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很大,黑漆漆看不清楚,  月离站在门外轻轻叫了一声,“谁在里面?”停了一会儿,又道了声:“有人么?
    她的声音在漆黑空荡的房间里泛着回音,没有回答,
    难道自己听错了么?她在明,对方在暗,想了想,还是不敢留然进房,继续沿着走廊往前走,片刻便到了头,再没有发现门。
    月离站在窗边思素着。
    一般冷风从里面吹了出来,有些诧异,房间里怎么会有风呢?又一股冷风从里面吹出,好似有人趴在窗子后面朝自己吹气。
    顿时感到背心处一阵发寒,  月离暗吸一口气,猛地转头看去,那窗棂上油纸破损处果然在随着这股莫名的冷风在微微颤动!
    “谁,出来,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堂堂女帝前,装……装神弄鬼!”没有人回答,却又听到了一阵淡淡的轻笑,这笑声便是从窗棂后面传出来的,
    借着蒙蒙的月色,她似看到一个只着破烂小衣的散发女子站在那里,正看着自己笑,她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大半个面孔,月离看不清她的模样,却也识得是小宫女的装扮
    姑娘别怕,你有何冤情可向朕明说。”月离话音方落,猛然发觉不对劲,猛一抬头,那女子已经不见了!
    如若是人,怎会无声无息,这下子  月离胆子再大头皮也麻了,她有些抓狂,之前强装的一点理智和理性,在这一刻全部瓦解,如同一条蛇,被捏住了七寸,五脏六腑全都移了位,真的……是鬼么?
    罢了罢了,还是明日再差侍卫们过来细查,她犯不着冒这个险
    转身正要往回走,猛地又站住了,因为她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楼道口,不,确切地说是飘在门口那里。
    “啊--”月离被吓得手一松,大石头砸在脚背,痛得她失声大叫。哪着嘴抱着脚跳着倒退两步,然等她缓过劲来,那女子已经不在了。
    这一米倒也彻底激出了  月离的怒气,想她堂堂天命女帝竟然被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嘲笑,说出去岂非让人不齿,她今晚非要抓住这个东西问个明白不可。
    想着便冲到厢房门口,抬腿跨过门槛进了房里,顿时蜘蛛网扑面而来。
    将那些讨厌的东西从脸上扯下,开始打量起四周,这是一问寝室,窗棂边是一张梳妆台,正中一面大大的铜镜,反射着清冷的月光。
    那这般说起来,那日她看到窗棂上的那个白衣影子,倒未必是自边的破布,而是,极有可能便是方才那个白衣女子,过去宫中从未有此人出现,听紫鹃说此处原是嫁给了轩辕帝的女子居住过,而这般闹鬼又是轩辕国二皇子到来后才出现,这二者之间又是否有关联呢?月离实是参不透其中璇机。
    太多太多的迷局,让她费解。
    借着月光,竟看到在落满灰尘的桌案上,有一方丝帕,她拾起了那方污冲的丝帕,但见上面竟是血迹斑斑,但字迹却依稀可辨:念下来,才发觉上面绣着的字竟然便是女子之前吟诵的那首诗,且诗后居然还多了一个字,柔!
    苏柔?她不是早便嫁去了轩辕国,封了柔妃,享尽着盛宠么?这是宫里女子想也不敢想的荣华,她为何还会留下一首这样凄绝的诗呢?
    这分明是一首情诗,诵的是一个女子在青翠的竹林里遇到了一个白衣朝翩,清雅若莲,如玉如枳的男子,女子瞬间便爱上了他,从此刻骨铭心,这个男子性情如骨般硬朗,如象牙般高贵,如玉般高洁,然而,更让女子眷恋的是:“善戏谑兮,不为虐兮”,男子风华绝代,幽默而风趣,好玩而喜捉弄人,然被捉弄的人却也心甘情愿,同喜同乐,不为虐兮。
    可是如若这首诗是那个柔妃出嫁前所作,那么,是不是便意味着,她嫁给轩辕帝是无奈的,而她始终念念不忘的,是那个竹林中遇见的男子?所以,她有恨?
    月离站在这漆黑阴森的房间里,那股不好的感觉又浮了上来,老觉得背后好像有一双眼睛在冷冷盯着他。
    “是方才那位姑娘在朕身后么?这般吓人委实不好玩,还请姑娘速速上前参拜,行……行不?”月离偃着身体颤抖着问道,可是回答她的仍然是静寂无声,半响,等不到回声的她猛然回头看去,后面什么也没有。
    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又提起了心,诡异,这小阁楼太过诡异,那哭声引她而来,难道只为让她看到这首诗?
    她低头慢慢往外走,跨过里间房的门槛,突然,她愣住了,没有风,可那扇被她推开的破旧大门,却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关上,月光透过窗户上大大小小的窟窿,清冷的酒了进来,铺了一地的白光,星星点点,好似无数只眼睛在看着自己。
    没等弄明白这门是谁关上的,便已经发现不对劲,转过头去,只这一眼,全身寒毛便都竖了起来,一时之间,连尖叫都忘记了,--房梁上,正吊着个人,白衣白裙,头低垂着,淌着血丝的嘴角,惨白的脸,可那一双眼正盯着自己,轻笑!
