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政殿。
    下朝后,霍澹召集卫元祁等几名心腹,屏退左右,商议事情。
    季扬倒没在众人之中,一来,他染了风寒,霍澹便放了他两日假;再者,赵婳的话也并非没有来由,季扬那日着实有些奇怪。
    沙盘前,霍澹一手拿了面小红旗,插在群山之中的蜿蜒路段上,将那日与赵婳在回城途中想到的对策与众人说了一遍。
    不管此次冬至祭天是否如往年一样,无事发生,他们未雨绸缪也并非坏事,总比被打得个措手不及好些。
    姜国公年轻时也曾在沙场上御敌,但因为受伤不能征战,便再未上过战场。
    他没再征战,可长子如今仍在东疆镇守。
    姜国公对诱敌之法可谓是有一番心得,“陛下此计甚好,但也有不足。老臣以为宁王倘使在冬至那日犯事,必定有十足的把握,不如待所有叛军上山后,陛下再来个瓮中捉鳖。山下不留羽林军,让宁王得意忘形,此时陛下以信号弹为号令,届时卫将军率众羽林军驰援。”
    毕竟历经三朝,他自是不相信宁王是个安生的主。
    “姜国公说得在理,”卫元祁眼睛一亮,认为可行。
    霍澹本就有意让众位商议此计划是否还有纰漏之处,听姜国公一说,当即便允了。
    他道:“朕昨日已连夜传信给胡奎,将略微变动的计划告知他,胡奎接到信后,不日启程,诸位将他率军悄悄回京的消息给朕瞒得死死,不得有半句泄露!”
    “臣谨记。”几位大臣齐声道。
    姜国公又道;“还有便是……”
    又商议了一阵,计划初成。
    霍澹瞧了眼漏刻,差两刻钟便午时了。
    “臣……”
    就在清远侯刚开口,这音节还未发出来完时,霍澹收了手上的东西,高兴道:“今日便就这样,都散了罢,此次行动秘密行事。”
    “已是中午,诸位爱卿早些回家与家人用膳,朕便不留诸位在宫里了。”
    霍澹负手于后,快步踏出思政殿,倒是留了这几位大臣在偌大的殿中面面相觑。
    “陛下平日里不都待事情切切实实定下来后才放我等走的?本侯记得有次商议何事来着,陛下硬是让我等晚上宫门快落锁了才回去。”清远侯还是生平第一次见,手肘撞了撞身旁的姜国公,低声道:“陛下最近有喜事?走得如此欢、快。”
    姜国公道:“那肯定啊。子真那臭小子运气好,被昭仁长公主看上,婚宴在即,陛下自然是高兴的。”
    一行人从思政殿台阶下来,卫元祁倒是没将看出的事情原委告知二人。
    陛下最近确实有喜事,但也并不全是因为长公主的婚事。
    陛下是着急回凤栖宫陪赵贵妃用午膳。
    霍澹当初安排赵婳居所时,特地将凤栖宫给了赵婳。
    不单单是因为“凤栖宫”这好听的名字,最重要的是凤栖宫离思政殿近。
    这不,霍澹坐上御撵两刻钟不到便出现在凤栖宫。
    不知今日阿婳准备了何菜肴。
    高全盛的通传声刚殿中,霍澹便踏进了殿中。
    “臣妹参见皇兄。”
    “臣妾参见陛下。”
    霍岚和赵婳齐齐福身,霍澹看见妹妹时,脸上那洋溢的笑容缓缓渐淡了些,但也并非笑意全无,只是变得有几分不待见罢了。
    霍澹落座,望了眼在挽着赵婳站一旁的霍岚,唇角紧绷,道:“大冷天的,你今日又跑到凤栖宫来作甚?”
