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遭遇,让苏韶棠毕生难忘。
    沐浴完,沈玉案替苏韶棠擦干了青丝,这段时间,不止苏韶棠没有休息好,他们一行人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
    沈玉案拉着苏韶棠倒在床铺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沈玉案醒来,已然是翌日午时,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没有吵醒苏韶棠,洗漱后,才出了营帐。
    沈玉案刚到主帐前,就听见卫偄兴奋地在和邱峰说些什么:“……你是没看见,我行军多年,就没见过比夫人准头还要好的人!”
    松箐也在现场,不断点头附和。
    邱峰等人哗然,还待仔细追问,就见帐篷被掀开,沈玉案进来,淡淡地觑了眼他们,邱峰等人立即噤声。
    但也就安静了片刻,他刚落座,邱峰就迫不及待地出声:“侯爷,咱们夫人真的这么厉害?”
    沈玉案懒得理会他,接过卫偄递过来的地图,将地图摆案桌上,冷声:“数个部落被攻占,西洲王室现在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不能给他们搬迁部落的机会。”
    此话一出,众人都严肃起来,卫偄应声道:“侯爷,这次就由我领兵吧,我保证,必定攻下西洲王室!”
    论兵力,西洲不如他们,而且,他们现在知道了西洲王室的位置,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能攻下西洲!
    邱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看,该是由我领兵才对!”
    都在渠临城待了数年,对西洲的厌恨,他们不会比对方少一分,如今有能够攻打西洲王室的机会,没有人想要错过。
    一时间,主帐中争吵纷纷。
    不等吵出结果,就有人掀开帐篷进来:“侯爷,京中来信!”
    众人一愣,邱峰和卫偄对视一眼,不由得皱起眉头。
    沈玉案接过信件,等看完,当即皱起眉头,他扔下信件,邱峰拿过一看,顿时瞪大了眼:“镇北军进京,圣上驾崩?!”
    卫偄立刻抢走信件,看完,骂骂咧咧道:“老子在这辛辛苦苦地打西洲,他们倒好,一个个的内乱不停!”
    沈玉案倏然道:“卫偄听令,由你带兵攻打西洲,邱峰从旁协助,供应粮草管理后勤!”
    沈玉案抬眸,看向卫偄:“半个月,我只给你半个月,你必须在半个月攻下西洲王室。”
    卫偄和邱峰对视一眼,站起来,厉声道:“是!”
    稍顿,邱峰皱眉道:“圣上驾崩,京中让侯爷回京,依我看,乱臣贼子犯上,侯爷何必理会他们!”
    第108章
    得知崇安帝驾崩,苏韶棠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傻眼。
    虽然早就知道原文剧情不靠谱了,但剧情崩成这个样子,也是苏韶棠没有预料到的。
    苏韶棠眉毛皱在一起:“京城现在是什么情况?”
    具体情况,沈玉案也不知晓,只能对苏韶棠摇摇头。
    苏韶棠不语,她还想问,侍郎府的情形如何?
    但是她和沈玉案同在渠临城,京城的情况只能由京城来信说明,沈玉案也不会比她知道得更多。
    邱一的信在三日后传来的。
    彼时卫偄和邱峰都已经出发,军营中仿佛都肃静下来,苏韶棠不适应渠临城的气候,每日都待在营帐中,不曾出去。
    苏韶棠就见沈玉案皱起了眉头,不由得纳闷:“信上写了什么?”
    沈玉案将信递给她,苏韶棠狐疑地接过,半晌,目瞪口呆地看向沈玉案。
    信上说,镇北军进京那几日,圣上感染风寒,是珺阳公主在御前侍疾,当晚,圣上突发脑疾驾崩,珺阳公主下令,打开城门,让镇北军进城。
    圣上驾崩,人心散乱,根本抵抗不了镇北军。
    邱一只能携禁军放弃抵抗,任由镇北军入城。
    而镇北军的领头人就是镇北侯府曾消失不见的世子裴时愠。
    这一点,苏韶棠和沈玉案都不意外。
    叫一人惊讶的是,在裴时愠入京后,和珺阳公主单独见过面,如今京城局势微妙。
    苏韶棠难得有点懵。
    “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圣上驾崩突然,未曾留下有关储君的一言半语,那继任的新帝是谁?”
    镇北军入京后,裴时愠也安静下来,看起来没有谋反称帝的意思,如今朝中倒仿佛是珺阳公主的一言堂。
    她一个女眷,按理说在朝中是不该有这种话语权。
    但谁都知道珺阳公主和裴时愠曾有过婚约,一时间,朝中无人敢轻举妄动。
    偏偏,这种情况下,大皇子依旧被圈禁,让人也猜不透珺阳公主的想法。
    邱一的信上写明了一件事,大皇子妃有孕,即将待产。
    在信件的最后,邱一隐晦写到:“珺阳公主似乎野心不小。”
    苏韶棠和沈玉案对视一眼,错愕道:“她不会是想效仿前朝宋太后垂帘听政?”