    月离啊的一声尖叫,极度恐惧中她身子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两下,手脚僵硬的想要夺路而逃,却不知怎的猛的绊在门槛上,一跤掉倒,后脑重重地撞在一个硬东西上,瞬间昏死了过去。
    “陛下,陛下!”耳边传来呼唤声。
    头好痛!月离慢慢睁开眼睛,好刺眼的亮光,赶紧又将眼睛闭上。将手抬起来挡在额头上,慢慢睁开了眼,渐渐适应了刺眼的光线。原来,天已经大亮了。
    四周都是人,紫鹃和流苏领着银月宫的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
    帘外乌金大鼎静静地燃着,偶有袅袅轻烟升起,溢出淡淡的龙涎香,帘外立着的一个高大的紫衣蟒袍的男子,虽年岁不大,却威严不失,看到御医走出帘帐,忙问道:“怎样?
    “回王爷,陛下只是磕破了脑后,未伤及骨头,不打紧,已是苏醒了,待臣再开儿副安神的方子,睡上一日便会无事。”御医诊治完毕,提着药箱向淳亲王复命。
    慕容萧终是松了口气,禀退御医,情急之下也顾不了君臣之礼,男女之防,撩开帘帐便看向那华丽软榻上安睡着的绝美女子,道:“陛下可好些了?”
    “我这是在哪里?”月离努力回忆着,头好痛!
    慕容萧忙说道:“陛下的头摔破了,出了好多血,当然疼了。”说罢便又长舒了一口气:“没事便是万幸,陛下深夜为何会独自一人睡在屋外?
    屋外?记忆闪电般掠过脑海,哭声,情诗,轻笑着吊在房梁上的白衣文
    鬼,想起来了,昨夜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想她此生此世,都无法忘掉这个夜晚了。
    扶着脑袋,下意识地抬跟看向房梁,轻声问道:“那个女子呢?“什么女子?”慕容萧问道,
    月离急道:“房梁上吊着的那个白衣女子啊?我昨晚上看见的,在小阁楼里。”
    “哪个小阁楼?陛下被早起的太监发现的时候,不知为何正睡在寝宫外的画庭里,后脑磕在碎石上,流了不少血。
    月离摸摸脑袋,果然已被包扎了起来,原来她正睡在自己寝宫的龙床上,可是不对呀,昨儿夜里,她明明是听到女子的哭泣声,便寻着声音去到了那处荒芜的小阁楼,然后便见着一个白衣女子吊在房梁上,还看着她笑来着,后来便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她怎么又会昏倒在了寝宫外的画廊里呢?难道,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
    仍旧迷途糊糊,那厢慕容萧已是掀帘而出,站在跪倒一地的宫女太监面前,怒声道:陛下若是不好,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话音刚落,便响起一片整齐的求饶声,众人不约而同地跪伏恳求,陛下饶命,王爷饶命!
    月离头昏脑胀强撑起身,道:“王爷息怒,此事怨不得她们,是朕一意很行,并未告之。”
    慕容萧眉头骤蹙,愤怒地一甩手,“陛下这股早晚会宠坏了她们,既是随下保你们,那死罪可免,罚便还是要罚,每人去慎刑司领十板子去。”
    “谢陛下,王爷不杀之恩。”众人纷纷起身离去,月离透过帘纱,看到走在最后的紫鹃和流苏不停地揉着脚膝,想必是跪了许久了。
    慕容萧将她扶回榻上躺好,极其温和道:“这些人都遣去别的宫服待吧。臣再亲自去内务府给陛下挑一批使唤奴才来。”
    月离点点头。道:“换些新人来也好,但是紫鹃和流苏都是联贴身的,也使唤惯了,便留下这二人吧。
    慕容萧笑笑,“也好,紫鹃先帝时便已服侍在侧,谁苏更是臣的小师妹,这二人俱都知根知底,留下也无妨,只是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当下月离便将昨晚所见复述一遍,慕容萧听了,半信半疑的道:此事果然古怪,臣这便派人将那处阁楼严搜一遍。
    月离不再说什么,昏昏然便睡了过去,连慕容萧何时离去也不知。
    待到再转醒,又已是满室烛火,月离抬眼一看,淮苏和紫鹃还跪在帘帐外。
    心里叹口气,轻声道:“你们都进来。
    “是,陛下!”二人一瘸一拐的步进来,月离道:“昨晚之事是朕一时任性,但朕毕竟是天女,王爷拿你们出气也是情理之中,朕的玉肌膏治框伤是极好的,你们拿去用吧。
    月离这一说,二人晶莹的泪滴俱纷纷滚落下来,紫鹃哭道:“都是奴婢的错,昨儿白日身子有些乏力,想是受了凉,值夜前便喝了副药,没想到竟如此嗜睡,才铸成这般大错。”
    流苏也道:“昨夜陛下起夜后,奴婢去取香灰,途中竞听到有女子在殿外哭泣,唯恐是哪个新来的宫女惊扰到陛下,便寻了出门,四周转了一圈也未见着,又不敢耽搁太久,便回了宫,谁料陛下竟已不知去向,奴婢四处都遍寻不着,又去了轩辕公子之处寻,且差人去了洛雨阁,来来去去耽误了好些时辰,最后和紫鹃一块才在南角的画廊找到陛下,那时陛下已是昏迷不醒,奴婢们不敢隐瞒,才速速上报了监国大人。”
    月离暗暗皱眉,昨晚她明明昏倒在小阁楼,想来定是那个白衣女子将她送了回来,对方并不想取她性命,可她这么做的目的又在哪里?难道仅仅只为吓唬她玩儿?非也!而且,能悬吊在房梁上,且还能抱着她避开宫中侍卫,人不知鬼不觉地放回银月宫,一般女子定然是做不到的,除非,对方武功高强。
    可在这宫中,除了流苏,再无第二个有武功的女子,流苏日日在她左右,要吓她可谓轻而易举,犯不着如此大费周折,那么,那个白衣女子究竟是谁呢?突然,月离脑中一闪,会不会,是男子假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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