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眼瞧出来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子像是个最能吃的,他呵呵一笑,直白说道:“你干不来,别想了,这山头的日子可不是享乐的。”
    咸毓眨巴眨巴眼,她迟疑地问道:“听起来是个忙活?可大哥你们不是‘三天打劫、两天……’”
    她还没说完,那三人已经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了,顿时坐在那里不约而同地用幽怨的眼神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这小子是在说他们也懒得很。
    他们都听见了都听见了!
    咸毓并不是自己止住“三天打劫、两天摸鱼”这句话的,而是因为蓝景拉了拉她的袖子,她转头一看,发现蓝景也是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嘛?
    接着她才顺着蓝景的目光,看到了一旁的楚蔽正放着冷气呢。
    呃,她光顾着和那几个人唠嗑,忘了手里的筷子本还该兼顾楚蔽那一份。
    因此方才不止她一个人停下了进食,连楚蔽也跟着没有吃的份了,她却一时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而蓝景吃着吃着,发现一旁不说话的义兄忽然黑脸了,他虽不知怎地了,但也下意识地不敢造次,只能求助于另一个义兄。
    咸毓并不慌张,她极其顺手地续上了自己的筷子工作,接着和楚蔽分食了起来。
    蓝景松了一口气,才得空小声问道:“阿兄,我们稍后吃完……”
    他其实也是个好奇之人,若不是眼下双方的关系颇为特殊,他也能像咸毓似的和人搭讪几句。
    但说到底蓝景还是怕这些落草为寇之人,就算这山头的作风有些随意,但义兄说得如此直白,也不知那三人是否会跳脚?
    络腮胡倒是想跳脚,但又被黄黑皮止住了。
    黄黑皮为何会止住他,那是因为黄黑皮身旁的左撇子提醒了黄黑皮。
    络腮胡转过头再次瞪了一眼黄黑皮。
    黄黑皮顿时觉得坐在中间不止人热、还左右不是人,于是他极为追随自己内心地同络腮胡说道:“我与你调换个位置吧?”
    络腮胡不知他在搞什么,他皱着眉问道:“你作甚?”
    黄黑皮当然会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于是他索性就没想过再回答出个什么理由来,而是直接站了起来,走到络腮胡空出来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络腮胡只觉得黄黑皮今日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此时也感到这天着实热了些,不想和这家伙一般见识。
    他转而扬声催促不远处的三个人:“快些快些!难不成你们要吃到太阳下山吗?”
    要不是稀罕他们山头的两只碗,还用得着他们三人亲自来等着么。
    若是旁人被络腮胡这么一吼,兴许会感到一丝害怕,但咸毓却还认真地转头和他解释道:“这馒头有些干,吃太快容易噎着。”
    络腮胡气得直翻白眼:“你还挑剔起来了不成?”
    这小子铁定是从家中跑出来的,没吃过外头的苦。
    咸毓又咽了一口下去后才摇头道:“我这不,不要意思再向大哥们要口水喝了么?”
    其实他们从清早出发之后,就再也没有在沿路遇到过水源了,委实一路没进水了,但还没晒脱水。
    而咸毓也并不是真有这个想法。毕竟从这些人手底下讨得吃食已经是不容易了,也不能再得寸进尺要水喝呐。
    络腮胡冷笑一声:“我瞧着你挺好意思的。”
    别瞧着此人长得最细皮嫩肉,但实则是脸皮最厚的。他可算是瞧明白了。
    一旁的黄黑皮凑了过来,开口说道:“你少说两句吧。”
    他怕络腮胡三言两语之后又被对方像方才那般套进去了——仿佛没说什么,却又像是已经答应给他们水喝了。
    他们给这三小子吃食已经是难得的善心了,难不成还真开张行善事到底再给他们水喝了吗?黄黑皮在心中都不愿答应。
    络腮胡没想到今日的黄黑皮还指点起他来了,他顿时质问道:“我凭什么不能说话?我若不说话,难道只能干等着不成?”
    黄黑皮三言两语解释不通,只能另辟蹊径了一个理由,回他道:“你这是在打搅他们的进食,反而害得他们吃得更慢了。”
    络腮胡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珠子:“你怎还为他们着想了?”
    黄黑皮却觉得是他气昏了头,他否认道:“我这不是在为我们着想吗?”
    眼瞧着两人就要翻旧账了,左撇子连忙阻止道:“好了,我两换个位置吧。”
    他对络腮胡说道。
    只想以自己来隔档开今日格外合不来的这两人。
    络腮胡粗着红脖子问道:“你为何也找我换位置?这地方大得很!你看上我屁股下的一块地作甚?”
