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伟现在在看程涛,那就是一个魔鬼,有人能笑着说出这些话吗?而且对方都要把他的腿打折了,还一脸平静,好似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对上他的眼睛,高小伟就想往后躲。
    王丽丽抓住她男人的衣裳,那可是两百块钱啊,他们得在表嫂跟前卖多少好,说多少话才能要到这两百块钱啊。就砸一下应该没啥问题吧?也许他一下子砸歪了呢?
    王丽丽想着可能出现的好情况。
    高小伟:“……”
    “来不来?”程涛又问了一遍。
    “你可真是神经病,我看你这样的人以后的归宿肯定是去做监狱。”高小伟站起来,扔下几句诅咒的话,穿过人群走出去了。
    “小伟,小伟,你等等我啊,”王丽丽赶紧跟上去。
    程涛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这样的人你越是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他越是脸皮厚,就算让占尽了便宜,你还得把委屈往心里咽。但如果你跟他们一般见识,但凡狠点儿,他们就得回弹回去,啥都不敢做。
    因为脸皮厚,所以一般的像他姐今天上午那样的举动,根本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什么伤害,毕竟被指点的多了,就习以为常了。
    只有让他们心里感到恐惧,他们才不会继续觉得别人好欺负。
    不过这样做也有一个不好的点,那就是……
    程涛看看这病房门口,只剩下他姐和他崽儿了,大概他刚才演的太像,别人以为他是暴力分子,自然也会远离他,看,都走了吧!
    人就是这样,因为不想惹上麻烦,所以大多会选择息事宁人。因为不想惹上麻烦,所以对用非常手段解决麻烦的那个人保持敬畏,更多的是畏!
    “爸爸!”程小墩伸胳膊让程涛抱,然后把手里最后一块鸡蛋糕塞到了程涛嘴里。
    “嗯,真甜!”程涛捏捏崽子的腰肉。
    程小墩“咯咯”笑。
    “这么一对比,咱们村儿那几个二流子,还真成乖孩子了。”程红秋叹气。虽然有时候也会发生偷鸡摸狗的事情,但犯人大都是半大孩子,十里八村细数下来高小伟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
    程涛不置可否,“爹妈没教好呗。不过,总有人会教的。”
    姐弟俩说话的时候,旁边传来声响,里面帘子被打开,孕妇下床穿鞋,目不斜视的从俩人跟前走了出去。刚刚发生那样的混乱,她在里面没出一声,现在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出门的时候,她嗤笑了一声,表示不屑。
    程涛皱眉。
    “什么人啊这是?”程红秋没想到她还在里头,这还是亲戚呢。看之前她说话那对小夫妻还是听的,就这样她都能安分的待在病床上,一声都不吭,也是个狠人啊!
    程涛没说话。
    在病房里呆了会儿,程涛他们走出城医院,去邮局打电话。
    程涛直接打到了公社派出所,接电话的正好就是何庆笙,听到程涛的声音,他说了句,“你等等!”接着,那边听电话的就变成了程红春。
    “到了省城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报平安,不知道家里头担心啊。你就算了,程红秋跟着去是干啥吃的?”
    “程红春,我就在旁边听着呢。”程红秋冷声提醒。
    于是,电话那边又换了个措辞,“就是说你这个当二姐的怎么都不知道提醒提醒他,要是你留在家,你咋想?”
    “那我也望的干净的,咋提醒?”本来昨天下午该出来,但是兄弟给她约了体检,净吵嘴去了,哪还记得这些事。
    “大姐,昨天忙忘了。今天一得空,我们就出来打电话了。”程涛赶紧掐掉两姐妹的对话,要是让她们争下去,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完?
    “孩子情况怎么样?”
    “检查已经做完了,现在就是等结果,大夫这边的态度倒是挺乐观的。”
    “那就好,那就好!”
    “大姐,你把电话给姐夫,我有事想给他说!”虽然说恶人自有天收,但是程涛觉得自己可以推动推动,他在省城谁都不认识,但有人认识啊。
    “嗯?”程红春不明所以的把电话递给男人,“涛子找你?”
    何庆笙挑眉,他可不觉得小舅子这两天去省城突然良心发现,知道关心他这个姐夫了,不过还是隐隐有些期待。
    接过电话,听到那边的说辞。何庆笙舔了舔嘴唇,“你昨天才到省城吧?”
    人是他从公社送走的,最早也是昨天才到省城。他媳妇儿从来没有提过娘家省城有联系,也就是说小舅子在省城谁都不认识,就算他认识些人好了,也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摸到事情真相,现在连嫌疑人都提出来了,是不是有点儿太块了?
