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听见刻意压低的声音,“……花了很多钱吧?”
    康熙:?
    这声音好像是保成?
    抬手阻止梁九功继续走,主仆俩停在原地,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在这时,听到了下文。
    那是胤祚的声音,也压低了,“该花的钱还是得花,从京城一路去往木兰围场,那么远的一条路要是不修好,所有人的屁股都得被颠成四瓣。可是路修好了,马车走得又快又稳,可以少受不少罪。”
    康熙不由点头,确实舒服许多。
    太子又问,声音压得比先前更低了:“怎么所有人都在传这条路是你为汗阿玛建的?”
    康熙不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探出脑袋,他也很想知道是谁说的。
    胤祚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郁闷:“我还想知道呢,都不知道是谁在害我,汗阿玛去一趟木兰围场,我建一条路,汗阿玛去江南,我是不是还得挖一条从京城直通江南的河?”
    康熙:“……”炫儿子?还十八种方案?
    呵。
    呵呵。
    第175章
    以往遇到这种现场抓包情节,康熙都会直接进去抓个现行,非得让胤祚撒娇求饶哄他。
    这一回,他什么都没说,利落地转身走人。
    于是,太子和胤祚发觉康熙开始闹别扭,但不知道为什么。
    按照以往的经验,康熙顶多能忍出行的第一天,第二天开始绝对会把他们俩叫到御驾之上,不管是聊天还是下棋,都很能打发时间。
    古怪的是,接下去的两天里,康熙不仅没有叫他们去御驾上,甚至都不跟他们说话。
    胤祚因为种痘和其他兄弟在皇庄待了一个月,回来后就一直在太子的车架上,兄弟俩凑在一块叽叽咕咕,研究老父亲的异常表现。
    胤祚猜测道:“是因为最近事情比较多吗?”
    要真有那么多的事处理,康熙绝对不会放过现成的两个免费劳动力,起码也得让胤祚给请安的奏折敲章。
    这个可能性就站不住脚了。
    胤祚提出第二个可能:“会不会是有什么烦心事?”
    太子摇头:“你在皇庄的那段时间,各地来了消息,往年洪水受灾最严重的两个地区,由于建了钢筋混凝土堤坝,没被洪水冲垮,其下的许多地方都没受到影响。今年雨水不多,各地灾情影响不大。”
    “兄弟几个种痘情况良好,后宫还会添几个弟弟妹妹,今年各地的秋收情况不错,税收也比去年好,想不出有什么事会让汗阿玛烦心。”
    胤祚提出第三个,也是最有可能的可能:“那就是每个月都有的那几天!”
    太子的小脑袋上冒出了许多问号,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话,最好不要过问。
    “你还是哄哄汗阿玛吧。”
    “诶——?”胤祚拖着长长的尾音,任谁来听都能听出其中的不情愿。
    太子更不明白了:“怎么了?”
    汗阿玛和六弟之间不一直是汗阿玛生气,六弟过去哄的模式吗?难不成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父子情已经破裂了吗?
    唔,那他是不是可以独占六弟?咳咳。
    “都不知道汗阿玛在生什么气,就这么直接莽过去吗?”胤祚反手捂住小屁股,他都已经不知道攒下多少顿竹笋炒肉了,害怕!
    太子:“……”还别说,要是六弟在汗阿玛生气的时候凑上去,没准真的会被打一顿解解气。
    尽管汗阿玛会克制住出手的力度,但对他们而言,依然是不怎么想要的一段经历。
    起码,太子是不想要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不可能再劝弟弟上门去送。
    但是让汗阿玛就这么继续生气着也不行,一来气大伤身,二来谁都不知道这气最终会落到谁身上,万一气着气着更糟糕了怎么办?
    “还是得哄哄的,不然汗阿玛会嫌你没去,把这气出到你身上。”太子扶额,糟糕,越说越觉得汗阿玛是个过于糟糕的大人。
    胤祚:“……”还别说,可能性很大。
    越受宠越亲近,越亲近越了解,越了解越容易被迁怒,因为知道对方会无条件包容你的任性,有时候就会做出比较伤人的事。
    前世他还不成熟的时候曾跟父亲发过几次脾气,虽然发完脾气就后悔了,冷静下来又去道歉,但是那些话到底还是出口了,也伤人了,不是几句简单道歉能够轻易抚平的。
    “还是再等等吧,汗阿玛要是还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冲上去,我们俩吵起来还不知道谁更生气,会怎么收场呢。最好能先打听一下,汗阿玛究竟为什么生气,也好对症下药。”
    太子想了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那就再观察一下,要想打听汗阿玛的事,有个最佳人选,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说。”
    梁九功的嘴巴有多紧,那可是前朝后宫都出了名的,他只忠于康熙一个人,不会对外随便放消息,真要是放了,那就是康熙允许的。
    另一边,梁九功伺候着近来气场强大的康熙,压力特大。
    出发第一天晚上偷听到太子和六阿哥的对话时,梁九功还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此前类似的事发生过不知道多少次,最终皇上还是会被六阿哥轻易哄好。
    让他没料到的是,这一回康熙竟然憋着气回来了,一憋就是两天,这就很糟糕了。
    梁九功好几次发现康熙想叫太子和六阿哥过来,又忍了下去。
    看得他都想劝一句:皇上,您就别犟了。
    眼瞅着都两天了,康熙自己不找台阶下,非要赌气,等太子和六阿哥主动过来。
    而太子和六阿哥那边又不知是玩得忘乎所以还是怎么的,居然没发现皇上这边的异常,甚至连小脑袋都没探一下。
    阿哥那边没有动静,皇上这边没有指示,梁九功哪里敢往那边随便递话?
