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在千年前的历史,如今被揭露开,是如此苍白腐朽。
    喻永朝却是没有认同白芨的看法,走下折扇,从镇山剑底部摸出了几样东西。
    他定睛看了片刻,这才缓缓笑了。
    白芨偷偷拽了拽傅正卿的衣袖:“大师兄这是在笑什么?”
    站在人家灭门的墓地里笑,怪渗人的。
    她的情绪还没从幻境里缓过来呢。
    傅正卿看到了喻永朝手里攥着的物什,并未作辩解:“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更何况是道听途说。”
    那便是鼓励她亲自去查看的意思了。
    她走到喻永朝身旁,去看手中的东西——掌心之中是四枚熟悉的仙宗玉牌,上面刻了字。仙宗的玉牌注入灵力后会显现主人的信息。
    这四枚玉牌既然是在镇山剑下寻得的,那玉牌的主人身份也就了然了。
    定是诸芨师门四人。
    白芨在幻境中并未细看身份玉牌,如今见到喻永朝如此仔细地观察,伸手拿了刻着诸芨的那块。
    玉牌一入手是清凉的触感。
    白芨抚摸着玉牌上刻的字。
    清砚宗,诸芨。
    然而就在手指触及到玉牌背面时,白芨才发现不对劲。
    背面依旧有字。
    她惊诧:“这是?”
    喻永朝一字一顿地念出玉牌背后的刻字:“海清河晏。”
    看着白芨震惊的表情,他声音逐渐低沉:“我与你说过诸朝毒发身亡,并不是指他去药王谷路上毒发,而是在途中得知妖兽潮的消息,走到一半赶回去时发作了。”
    喻永朝的视线转到手中刻着诸砚的那枚玉牌:“清砚宗的名字取自于海清河晏。若是整个宗门会因一己私欲导致出这样的结局,不知诸砚掌门会如何想。我还是认为,以天下太平为宗门名字的掌门不会教唆门内弟子争夺权力。不过仙宗的人因为贪欲灭门,也算正常。”
    “而事实上诸朝即便想要掌门之位,在清砚宗遇到危机时冒着毒发身亡的危险也要赶回去。诸芨也只是渴望两个师兄的疼爱。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看向白芨:“如若我不说诸朝是因为赶回清砚而毒发身亡,你是不是以为他只是死在了寻药的路上?”
    白芨的推测与评价在瞬间就被打翻。
    正如傅正卿所说,眼见的不一定为实。
    然而无论真相是什么,清砚宗早在千年前就已经覆灭了。人已经不在了,徒留一把石剑守护在此处。
    幻境给她们选择的机会很少。
    白芨蹲下身,并没有动用法术,而是用手轻扫了扫石剑底部的灰尘,心情复杂:“如若我当时选择避开妖兽潮,看着清砚宗覆灭,是不是就没这么好运,安然无损地走出这幻境了?”
    “也可以说是镇山剑想看你做何选择。”喻永朝凝视着石剑说道,“这是一把良善之剑,从她选择了诸芨开始,就注定了后面的结局。诸芨没有害人之意,她也是。你选择了诸芨想选的路,镇山剑自是不会伤害你。”
    白芨垂眸,看向那远处层层叠叠的白骨。
    她曾迟疑过破阵之法,最终还是遵从了自己的本心。阿碧性情至善,不应当是这样的结局。
    白芨轻轻地抚上了剑身。
    就在她双手触碰到剑身的一刹,巨大的石剑变换成正常的佩剑大小,落在白芨的手中。
    白芨:????怎么动了!
    在这样的氛围下,突然动起来?
    很吓人的好吧!
    傅正卿颇有兴致地看了那剑片刻:“师妹若是缺一把佩剑,可与镇山剑结契。”
    那剑有意于白芨,甚至想认白芨为剑主,这才变为普通佩剑大小。
    白芨听了二师兄这话,几乎是没有片刻的犹豫就拒绝了:“我并不想修习剑法。”
    喻永朝突然出声:“并不一定要你修习剑法。镇山剑是千年前的古剑,已经属于神器级别。即便你不用剑,它亦可用来防身。”
    喻永朝这话说的并没有错。秘境中机缘胜过一切,即使不用剑,上古神器也是一种保命的法宝。
    可没想到白芨依然拒绝:“镇山剑认的主是千年前的诸芨,并非被拉入幻境的我。阿碧对诸芨的感情才使剑守着清砚宗近千年。我并不用剑,为何要破坏这段尘封的历史?”
    “好剑配好主,千年前因为众人对镇山剑起了贪念才导致清砚宗惨烈的结局,若是镇山剑再度出世,也许会酿出灾祸。”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既然不用剑,为何要带走阿碧?
