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永朝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她腰间的玉牌。
    玉牌上有红点正在向他们靠近。许是此处有两次红点闪烁,将附近魔界的人引过来探查情况。
    那这次他们走定了。
    “你要去哪?”
    景恒阴冷地盯着喻永朝的动作。想离开?没那么简单。
    伤了他就想跑,不愧是当初的那个小杂种,脾气倒是一点也没有改变。
    白芨把手中的折扇递还给大师兄,却听见祝景之唤了她一声:“师妹。”
    祝景之拎着碎星剑,望向她的眼眸:“去给景长老认个错吧。你的事情我会禀报师父来处理。大家都是同门,何必闹成这样。”
    认错?
    凭什么认错?
    白芨指了指身上的伤:“你又有什么资格叫我认错?景恒把我打成这样,事到如今,你却叫我认错?”
    她说:“还有,别叫我师妹,我是魔修。祝景之,你好好修你的道,别来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
    祝景之心生苦涩,低下头去。
    他不是没看见喻永朝嘴角的那抹讥笑。只是师妹宁可认刚熟知几个月的魔修为师兄,也要放弃与他那么久的师兄妹情谊吗?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他眼里,乖巧听话的师妹坠崖之后性情大变。再遇见之后,就如同被夺舍了般。
    ……夺舍?
    是了。如果师妹被魔修夺舍,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与魔界修士为伍,对他冷眼相向,也不肯解释一句,甚至性情大变。
    因此在景恒再度持剑将剑气向白芨砍去时,他并未阻止。
    林中寂静,却又不完全寂静。
    在那一瞬间,浓郁的魔气从地底钻出,挡在喻永朝与白芨身前。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景恒,你若再动手,我就视为玉昆宗向魔界开战了。”
    那魔气抵挡住剑气后,逐渐化成了人形。
    那是位身披黑袍的魔修,脸上戴着黑色的鹰嘴面具。既看不清身形,也看不出年龄。
    这套装束代表的正是魔界的阴护法。
    阴护法虽然戴着面具,但在被他的视线注视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如同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只觉得阴冷黏腻。
    此刻他将两位小辈护在身后,紧紧盯着景恒的一举一动。
    “原来是阴护法。”景恒一咬牙,知道今日是拦不住喻永朝离开了,“真是幸会啊。”
    阴护法的修为在他之上,他就算想栏也拦不住。
    阴护法眼珠转了转,吐字缓慢:“你伤的这两位可是魔尊大人的徒弟。”
    “竟有此事?”景恒故作惊讶,装作不知。
    “如若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可否看成玉昆宗主动进犯魔界。到时候,仙魔战打起来,死伤的可就不止一人两人了。”
    景恒脸僵硬了瞬,甩出仙门的玉牌来。“我追着玉牌一路来此处,发出求救的弟子迟迟没联系上。到了弟子所在的位置,只看见了个魔气外漏的魔修。”
    “我怀疑她可能害了我宗门的弟子,于是就对她出手了 。”
    “如此。”
    阴护法伸手从虚空中一抓,一位白袍的玉昆弟子从空中跌落。
    众人低头望去——
    此人正是季鼎。
    阴护法桀桀而笑:“我在赶过来时,在不远处看见了正偷窥你们的小东西,他藏得倒是挺好,若不是我嗅觉灵敏,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气,恐怕真的要忽视掉了。”
    季鼎浑身是伤,腿上嵌入了一枚寸骨钉,身上玉昆宗的白袍破破烂烂,伤口见了骨。
    “你做了什么?”景恒惊怒。
    阴护法瞥了一眼地上的季鼎:“那你就要问他了。人我找到还给你们了,没事的话,你们可以走了。”
    白芨无端有些想笑,这一动就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笑意转成了一阵咳嗽。
    景恒人已经踩在本命剑上了,却听见阴护法唤住了他。
    “等等,先别走。”他看了一眼重伤的白芨,“我魔界弟子被你打成这样,你总得给点赔偿吧?”