    霍岚脆生生道:“皇嫂一个人在宫中多无聊,昭仁不久就不住宫里,自然要趁着这段时间多陪陪皇嫂。”转头望赵婳,冲她甜甜一笑,“皇嫂是很希望昭仁来找她的。”
    赵婳终是报了昨晚的仇,道:“臣妾倒觉得之前在霁华宫就挺好,还省得昭仁一来一回在路上耽误时辰。”
    “……”
    霍澹看见空空如也的桌面,道:“摆膳罢。”
    无事,昭仁还小,不懂男女之事,待日后成婚,便能体谅他些。
    宫人得了吩咐,端了菜肴鱼贯而入。
    ===
    夜幕降临,不久便起了一层清霜,清冷的月光洒在宫檐上,宛如镀了银甲,又似披了一件清纱,如梦如幻。
    圆月当空,繁星璀璨,漆黑的夜空有了点缀,异常好看。
    宫灯挂在廊道上,染了黄澄澄的烛火。
    亭子中燃了碳火,倒不至于太冷。
    庭院寂寂,只有碳火“滋啦”的燃烧声。
    霍澹从后面环住赵婳的芊芊细腰,坐在软垫上,手上也没闲着,握着她放在裘衣里的一双纤手,指缝被他填满。
    因她才沐浴过,肌肤被热气氤氲,白里透红,娇艳欲滴。
    头枕在女子肩膀上,一呼吸间,全是她身上的馨香,霍澹满身的疲倦,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他喟叹道:“朕许久没像今夜这般,好生看过这夜景。今夜月色真美。”
    夜色虽美,却不及怀中的人。
    低头蹭了蹭她脸颊,霍澹情不自禁落下一吻,道:“朕以前从未想过,第一次跟女子看夜景会是如此情形。”
    赵婳偏头看他,视线正好落到他分明的下颌,“陛下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霍澹喉结微动,眸子里有那天上的繁星,骤然变成了近在咫尺的她。
    “喜欢。”他道。
    闻言,赵婳扬起唇角,她也喜欢。
    “等天气暖和,臣妾可以陪陛下夜夜赏月,看星星。”
    后背一靠,便是霍澹温暖坚实的胸膛,赵婳微微侧了侧身子,指了指亭子外面那颗银杏树说:“等夏天,臣妾便陪陛下在银杏树下吃着瓜果纳凉。等秋天,还能看见银杏叶慢慢变黄。”
    霍澹情不自禁,抚上她眉眼,目光不似在朝堂上那般狠戾,变得温柔许多。
    “如此,甚好。”
    霍澹思及往事,想起那是他亲手为她种下的银杏树,日后不仅他们会在那树下纳凉,他们的孩子也会在树下嬉戏打闹。
    整个人心绪高了许多,偏巧赵婳指腹落到了他喉结。
    轻抚,打圈。
    能感受到她指腹的温度。
    霍澹不知她为何这般喜欢摸他喉间,许就像他夜里喜欢听她低喃一样。
    忽地,喉结被她莹白的指甲滑过,带着一丝轻微刺感。
    霍澹眸色渐暗,虎口一紧,握住她手腕,毫不避讳吻上她微染口脂的唇瓣。
    “大晚上的,这外面……还是”赵婳趁着他松口,赶忙按住他大掌,只是话还未说完,便又被他堵了回去。
    “嘉嘉,这几夜都没有。”
    他委屈又恳求的语气,赵婳倒有些心软了,按住他大掌的手缓缓卸了力道。
    霍澹唇角情不自禁弯起一个弧度,抱着她回了屋中。
    狐裘披风被扔在床榻下,盖住两双鞋子。
    藕□□臂勾起霍澹脖子,赵婳朱唇轻启,灼热的呼吸缓缓吐出,“才两日而已,陛下就这么难捱?”
    将她手放到腰间,两人头颈相交,霍澹道:“度日如年。”
    赵婳好奇,“那以往陛下怎捱过的?”
    她入宫住在霁华宫当琴师那会儿,也没见他宠幸过谁。
    霍澹脸色微沉,忽地玩心一起。
    带着些许惩罚。
    赵婳骤然失神,攀上他肩膀,狠狠咬上。
    “混蛋!”
    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糊了她一脸,赵婳哑着嗓子骂道。
    霍澹将唇凑了过去,“以后不准说这话。”
    “我真的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嘛。”赵婳刚缓过来,气得来敬语都没用了。
    看着那被她咬出一圈牙印的肩膀,带了淡淡的血痕,她也不好意思再咬了。
    “莫委屈自己。”
    霍澹将食指递了过去,心甘情愿让她咬。
    食指染了晶莹。
    赵婳嫌弃,拍开他手,头偏到一旁避开,“脏死了,不咬。”
    “朕都不嫌弃,哪有自己嫌弃自己的。”霍澹笑意横生,低头凑到她耳边,“可别又说朕仗着男女力量悬殊欺负你。”
    话音刚落,赵婳便好似被扔到了山峰最高处,又被狠狠从悬崖推了下去。
    他食指还放在枕边,她眼前。
    赵婳一口咬了上去。
    第111章 干事业第一百一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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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雾朦胧, 冬日里的雾气冷得彻骨。
    霍澹不知往为何,立身在一片杉树里中。
    周围空无一人,乌鸦扑飞, 从高大的杉树这边, 跃到杉树那边,林间一片寂静,霍澹听不见任何声音, 仿佛失聪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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