    让她守着诸芨,守着清砚宗,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手中的剑沉寂下来,又缓缓向不远处飞去,停滞在空中。
    虽然拒绝了镇山剑,但白芨似乎在触碰它之后了解它的想法,此刻它是想引导人去往它所在之处。
    白芨转头去看傅正卿道:“二师兄,它好像在叫你过去。”
    镇山剑停滞的下方是一片被开辟出的空地,并没有累累白骨。傅正卿走过去时,着实有些惊喜,随后表情复杂地看向空中的镇山剑:“没想到,你连这个都找回来了。”
    空地之上是三副熟悉的老朋友——
    诸卿用心头血炼制的紫金傀儡。
    傀儡有的完好无损,有的肢体已经从身躯上断掉。
    白芨忍不住惊讶:“这傀儡分明连镇山剑也砍不坏,怎么会破损成这样?”
    “你低估了妖兽潮的冲击力。”傅正卿捡起傀儡的断肢,端详了片刻,“没有损耗的是在外追捕诸芨时恰巧躲过了妖兽潮的路径。而那些断掉的……”
    “妖兽成百上千,也许一只妖兽并不能对傀儡造成损害,可十只、百只呢?”
    “诸卿即使修为在合体后期,也阻挡不了源源不断的妖兽潮。”紫金傀儡并没有排斥他的靠近,甚至对他过分亲近,在被他触碰的时候射出数道傀儡丝。
    白芨被这突生的变故一惊,却发现傀儡丝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反倒是把傅正卿的手与那断肢牢牢缠住。
    白芨悟了:“这傀儡是赖上二师兄了?”
    赖!都可以赖!
    毕竟是诸卿炼制的傀儡,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从而选择他也算正常。
    傅正卿没有拒绝,当即咬破了食指,滴血与紫金傀儡结了契。
    喻永朝正看着白骨堆不知在想什么,二师兄得了紫金傀儡,她拒绝了镇山剑,这么一对比,就显得大师兄有些孤零零的。
    白芨组织自己的措辞,她在想怎么开口才能不让大师兄感到心里不平衡。纠结了半天,她慢吞吞地喊了声:“大师兄……”
    喻永朝没反应。
    白芨本来想上前扯扯他的袖子,却突然想起来自己秘境之中喝醉了后干的好事,伸出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她喝醉了偏偏会断片!好不容易蒙混过去了,要是再让大师兄想起她喝醉了干的事岂不是很尴尬。
    她又唤了一声喻永朝。
    这回大师兄倒是听见了。
    喻永朝终于舍得把眼神从白骨堆移开了,他转头看着面色纠结的白芨:“怎么了?”
    白芨还是说不出口,但面对喻永朝专注的眼神,她即使说不出来也得说点什么。
    她想起在晋王城看到的话本:“我是一个精通魔性的小师妹。”
    喻永朝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
    大师兄专注的眼神太有压迫力,偏偏这个时候白芨记不太清后面的内容了,一咬牙一闭眼,终究把后半段憋了出来:“三句话,让大师兄听了我……”
    “两句以上。”
    喻永朝手里的折扇咔哒一合。
    师妹进了一趟秘境,脑子被诸芨影响了?
    白芨没敢看大师兄的表情,无论怎么样,她都没有打击到大师兄的信心,这很好。
    就在白芨想开口缓解尴尬时,镇山剑周围的食腐草与白骨突然化作点点萤光消逝。以石剑为中心,不断向外扩散,似乎整个秘境中的一切都在消融。
    而就在石剑的下方,出现一片碧绿。
    三人的目光被如此浩大的阵势吸引。
    就在眼睛捕获到了那片绿色之后,白芨发现两位师兄的目光明显炽热。
    白芨疑惑道:“这是……什么?”
    第26章 不巧
    在食腐草与白骨消散处,长出了点点碧绿。
    喻永朝与傅正卿对视一眼,同时向那抹碧绿处走去。镇山剑并未阻拦他们靠近,而是像真正的佩剑一样静静躺在地上。
    那是一株绿色的灵植,长相独特,一共有九朵与根茎相同的花瓣,茎秆上并无多余的枝叶。
    于此累累白骨处出现了一朵灵植属实反常。反常就反常在它的外表太过正常了。
    而且似乎在仙门内,从未见过这样的灵植。
    白芨同样上前观察新长出来的灵植,灵植随着她的靠近左右摇摆着自己的花瓣,似乎对她的靠近很是兴奋。
    傅正卿观察了一会,沉声道:“有可能吗?”
    “大概率是。”喻永朝缓缓说道,“返魂草对生长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喜静,喜阴暗,又从亡魂处汲取能量,才能够破土而出。”
    白芨望着成片成片消散成荧光的白骨:“而此处与大陆版图分割开,除非古秘境开启,平常根本无人踏足。周围都是成片的食腐草,几乎很难见到阳光。”
    “至于现在消散的白骨,不正是为返魂草提供力量生长?”
    返魂草这么多年都有价无市,已经近百年没有过它的消息了。连玉昆宗的人对天地间是否有这么个东西表示存疑,没有人知道真正的返魂草长什么样子。
    可问题是,就算面前这株奇怪的灵植是返魂草,要如何采摘?
    傅正卿从容地蹲下身,魔气化作铲子,连着返魂草身下的土一起挖了出来。
    虽然是正确的移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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