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清笑道:“不慌不慌,不是什么脏病,是再寻常不过的病症。尤其夏天天气热,咱们女子,有这样的病症太过正常。”
    就是尿路感染而已。
    丫鬟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对别人羞于启齿,自己想多了。
    丫鬟真的哭出来了:“真的没事吗?你是不是安慰我?”
    “真的没事,我告诉你怎么办。”沈云清从药箱子里取出纸张和炭笔,给她写了药方。
    丫鬟没见过炭笔,更没见过这样写字的,一时之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沈云清写完药方起来递给她:“拿着这个去取药就行,怎么用我也都写清楚了,不用紧张,只是寻常。”
    丫鬟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药方揣到怀中,屈膝行礼道:“多谢夫人高义,但是诊金是万万不能少的。”
    她不由分说,把一串钱塞到沈云清怀中。
    沈云清大概明白,这是银货两讫的意思,不能占自己便宜,回头对孟家的人没办法交代。
    这孟家的家风,果然极好。
    她没有再推辞,也没有留恋,甚至没有问丫鬟的名字,收了钱就干脆利落地拎起药箱出去了。
    丫鬟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露出感激之色,同时也松了口气。
    沈云清出去后,外面的婆子都好事凑过来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孟家的门里,丫鬟贴着门,心如擂鼓地听着。
    ——她怕,她还是怕沈云清说出去。
    沈云清朗声道:“什么怎么回事,就矫情呗。刚那姐姐,和我说手被割伤了,怕留疤。我想着,割伤那可不得了,赶紧看看伤口。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了?”
    “怎么回事?”
    “那伤口啊,都愈合了。”
    沈云清说完,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门里的丫鬟,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心中对沈云清更加感激,悄无声息地进去了。
    这丫鬟,乃是孟家小姐孟湘湘的贴身丫鬟绿柳。
    绿柳当天就让人帮她买了药用上,第二日竟然就见好了。
    绿柳自小陪着孟湘湘长大,主仆俩感情很好,所以当她看到孟湘湘为脸上的痘烦恼时,忍不住提了一句沈云清。
    孟湘湘却不太相信:“一个铃医,真有那么厉害吗?”
    绿柳连连点头:“奴婢觉得她挺厉害的,您要不要试试?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奴婢觉得,她或许对老爷有所求……”
    “我又不是不给诊金,让她来!”孟湘湘道,“我爹不是常说,不能讳疾忌医吗?去,把她请进来。”
    女孩子的脸多重要,她被脸上的痘痘烦死了。
    因为是孟府独女,她身上多少有些骄纵。
    “那奴婢这就去。”
    就这样,沈云清在一众婆子羡慕的目光中,进了孟府。
    看到是青春痘的问题,沈云清就笑了。
    又是一道送分题。
    她开了方子,又叮嘱了注意事项。
    从她进来,孟湘湘就在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
    沈云清气定神闲地道:“按照我的话去做,半个月后,一定能痊愈。”
    “嗯。”孟湘湘矜贵地颔首,“绿柳,给沈大夫拿诊金,双份的。”
    沈云清站起身来道:“如此就多谢孟姑娘了。”
    她拿了诊金就背着药箱,随着绿柳一起出去了。
    等绿柳送完沈云清回来,孟湘湘迫不及待地问:“绿柳,她和你说什么了?”
    绿柳愣住:“和奴婢,说什么?她,她什么也没说啊!姑娘,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孟湘湘跺脚:“她不说,你怎么也不问。她天天在咱们府门口,是想干什么?”
    她就等着沈云清开口,然后拒绝后者呢。
    结果沈云清,从始至终都没开口?
    这,简直就是不按照套路出牌。
    孟湘湘的脾气随孟大人,越是要按着她的头让她干什么,她越是不干;但是反过来,她就很好奇。
    绿柳哭笑不得地道:“在咱们门口的,肯定是家里有人想进国子监。殊不知,这件事情,除了老爷,谁也做不了主的。”
    这话,多少存了帮沈云清的用意。
    果然,孟湘湘冷哼了一声道:“谁说的?你看我爹什么时候驳过我的意思了?分明是她蠢笨,不知道真佛就在面前呢!”zwwx.org
    “是,是,姑娘您说得对。”绿柳忍笑道,“那奴婢,回头去提点提点她。”
    “算了,说了像我求她一样,等着吧,我的脸要是好了再说。”
    虽然吹了牛,但是也不知道那铃医家到底谁求学。
    要是歪瓜裂枣,只能让爹为难,毁了爹的一世英名。
    与此同时,孟大人也在和人“较劲”。
    没错,那个人就是贺长恭。
    贺长恭领命出去接保护孟大人,迎接孟大人回京,那叫一个尽心尽力……
    孟大人半夜去个茅厕,他都跟着。
    孟大人不让他跟着,他愣愣地道:“您老这么大年龄了,万一不小心掉茅坑里怎么办?”
    孟大人:“……我老人家今年三十五。”
    贺长恭:“在我们镇上村里,读书人,辈分高,别人都得喊一声老爷。”
    孟大人被这个二愣子弄得也是没脾气,被他陪到便秘,匆匆辞别好友回家。
    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贺长恭再愣再直,真尊重还是假尊重,孟大人还是能区分开来的。
    他问贺长恭:“你读过书吗?”
    贺长恭:“没有,斗大的字认识不了一箩筐,就认识自己名字,但是写潦草点就不认识了。”
    孟大人摸着胡子勉励他道:“读书这件事情,没有早晚。”
    “哦,那等我老了再读,我看见书就头疼。”
    孟大人:“……”
    他这么好一个名师放在面前,是摆设吗?
    知不知道,别人都花多少心思求他指点?
    真是个傻子。
    第15章 被挤兑的贺长恭
    孟大人对着这个新晋的泥腿子羽林卫,实在是黔驴技穷。
    要说他傻吧,他也没那么傻。
    比如他其实听出来了,孟大人想要收他为徒。
    “孟大人,您收徒吗?”贺长恭骑马走在马车旁,粗声粗气地问。
    孟大人心中一喜,这傻子开窍了?
    “收徒是收徒,但是资质太差的,不收。然而如果……”
    是你,那也可以勉强考虑。
    这小子身上,有一股韧性,倘若用在读书上,肯定能学得不错。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读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放心,资质不差,已经是秀才,准备考举人了。”
    孟大人顿时明白了,原来,是想为别人说项。
    他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原本还以为遇到个不一样的有趣之人,谁知道,又这么俗气。
    “是谁?”孟大人问。
    “我也不认识。”
    孟大人:“……”
    你不认识你说个鬼?
    果然,还是那个傻里傻气的泥腿子。
    “就我进京路上,遇到一个老乡,一个很能干的寡妇。她进京,是想找门路送她小叔子进国子监,我就帮她问问。”
    这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却不少。
    孟大人摸着胡子道:“你为什么帮她?是觉得她可怜?”
    “她可怜?她不可怜。”
    贺长恭怎么能把“可怜”这两个字,和拿肉喂狗的沈云清联系起来。
    他过得,还不如她的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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