    话音甫落,苏韶棠就先皱起了眉头,倒不说是苏韶棠看不起珺阳公主,而是论身份,朝中还有很多皇子,哪怕是谋反过的一皇子和大皇子都比珺阳公主来得名正言顺,即使是年龄较小的皇子登基,他们上面还有生母在,如何也轮不到珺阳公主垂帘听政。
    沈玉案皱眉:“看来京城要有一段腥风血雨了。”
    苏韶棠骤然哑声。
    只要皇室没有适龄的皇子,为了正统,珺阳公主自然有机会心想事成。
    然而想要达到这一点,就得看珺阳公主的心够不够狠了。
    苏韶棠想起忽然驾崩的崇安帝,不由得轻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京城恐怕早就物是人非。
    苏韶棠问:“我们什么时候回京?”
    圣上驾崩,此乃国丧,哪怕有天大的理由,他们也必须赶回去。
    沈玉案很快回答她:“等卫偄他们回来。”
    苏韶棠抿唇,不再说话,只是将邱一寄来的那封信翻来覆去地翻开,里面没有提及侍郎府一言一语。
    借此,苏韶棠也可以猜测,侍郎府应该是安然无事,否则邱一不可能一字不提。
    即使心中不断安慰自己,苏韶棠的情绪依旧不高。
    沈玉案搂住了她,轻拍抚她的后背:“别担心,没事的。”
    苏韶棠轻蹭他的脖颈,没再说话。
    在等卫偄他们回来的这段时间,京城不再有来信,卫偄他们打了西洲一个措手不及,这场仗,可以说大获全胜。
    半月之期快要到时,卫偄终于带着大军赶了回来。
    他脸上带着股异样的兴奋,手中拎着一个布袋,苏韶棠站在营帐前,大致猜到那是什么,转身进了帐篷。
    卫偄大步走到沈玉案跟前:“侯爷,不辱使命!我将骨力部落首领的人头带回来了!”
    沈玉案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说了什么,苏韶棠没有听清,她正在吩咐络秋:“将我们的行礼都收拾好。”
    络秋正在营帐前探头探脑地看着,身为大津人,对西洲都是痛恨的,如今知道西洲被灭,哪怕是络秋,都觉得兴奋,听见夫人吩咐,有片刻没回过神:“收拾行礼做什么?”
    苏韶棠抿了口茶水:“仗都打完了,自然是要回京。”
    闻言,络秋和络春都是喜出望外:“真的?!”
    虽说渠临城很稀奇,但她们来得晚了,没看见大雪,只感受到冷冰冰的寒风,和一眼望不到头的枯草荒地,舒服的日子过久了,自然是不适应这种生活的。
    在渠临城生活了一个多月,络秋都觉得皮肤糙了很多,现在听说要回京了,一个个的脸上都挂着笑。
    络秋和络春也不再去听卫偄他们说什么,都忙了起来,尤其是络秋,不断吩咐着:“都轻点,这里面都是夫人的首饰,金贵着呢,别磕着碰着。”
    沈玉案进来时,就恰好听见这一句,转头看向夫人,直接道:“明日回京。”
    苏韶棠早就猜到了答案,距离京城来信让他们回京,已经过了半个月有余,他们没时间耽搁了。
    不过即使如此,渠临城和京城路途遥远,等他们回到京城,怕是一切事宜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苏韶棠不在乎最终谁坐上那个位置。
    如今边关的兵权又在沈玉案手中,崇安帝去世,不论是谁登基,在这种情形下,都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怕也就只是个傀儡而已,奈何不得沈玉案。
    苏韶棠心态放得很宽,她只是一日没有亲眼见到侍郎府的情景,就一日放心不下而已。
    沈玉案不是单枪匹马回京的,他带了整整五万人回京。
    卫偄和邱峰并非回京,仍然留守渠临城。
    路途遥远,苏韶棠的马车又派上了用场,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幅场景,松箐仍是忍不住咂舌。
    看着夫人浩浩荡荡地上了马车,四周婢女有条不紊地搬运东西,冷风拂过,吹起提华帘,半遮半掩地露出了夫人,她脊背挺直,漫不经心地抬手托腮,似觉得冷,她轻蹙了细眉,一举一动都透着说不出的矜傲贵气,松箐忽然觉得,自家夫人和边关当真是格格不入。
    夫人就该是生活在富贵檐,而非是这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
    等沈玉案进了马车,提花帘都被放下后,挡住了外间人的视线,苏韶棠才皱起了一张脸。
    她倒抽着冷气,不断嘀咕:“冻死了冻死了。”
    沈玉案摇头,弯腰替她脱下绣鞋,然后将她一双脚贴身放进怀中,用身体替她暖脚,等一切做完,他才抬起头看向女子,颇有点无奈:“早就和你说了,将鹤氅披上。”
    苏韶棠撇嘴:“我都穿了两三个月的鹤氅,你没看腻,我也穿腻了。”
    知道她惯来爱美,边关的条件简陋,让她只能穿着从京城带来的几件大氅,是委屈她了。
    沈玉案只能轻声说:“夫人不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这句话倒是没错,苏韶棠生得好看,身段也玲珑曼妙,粗布麻衣套在她身上,也能叫人品出不同滋味。
    如果粗布麻衣和锦绣华服都一样,她每日还何苦精心打扮?
    苏韶棠虽说不信这些话,但是由沈玉案说出来,苏韶棠还是没忍住翘了翘嘴角,她踢了踢沈玉案:“我还是冷。”
    说是踢,但她一双脚一直贴着沈玉案放,不如说是蹭来得更贴切。
    沈玉案朝她伸出双手,眉眼不自觉含了笑:“过来,抱着就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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