复地做着这毫无意义的举动。
    衍烈端详了她许久,终于起身,开始打量这间地牢。
    阴暗干燥的地下牢房,在墙壁最上方有一处小口,透进来一点点光,四面是石子砌成的墙,虽然坚实,但若是他全力打一拳,这些石墙根本不够看,更别提锁住他们的牢房门只是一扇石门。
    抓他们的人究竟是对自己的力量太有自信,还是以为他虚弱到连闯出去的力量都没有了?
    嘴角浮现嘲讽的弧度,手从石墙上收回,他弹了弹手,回身望着正无聊地扯着干草的少女。
    之前突如其来的巨痛制住了他的行动力,他尚未反应过来,已经半晕在地,这时一双柔软的手臂抱住了他……他听到了她说的话,更知道她一路护着自己,不让别人近身,事实上他不过是身体动不了而已,根本没有失去意识,外界的一切他都知道。
    而让他意外的,是他全身狂燥的血气,竟然在她怀里渐渐平静。
    听她的口气,他似乎失去了一段记忆,思及自己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还穿着可笑的衣服,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所以,她是谁?
    他摩娑着下巴想,难道是自己在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里找到的恋人?不然她怎么会这么保护自己?而自己还把名字告诉她?
    啧。
    他走过去,在她身前罩下大片阴影,曳罗慢慢抬头,正想问他要做什么,便见他纡尊降贵般地蹲在她身前,伸出一只手指抬起她的下颌。
    眼睛有些圆,嘴唇有些红,皮肤太白,人太瘦……竟然还没有一丝兽力?
    他会看上这个弱鸡?
    会的。
    第023章
    今晚的月亮有些不同,格外大也格外明亮,若是仔细看,前方似乎还笼罩了一些飘忽的白雾,仿佛一道纱,将月儿半遮掩。
    月慢慢升高,至天空正中时,似轻纱的雾气仿佛得到信号,开始凝聚,泛红,硕大的月亮染了一层血色,这时天边已然久聚的厚云间响起一声炸雷,随之无数白点降下。
    落雪了。
    月祭开始。
    ……
    衍烈觉得头要爆炸了。
    控制不住的力量,在体内肆意游走,间或开始攻击他的身体,其中以头部为甚。
    他紧闭着眼睛,额上冷汗不断渗出,下意识伸手向旁边摸索,然而以往随手可得的储灵珠,这会任他怎么摸都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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