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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垣染病,苏韶棠近段时间就准备窝在郎中府中。
    谁知道,消息刚传出去不久,甚至当日还未到午时,就有婢女来报,安伯侯来了。
    苏韶棠错愕:“他来干什么?”
    婢女也不清楚,只能摇头。
    沈玉案被拦在了郎中府外,苏韶棠是在府门口见到的沈玉案,她就穿了身简单的玉兰襦裙,俏生生地从门缝中钻出来,见只有沈玉案和松箐站在门口。
    她当即纳闷,不解地问:“侯爷怎么来了?”
    沈玉案隐晦地将女子上下打量了个遍,才缓缓道:“听说府上公子染病在床,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不知是何症状,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苏姑娘不必见外。”
    当真是闻讯而来?
    苏韶棠轻抬下颌,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道:“这件事,侯爷应该帮不上什么忙。”
    她状似隐晦地轻皱眉头,脸上快速地闪过一抹担忧情绪,没让人看出来,就对沈玉案道:“府中最近不便接客,为了侯爷着想,侯爷还是早些回去吧。”
    她的神态和话语都透露着一个消息,苏垣的病情会影响到其他人。
    沈玉案是能够去宫中请太医的,但是苏韶棠却说他帮不了忙。
    刹那间,沈玉案就猜到了苏垣所患病情。
    天花。
    只有天花,才会让太医都手足无措,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松箐猜到答案后,脸色顿变,下意识地看向侯爷,一脸纠结地欲言又止。
    苏韶棠原本以为在她透露出大哥的病情后,沈玉案会很快离开,但没想到,沈玉案站在原地没动,而是垂眸看向她:“你怎么办?”
    天花是会传染的。
    苏韶棠留在郎中府,她并不保证自身安全。
    苏韶棠怔了下,说实话,她和沈玉案只有几面之缘,哪怕知道沈玉案许是对她有几分心思,可在苏韶棠看来,这些心思太浅,经不住任何考验。
    然而,沈玉案的反应又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苏韶棠不着痕迹地多看了一眼他,声音轻了下来:“侯爷不必担心,有府中人照看,我不会有事的。”
    沈玉案听到这里,没能放心,而是生出了点疑惑。
    郎中府的嫡子,怎么会染上天花?
    不等沈玉案想明白,就听眼前女子不断催促他:“侯爷快回去吧。”
    沈玉案回神,皱眉道:“侯府在京城有几处别院,苏姑娘可以去别院居住一段时间。”
    苏韶棠倏然噤声。
    不止是因沈玉案的话有点离谱,也是她察觉到府中的这个计划有些漏洞。
    大哥染上天花,如果一直待在府中,那么整个郎中府势必都不能进出,旁人只会对郎中府避恐不及,连带着苏尤闵也不能去上朝。
    最合理的解决方法,其实是将苏垣送去庄子住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再借口病好了将人接回来。
    许是苏韶棠不说话的时间太长,沈玉案也意识到他关心则乱。
    他和苏韶棠如今没有任何关系,她住在他府中的别院,落在旁人眼中,会是什么看法?
    苏韶棠怕沈玉案看出什么,仔细斟酌着语句:“府中已经有将大哥送去庄子住一段时间的想法,侯爷就不用担心我的安危了。”
    沈玉案敏锐地察觉到苏韶棠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谈,他眼神稍闪,如果苏垣真的得了天花,苏韶棠不该是如此避而不谈的态度。
    哪怕太医没办法,苏韶棠也应该是尽量求到太医给苏垣诊治。
    联系到他刚才的猜测,沈玉案隐约察觉到真相,他咽下原本想说的话,转而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府,如果苏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直接派人去安伯侯府送信。”
    不知怎么的,苏韶棠总觉得沈玉案好像看出了什么。
    但幸好,沈玉案离开得很干脆,这让苏韶棠松了口气。
    裴时愠赶到时,看见沈玉案连郎中府的门都没进去,就被劝退的场景,他只当沈玉案遭受到和他一样的待遇。
    两人迎面相遇,视线在空中碰撞,沈玉案轻皱了下眉头。
    而裴时愠却是倏然勾唇轻笑。
    苏韶棠看见这一幕,内心重新评估了下裴时愠,她低声呢喃:“多事之秋。”
    第123章 番外九
    沈玉案番外二(7)
    苏垣很快被送到京城外的庄子中休养,消息传出去后,原本和李家相看的亲事也就跟着不了了之。
    这件事除去天花病情,会让人觉得骇然外,在苏垣被送离京城后,就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甚至郎中府位低,有许多人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
    沈玉案隐约猜到为何一些事情和他前世的认知有所不同了。
    前世这个时候,他还处于父亲离世的情绪中,加上明泽外出求学,他还担负着安伯侯府的重任,心神早就被诸事占据,哪有空闲去关注其余事情。
    郎中府闭门不见客,沈玉案也见不到苏韶棠。
    秋季逐渐落幕,晚风吹散枯黄落叶,苏垣终于病好回京,他回京的动作低调,若非沈玉案一直关注安伯侯府的动静,也不一定能知道这个消息。
    苏垣回京,就仿佛苏韶棠的禁足令被解开了一样。
    没到两三日,沈玉案就得了消息,苏姑娘乘马车出府了。
    彼时,沈玉案正在书房处理事情,一年丧期将过,等年后,他就该回朝任职,依着圣上的想法,他会任命殿前太尉。
    按照他的年龄,这个职位甚高。
    可他大败西洲后战功在身,又上交兵权的识相之举,再加上他们这位圣上的一些个人习惯,一品太尉的官职,也就合乎情理中了。
    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必然要涉及储君争斗中。
    沈玉案摇摇头,将案宗推至一旁,平淡地站起身:“她出府后,往何处去了?”