    “凑巧,我偶然听见了。”程涛说道,“听这边的人说,袁家人被长街游行了,说明上面挺重视这事,要是谁能揭穿这事应该也算是大功一件。大姐夫,你看着哪个战友合适,和他说声吧。”
    关于在袁文洁大哥家里翻出的信件署名都是袁文洁这件事,是邵青云通过某种手段利用自己的人脉打听来的消息,也就是说非内部人员可能都不知道。
    程涛能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是袁文洁现在还在程仓里待着,就算因为她是孕妇的身份,可能没有办法立刻遣返回省城,但应该也被公社控制起来。但是公社这边,除了邵青云没人知道这事儿。
    如此揭穿这件事情的人就必须得是内部人,能接触到这事的,在省城革委会这个系统里,应该都能说得上话。
    站立在这个前提上,程涛只能把他现在知道的消息告诉两个人,一个就是他大姐夫,另一个就是邵青云。在他认识的人里,也只有这两个人可能认识符合条件的人。
    两者对比,孰轻孰重不言而喻,他不可能弃大姐夫不顾。
    “……行,我知道了。”何庆笙沉吟一声。
    本来程涛还想自己理理的,虽然说他的猜想都合情合理,但毕竟是猜想。不过发生今天下午的事情之后,他改变主意了。不仅仅是高小伟和王丽丽,他们病房里住着的那个也很有问题,速战速决,尽早把人控制起来,少祸害别人,就当他是为民除害了。
    他不行不有人行吗?
    何庆笙又问程涛,他怀疑那些人具体的病房之后就挂了电话。
    程涛以为就算他大姐夫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和朋友打招呼、说明情况,还要打预防针,说明这些都是他小舅子的猜测,再到别人相信,派人,总共得花不少时候。没想到他们在国营饭店吃了个晚饭,再回到病房就听人说,高小伟和王丽丽被几个穿制服的人带走了。
    “他们终于被带走了,这下子住院部可清净了,最好能在监狱里关一段时间,让他们长长记性。”隔壁病房的大姐来找程红秋聊天儿,她是真的觉得高兴。以至于猛然看到程涛,她才想起这个小伙儿刚才笑眯眯的举起凳子就要砸人的时候有多吓人。
    察觉到有人看他,程涛抬头对着大姐笑了笑。
    “呵呵,”大姐的笑容有些僵硬,完事儿就提出告辞,“总之他们就是被抓走了,希望恶有恶报,嗯,大妹子,我先回去了啊。”
    程红秋送人走,回头嗔怪:“看你吧,做好事都没给人留下好印象,整一个大冤种!”
    程涛摸了摸鼻尖,“反正我本来也没想得到他们的感谢,姐,做人不能这么功利。”
    两人正说着话呢,赵大夫领着几个护士开始查房。今天下午不大太平,再加上还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直接来住院部把他们正在住院的病人抓走的插曲,他们这次来是为了安抚大家。
    两个小护士看到程涛纷纷给他竖大拇指。高小伟和王丽丽这两口子难缠,没有什么比他们更清楚。他们家孩子足月出生没有任何问题,被他们饥一顿饱一顿,弄到现在孩子才几个月大,就出现了各种问题。
    作为医生,作为护士,他们当然希望给孩子提供最好的帮助,这就是所谓的医者仁心。但是父母不配合,他们从来不按照医生给的医嘱去做。救人一时救不了一世,他们虽然都可怜那个孩子,但是说了不算。
    这时候是每个当医生的最为难无助的时候,你想帮助那个孩子,但是因为家长不配合,你无能为力。再加上每次接待这对夫妻,他们都要求住院,只要来到住院部,医院势必会接到其他住院病人的投诉,次数多了,他们就要反对他们夫妻住到住院部来。
    这次让他们住进来,一是因为那孩子的情况着实不大好,二是因为夫妻俩胡搅蛮缠,赵大夫说啥都不管用,只能让他们住进来。就算其他病人因此受到打扰,如果能让那个孩子活下去也是值得的。
    但是狗改不了吃屎,刚到住院部他们就瞄上了新来的病人,想占便宜没占着,还得吓得腿脚打哆嗦这些事儿,护士都从其他病人嘴里听说了。现在对程涛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没想到看着文弱这么有血性!
    程涛笑笑,不当回事。
    赵大夫和程小墩聊了会天儿,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不久,那名孕妇回来了,这次她脸上没有了出去时候的嚣张,只剩下苍白和麻木。
    她大概是真的很焦虑,喝水的时候还摔了杯子。
    程涛和程红秋都只当做没看到。
    一夜相安无事——
    这指的是程涛一家,像他们临床,辗转反侧一晚上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简单的吃过早饭,程涛把程小墩交给程红秋照顾,自己转身去了省纺织厂。
    如果没在火车上遇到曹进路,程涛来纺织厂就只能说他是来找厂长的,问题是他连省纺织厂的厂长姓什么都不知道,没准会被人直接清走。但是现在他就能跟看门大叔说,“大叔,我叫程涛,来找工会的曹进路!”