    真真是愁死人了。
    “皇上,要不奴才……”
    康熙臭着脸:“不许!朕倒是要看看,那两个臭小子什么时候会发觉朕在生他们的气!”
    梁九功:“……”恭喜太子殿下喜提臭小子的称号。
    第三天,双方都处于观察阶段,没人试探。
    第四天,胤祚和太子悄悄筹措语言,想着该怎么跟梁九功搭话。
    他们俩这么多年吃的饭加起来还没有梁九功吃的盐多,肯定套不出话,只能实话实问。
    梁九功坐立不安,试探道:“皇上,要不奴才去看看六阿哥在做什么?”
    康熙还在生气中,却没有拒绝。
    梁九功立马着人去问,这才知道这几天太子和六阿哥坐同一辆马车不说,兄弟俩同吃同住,要好得不得了。
    梁九功:“……”这样的消息传回去,皇上怕是得气死。
    正想着该怎么办,太子身边的白福来请,梁九功秒懂,跟着白福一起过去。
    果不其然,不止太子在,六阿哥也在那里,开门见山就问:“梁公公,汗阿玛这几天在生什么气啊?”
    梁九功可算有由头把事说出去了,大大松了口气,三言两语说完那天的事。
    末了,叮嘱道:“六阿哥可千万别把奴才供出去啊。”
    胤祚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
    等梁九功一走,太子立即问:“当时只有汗阿玛和梁九功听到,只要你一去说,汗阿玛就知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保他?”
    “不必如此刻意提起,汗阿玛都已经气了这么多天,早消气了,不然梁九功也不会违背汗阿玛的意愿告诉我们。”胤祚一副过来人经验很足的模样,很是笃定。
    “而且,我并没有否认这条路是给汗阿玛建的,只是不知道谁在外面传,这也是汗阿玛没有当场抓包的主要原因。其实,他就是面子过不去,等着我们先去找他而已。”
    真的假的?太子不太确定,他知道汗阿玛遇到六弟就会很幼稚,但他不确定汗阿玛会不会如此幼稚。
    当晚,兄弟俩在梁九功的配合下,没有惊动旁人,悄悄跳上康熙的床。
    而康熙在梁九功的提前通风报信下,并没有睡着,等两个臭小子钻进他的被窝,切切实实搂住了,这才放心睡去。
    梁九功欢喜落泪,不用伺候生气中的皇上真是太好了!
    翌日,康熙果然没有追问,而胤祚和太子也不特意提起,父子三人和好如初,黏黏糊糊,直到最终目的地木兰围场都没再闹任何别扭。
    一路走来,康熙不是自己一个人睡,就是跟两个儿子一起睡,没有临幸任何嫔妃或宫女,气得此次跟来的嫔妃暗暗咬牙,也让跟来的大臣们明白这两位究竟有多受宠。
    出行的人越多,带的行李越多,走得越慢。
    以往从紫禁城去木兰围场,路上起码得走半个月,如果康熙兴致一来,在某个地方停一下,或者中途意外遇到下雨天,就又得迟上几天。
    此次托了混凝土路和天气晴朗的福,提前三天到达,路上又有各种棋类和玩具打发时间,所有人精神奕奕。
    几个精力旺盛的,一到围场就骑着马到处跑。
    胤祚前世不会骑马,这一世还没到可以学的年纪,所以只能看着其他人去玩。
    太子早有预料,让人牵来了一头小马驹。
    “六弟,以你的身高还不能骑太大的马,二哥牵着小马驹,让你稍稍骑一会儿吧?”
    难得能和太子一起玩,胤祚很乐意来一回老师和学生的游戏,“好啊。”
    太子扶着胤祚小心地上了小马驹,自己牵着缰绳慢慢地溜达。
    才刚刚溜达一圈,一匹威风凛凛的成年大马迈步过来,自上而下地投来鄙夷的眼神,仿佛是在嘲笑他们婴儿学步。
    而这匹马上坐着更加威风凛凛的康熙,大手一挥:“小马驹有什么意思?胤祚,过来,汗阿玛带你骑大马。”
    胤祚看看这一匹身形矮小,还没到大马马腹的小马驹,再看看那匹大马。
    “我不要,太高了,摔断腿怎么办?”
    康熙:!!!
    “你这是不相信朕的骑术!”
    胤祚的回答是:麻溜下马,跑回帐篷。
    老父亲立即就怒了:“爱新觉罗·胤祚,过来!现在、立刻、马上!”
    “我不我不我就不!”已经跑远了的胤祚转过身来,略略略地做着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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