    松箐:“瞧着是去了谙铃巷。”
    沈玉案错愕。
    谙铃巷,京城寻欢作乐之地,许多纨绔子弟平日闲暇的必去之处,哪怕大津朝男女大防不严,也少有女子会往谙铃巷去。
    沈玉案转身离开书房。
    松箐见状,忙忙让人去备马车。
    在前往谙铃巷的途中,松箐给沈玉案介绍谙铃巷的情况,顺便猜测苏韶棠去谙铃巷的目的:“前段时间,谙铃巷开了一家清风馆,里面不止女子伶人,也有男子在其中迎客,所以,这段时间去谙铃巷的女子比往日要多了许多。”
    大津朝鼓励寡妇二嫁,但觅得良婿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这人嘛,一旦觉得寂寥,就会想要找点事来做,或者找点人来作陪。
    松箐越说越觉得不对劲,觑了眼侯爷脸色,看不出什么来,只能讪笑道:“苏姑娘许是就想去凑凑热闹。”
    沈玉案冷不丁道:“不然呢?”
    难道还是觉得无聊了,去找伶人作陪不成?
    松箐接不了这话,讪笑两声,忙忙缩回头,不敢再乱说话。
    马车很快到了谙铃巷,停在了清风馆前,沈玉案下了马车,他一身银月白袍站在红木楼阁前,格外显眼,很快有人上前招待领路:“这位公子,里面请。”
    刚踏入清风馆,沈玉案就嗅到一阵浓郁的胭脂气息,倒是符合他这家店的营生。
    男男女女女穿梭在大堂中,让人眼花缭乱。
    沈玉案扫了一圈,没在一楼看见苏韶棠,他不适地皱眉,有点迟疑。
    苏韶棠真的会来这种地方吗?
    沈玉案知道谙铃巷这个地方,却从来没有来过,他年少就随父亲上了战场,回京后,诸事压身,而且,有父亲以身作则,他对这种地方向来没有兴趣。
    这是他头一次来。
    沈玉案迟疑了片刻,就准备打道回府。
    刚要转身,就听见从二楼传来一声:“沈公子?”
    沈玉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声是在喊他,但他听出了这道声音是谁发出来的,他停下脚步,回头朝二楼看去,就见苏韶棠倚着栏杆冲他招了招手。
    女子倚着栏杆,冲他弯眸笑,发髻上的步摇垂珠轻晃,沈玉案袖中的手不着痕迹地一动。
    周围嘈杂,沈玉案很快回神,他轻垂眼睑,平复心中刹那间的悸动,面上若无其事地带着松箐上了二楼。
    苏韶棠已经到了楼梯口来迎他,好奇地问:“侯爷也来这种地方?”
    她刚才唤沈玉案沈公子,是觉得这种地方让人认出他的身份,对他名声影响不好。
    毕竟苏韶棠一直听说沈玉案听洁身自好的。
    沈玉案哑声,最终选择实话实说:“我是来寻你的。”
    苏韶棠惊讶地抬起头,她憋了许久不曾出府,今日得了出府的机会,听说了这清风馆,就过来凑凑热闹。
    万万没有想到沈玉案居然会来这种地方找她。
    更没有想到,沈玉案居然会直接对她坦白。
    四周人来人往,苏韶棠难得觉得有点脸热,她轻了声音:“既然都来了,侯爷不如陪我听上一曲。”
    沈玉案自无不应。
    两人一同进了雅间,苏韶棠来凑热闹,点的自然是男子伶人,大津朝女子审美正常,只不过清风馆招待的不只有女客,所以伶人有身材健壮,自然也有单薄纤细的。
    进来的男子双手抱着琴,墨发披在肩上,身姿较为单薄,但也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是男子,脸上也没有涂抹胭脂水粉。
    他一进来,就服了服身子:“伶月见过客人。”
    伶月偷偷抬头,见到房间中居然是一男一女,有点傻眼,见过女客结伴来的,也见过男客结伴来的,唯独一男一女结伴来的,几乎没有见过。
    沈玉案在看见伶月进来时,就抿紧了唇,眸中的笑意也不着痕迹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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