    “找小路子啊,好,你等着,”看门大叔显然和这个人挺熟,他走到工作间,打开大喇叭,“工会的曹进路同志,门口有人找,快过来,快过来!”
    以此重复三次。
    呃,听着喇叭传来的立体回声,程涛抽了抽嘴角,省纺织厂找人都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看门大叔不知道程涛心里咋想的,还笑呵呵的跟他聊天,“你这个同志,我看着眼生,是第一次来咱纺织厂?”
    “昂!”别说是第一次来纺织厂,他连省城这辈子都是第一次来。
    “你在哪里工作?是小路子的同学?”
    “我也在纺织厂工作,不过是在下面公社纺织厂,”程涛实诚说道。
    “那你是红鸩纺织厂的啊,”在整个江省,除了省纺织厂,就只有一个纺织厂,那就是万福公社的红鸩纺织厂。
    当初建厂的时候,两边是相互独立的。其实万福公社的纺织厂还早成立几天,但是没办法,省纺织厂规模大,为了不造成产品生产过剩,两边只能分工生产,红鸩纺织厂那边工人少,产线少,所以一般只承担几大块的生产,单一而系统。
    这些是两边工厂的现状,两边有些年限的工人都知道。因此,在火车上,曹进路和蔡晓玲知道程涛身份之后,才直接他们来自兄弟工厂。
    “没错,我是从万福公社来的,”程涛笑着说道。
    看门大叔语气更亲近了几分,“那你认识王老五不?听说他现在都是你们五车间的主任了。”
    王老五,就是红鸩纺织厂的五车间长,程涛第一篇文章的主人公。
    “算是认识,”程涛回话。
    “之前他来省纺织厂进修,我还带过他一段时间,这小子现在都出息了,被自己工厂里的工人写成文章,过几天就要印到报纸上啦。”看门大叔说起话来都是感慨。
    这么说的话,程涛垂眸看向看门大叔的手,他的右手,四根手指头被碾断,只剩下一个大拇指,很显然这是机器留下的创伤。
    看门大叔看到程涛的目光不闪不避,“这可是老子的勋章,当时就是我眼疾手快,才救了一个姑娘的命。”说起这话来,大爷是自豪的,不过更深处的应该是落寞。
    他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但是有时候会想,如果那件事不发生该有多好。如果说当初五车间长来进修的时候,他就负责带这些人,那么他当时就是厂里的技术骨干了,弄到现在只能在大门口看门,其中落差可想而知。
    “那您这个勋章可真够鲜艳的,刚晃我眼了都。”程涛笑着说道。
    “哈哈哈!”看门大叔觉得这句话说的甚合他心,虽然说咱救人不为名,不为利,当时那种情况也没空去想这些,但是自己当时的付出得到认可,尤其对方还是一个陌生小心,看门大叔还是发自内心的觉得高兴的。
    曹进路从工会办公室匆匆忙忙赶往大门口,路上还想着到底是谁,竟然这个时候来找他?不知道他忙啊?
    交流会开始,这两天大家交出来不少方案,但都差不多。大致都是程涛那个套路,写文章做宣传。如果其中有文章能登上省城日报,很可能下次省劳动模范就是在这些人里选了。
    办法,当然是好办法。但是,谁不知道这个方案纺织厂一个叫程涛的同志首先提出来的,人家还率先开始实施了。虽然说方案没有专利,但要是就连主题都雷同,省城这边都觉得挺没面儿的。
    但是,程涛同志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其他工厂只能催省纺织厂,让他们多使劲儿,赶紧把人请来,讲讲经验,提提意见。那样,大家才好名正言顺开展活动。
    省纺织厂这边难道不想?但是换个事,他早就去省城医院拉人了,但人家是陪着孩子来看病的,他得多大脸才觉得能把人拉过来!
    正烦躁,就听见大喇叭喊他。这要是换个人,曹进路都得墨迹会儿,但喊他的是杨三叔,在厂里的资历比他爸还老呢。
    匆匆忙忙跑过来,“三叔,谁找我啊?”
    “是我!”程涛站起来,“省纺织厂里我谁都不认识,只能借你的名字用了。”
    “你,你过来了,医院的事情忙完了?”曹进路一时没反应过来。
    “接下来就是等结果。想着没事儿我就过来瞧瞧,看咱们这边是怎么安排的,要是方便,我服从厂里安排。”省纺织厂比他们厂要高两级,他说搁这边听安排也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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