    左撇子险些都要卡壳了,他胡乱地一挥自己的左手,说道:“你眼睛亮,瞧瞧那边会不会来新的人马。”
    这话络腮胡倒是听进去了。
    正事要紧,他们今日之后若是还能有干一票的机会,自然是不能错过了。
    而络腮胡也不想和那三人再闲聊了,于是他挪了位置到面朝着路口的方向坐了。
    这三人的拌嘴,咸毓他们当然也是看在眼里的。
    他们当然不会幸灾乐祸,因为这三人瞧着也只是小打小闹罢了、并不会真伤了和气。
    而眼下看着他们似乎也没有收留他们几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能耐的小郎君留在山头的心思,这倒也省去了咸毓他们走一个试用期的流程了。
    事态像是以最好的结果演进着,就算没有水喝,也是知足了。
    咸毓把最后一筷子喂到了楚蔽的口中后,就提议道:“我和蓝景去还碗筷?”
    楚蔽不置可否的没有吭声。
    那就这么着了。
    咸毓伸出手指戳了戳方向,带着蓝景走了过去。
    她们两人走向之人,既不是坐在一边的黄黑皮,也不是中间那个左撇子,而是侧过脸去的络腮胡。
    蓝景只是跟着义兄一同走了过去,还以为义兄只是随意为之,却没想到当络腮胡闻声转过脸来时,义兄忽然轻声说道:“大哥,实不相瞒,我们是从后头那城中的‘侍君馆’里出来的!”
    她竖着大拇指朝自己身后指了指。
    在场中人皆是露出了惊讶之色。
    咸毓快速地递了一个眼神给蓝景,示意他不必惊慌。
    她的想法很简单,或许只有这样的自我介绍,才能从而套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界的信息。
    好不容易有几个能问路也不会被怀疑的人,他们可不能错过呀。
    作者有话说:
    络腮胡:这是要榨干我们的用处?
    咸毓:嘘,八卦的大哥,难道你不想听八卦吗?
    络腮胡:……想
    第218章 咸鱼穿进宫斗文
    “……”
    在座的三个人颇有默契地互相对视了两眼, 于此同时还陷入了一瞬的宁静。
    但他们的内心可一点儿都不宁静,如同万马奔腾一般的,险些难以掩饰住惊诧之色。
    接着黄黑皮便惊讶地出声问道:“就那家侍君馆?”
    咸毓和蓝景一见他们三人的反应不假,就觉得有戏。
    看来那家侍君馆连这个山头的人也有所耳闻, 可真是业务低调中又不缺名气。
    如此开门见山的一句自我介绍, 倒是让地上的三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本瞧着这三人像是远道而来的客商, 没想到住得还挺近,竟然就是那家侍君馆里的侍君。
    连三人中较为聪颖的左撇子都忍不住追问道:“你们……真是那处来的人?”
    咸毓的脸上一点儿都没有害臊的神色, 就是厚脸皮地承认了:“嗯啊。”
    虽然他们连个“实习生”都算不上吧, 但现在混淆视听说自己是从侍君馆里出来的人,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这山头上的人自然不可能听说两日前侍君馆里刚发生的风波,咸毓这么一说, 他们只会是单纯地以为他们是从侍君馆里逃出来的侍君罢了。
    果然,地上三人大眼瞪小眼的, 看过来的眼神变得微妙了些。
    也不知心中在如何作想。
    连络腮胡都无心朝向路口观望了,他又重新打量起了眼前的小郎君,霎时就自以为的想通了所以然。
    他眼下也算是明白了。怪不得这几人除了皮相长得好之外,旁的却一无是处。原先他们都以为其人是大户人家跑出来玩闹的小辈, 没想到原来是从那家侍君馆中跑出来的。
    那侍君馆大家还真都有所耳闻。虽然明面上自然是不常被人提起, 但实则城内外方圆几里几乎是远近闻名,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背地里茶余饭后自然是有能闲嘴之处。
    可眼下此时也是他们头一会儿见到活生生的侍君。
    毕竟在此之前大家也不会有机会见识过。
    络腮胡神色中带着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能掩饰住的尴尬, 但口中之言还是被他内心的好奇心所驱使,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你……你们……为何逃出来呐?”
    虽然他自己脑海中已经闪过许多稀奇古怪的胡乱猜测了。毕竟那可是颇有名气的侍君馆呢……
    蓝景不明就里, 也不敢接话, 他眼瞧着自己义兄就这么演上了。
    咸毓朝络腮胡坦然似的回道:“跑出来, 自然是为了‘从良’了呀。”
    说着就一把将空了的碗筷塞到了络腮胡的怀里。
    络腮胡的身子顿时有些僵滞, 这还是他头一回和传说中的侍君打照面。方才不久之前各种不顺利的照面早已被他抛出脑外了,眼下的他满脑子都是好奇心。
    也难怪他会好奇。世人不都如此么。
    他眼下也着实好奇这些侍君们的过往。这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意思,只是纯粹的好奇心罢了。活生生的侍君站在他们面前,他们自然满是新鲜感和好奇心。
    此人果然有些爱八卦,倒是正中咸毓的下怀了。
    只见络腮胡闻言后面上有些哑然,又一时之间支支吾吾了起来。
    一旁的黄黑皮却不如他一样顾忌自己说的话,他当然好奇心也不少,因此直接将他们心中所好奇的点问了出口:“不是都说那处的日子很是滋润么,为何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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