    *
    白芨再一次赚了个盆满钵满。
    她严重怀疑,阴护法能上任的原因是过分善于议价。
    ……魔尊可不是靠种地发家的吗!
    曾经只能在演武场赢下的宝贵丹药她一次就收获了十几瓶,而当她想向阴护法道谢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护法早就消失了。
    “不用找了。”喻永朝手上捧着一半的丹药。师妹得了补偿,从景恒那薅了一堆东西,执意要分给他一半。
    “阴护法行踪不定,来去匆匆,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哪怕在魔界也是。你是魔尊的弟子,他帮你,你不用有太大负担。”
    喻永朝纤长的手指夹着丹药瓶缓慢地往储物戒指里扔。
    白芨的疑问太多了,譬如师兄之前在杀阵中有没有受伤,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和景恒长老又是什么关系。
    可是师兄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明明和往常一样带着笑容,她就是觉得师兄此刻的心情很差。
    喻永朝能感觉到白芨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
    他从白芨怀中拿走损坏的玉扇,轻轻抚摸:“没关系,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
    玉扇右侧的扇骨断了三根,因为抵挡景恒的剑气断掉。修补起来不算很难。
    “玉扇等回魔界时给我,我修补好后再还给你。”他摇摇头。扇骨已碎,即便修复好,它的能力也大不如前。
    “等我有空寻了材料,再给你做一把新的吧。”
    白芨道谢。
    她挑了一个中规中矩的问题,小声道:“师兄,从杀阵出来以后,你去了哪里?”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本来打算再次入阵去寻你,只是没想到遇到了仙门的修士。”
    喻永朝手心朝下,从储物戒指上轻轻一划,一只淡黄色的鸟儿出现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是——”
    “仙门养的百灵鸟。”他将鸟儿放在白芨的手心。“这只是我追了好久捉来的,似乎听得懂人讲话。若是无聊,把这灵鸟当做魔宠也不错。”
    喻永朝面不改色的扯着谎。
    这百灵鸟听得懂人说话不假,不过并不是他捉来的,而是主动赖上他的。他本来就想把这鸟送给师妹,既然师妹问起来,当个借口也不错。
    白芨自是十分惊喜。
    说到底,她还是姑娘心性,喜欢毛绒绒的可爱生物。
    她用手指轻轻蹭了蹭百灵鸟头上的雀羽,它不但不躲,反而在她手心里打了个滚。
    当真是通人性。
    见到白芨一直在逗弄那百灵鸟,没再追问他,喻永朝也暗中松了口气。
    白芨轻轻摸着鸟羽,哂然一笑,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它。
    师兄是有些离经叛道在身上的。
    明明是仙门的百灵鸟,他偏偏要捉来给她当魔宠。
    百灵鸟黑豆般的眼睛盯着她,然后歪了歪头。
    “白芨,白芨。”
    她瞪圆双眼,望向同样被惊到的喻永朝:“大师兄,它它它会说话!”
    “我也是才知道……”
    “不过,它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的?”白芨把视线重新转移到百灵鸟身上,“好奇怪。”
    “你若是担心的话,那就弄死吧。”喻永朝漫不经心地瞅着那淡黄色的小东西。
    很脆弱,似乎一只手就能掐死它。
    百灵鸟抖了抖羽毛,把头埋进白芨的怀里。
    “……”
    都说了不要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啊!
    古秘境里的灵兽,要么实力强劲,要么身怀特技。这也是喻永朝把它丢给白芨的原因。
    如果说,百灵鸟能通晓世事,叫出白芨的名字并不算什么特别的。
    也许就是灵兽的本领。
    白芨逗弄着小百灵鸟,双手把鸟儿捧到古树的身前,百灵鸟张开嘴,扑了扑翅膀,清脆地叫着:“罗刹树!罗刹树!”
    这其貌不扬的古树竟然有个如此特别的名字?
    白芨抿了抿嘴,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东西,举着小百灵鸟到处转。
    “碧玉丹!碧玉丹!”
    “鬼毒藤!鬼毒藤!”
    “紫文鼠!紫文鼠!”
    白芨转了一圈走回大师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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