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奔波许久了,肯定也急着沐浴。
    正弯腰沾水的楚蔽动作一顿,接着便淡声朝里间提醒道:“你忘了方才牛娘子与你说的了?”
    “什么?”咸毓还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水声轻响,伴随着楚蔽低沉的声音,他问道:“你该不会转眼便忘了?”
    里间的咸毓不承认道:“不大可能吧?”
    牛娘子人那么好,她怎么能没一会儿时间就把人家说的话都忘了呢?这显得太对不起牛娘子了。就算她一不小心忘了,她也得记起来才行!
    接着她又忽然一惊,朝外头的他问道:“你都听见了?”
    楚蔽还在问她:“你都忘了?”
    咸毓觉得自己应该没忘,她又问道:“你怎么都听得见?”她不敢置信,“你真听见了?”
    就在这时,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来到了里间,咸毓眨眼间就大吃一惊,张着嘴巴哑口无言了。
    不远处的楚蔽自然已褪去上身衣裳,此时的脸色也深不可测,他口中之言更是毫不避讳、却又是闲话家常般的语气:“她教你今夜莫要与我同房,我听到了。”
    说罢,他直直地盯着她捂着嘴的面容。
    突如其来的变故,坐在床榻边上的咸毓觉得自己怎么就像是被老师抓包的幼儿园小朋友,脑子都转不回来了。
    此时她分明该回复的话有很多,但脱口而出的却是:“可是这里只有一间房啊。”
    “……”
    空气中仿佛也陷入了一瞬的停滞。
    咸毓一说完就想咬了自己的舌头,她连忙补充解释道:“啊我的意思是……哎,我只是字面意思!”
    怎么就忽然解释不清了呢?
    她能说会道的嘴巴从见了他洗到一半的模样之后就掉线了似的,此刻说什么话都像是越描越黑了。
    作者有话说:
    楚蔽: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两个字?
    牛娘子:哎,傻孩子
    咸毓:?
    第224章 咸鱼穿进宫斗文
    “嗯。”
    楚蔽只吐出了一个音, 然后仍然看着她的神情。
    他这种姿态,既像是在欣赏她犹如惊弓之鸟的反应,又像是在研究她为何会有如此的反应。
    这让咸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听懂她的解释了呢还是没有听懂。
    她眨巴眨巴眼睛,本想着继续解释自己的意思, 接着又觉得算了。
    因为她眼下就算一时没办法说清楚, 但她不相信他难道真不明白吗?
    摆烂了的咸毓转而缓缓问道:“你还洗吗?”
    她朝他看过去的眼神没有躲闪。
    楚蔽顿了顿, 忽然主动转身往回走。
    咸毓本打算就此结束话题、她可以再坐着打盹,但当她刚要收回目光的时候, 她的视线从楚蔽裸/露的背脊一晃而过。
    于是, 在他消失在视野之时,她也愣住了自己的目光。
    她应该没有看错,他的后背上有些过往的伤痕, 因此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接着,咸毓鬼使神差地从床榻边站了起来, 在自己还未意识到想做什么的时候,她又跟随着他离开的方向走了出去。
    重新继续沐浴的楚蔽自然听见了她从里间走出来的脚步声。
    当咸毓突兀地站在眼前的不远处之时,他的神情变幻几许,而后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 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诚心不让我洗了?”
    在这之前他的确设想过她是否会选择避闪, 但她比他想象得更加不会回避。
    两个人险些就干瞪眼在了原地。
    而咸毓其实也只是还有几句话要和他讲, 但他忽然这么一问, 吓得她连忙摆手道:“不不不, 我不是……”
    屋内的灯火还算明亮,她几乎只要稍微凝神定视, 就可以轻松捕捉到诸如腹肌之类的模样。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飘忽不定了, 只能立即抓紧时间说着自己的话:“牛娘子是不知情, 所以我同她解释不清。”
    楚蔽知晓她这话是在说方才的误会,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他就知道“嗯”,咸毓这时也不知他懂没懂,但她就是想把后半句话快速说完:“你又不是像牛娘子那般不知情,何必在意她说的什么话呢?”
    说完,她就掉头往里走了,走了两步后,又暂停了脚步,转头朝身后果然望过来的楚蔽红着脸说道:“我坐着不动,是小心自己不要侧漏,你懂不?”
    并不是故意赖着想观看他沐浴之意。
    楚蔽难得怔愣了片刻,才明白她所言何意。
    过了一瞬,他忽地垂眸,眼角露出了一丝浅笑。
    没一会儿,水声停息之时,说好坐着等人的咸毓已经困得躺下了。
    她闭着眼睛昏昏欲睡,依稀之间听见楚蔽在外头收拾的声响。
    等到烛火熄灭,床榻外传来了一阵清浅的气息时,她迷迷糊糊地意识到他也进来休息了。
    咸毓一向睡前都不跟人打招呼,因为她睡着得太快,也来不及和人打招呼。
    此时正逢盛夏,夜里仍然热意不减,身边忽然涌过来一阵微弱的凉意,使她下意识地就往凉快的位置靠了过去。
    以往自己睡着后没知觉的姿势咸毓从不在意,可就在这时,她的忽然摸到了一块鲜活的肌肤,险些将刚已睡着的她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接着她虽没有惊得直接睁开眼睛,但她的手却像是摸到了烫手山芋似的,嗖地一下就“弹”开了。
    “……”
    这一切自然都被楚蔽看在眼里。
    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另一方的被动参与者。
    接着床榻上又恢复了宁静。
    意外半醒过来的咸毓正打算接着重新入睡时,耳侧忽然又传来了她最为熟悉的声音。
    “你不习惯?”楚蔽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咸毓本想装死,从而可以懒得回答他的问题、直接睡觉。
    但他那低沉的声音和直白的提问,让她也无法毅然决然地忽略。
    最终,她还是蠕动了几下自己的嘴,带着困意回道:“你这问的是什么话?我何时已经习惯了……”
    接着楚蔽也不再回话了。
    她这话倒是说对了,眼下这状况,他二人也是头一回。她下意识地避让,反倒是正常的反应。
    屋外夜空中的皓月从乌云背后飘了出来。
    没过一会儿,咸毓已经跟个没事人似的睡了过去。
    可是楚蔽却并未睡着。
    他睁开眼睛,垂眸看着往自己腰腹拱着的小脑袋。
    乌黑的长发像是细软的刷子,紧贴在他的肌理之上。若是旁的怕痒之人,那便成了活受罪。
    他虽并未痒,他却忽然翻身而起。
    漆黑宁静的夜晚,他独自从床榻上起来,往屋外走去。
    而他身后睡沉着的咸毓自然是浑然不觉。
    等到太阳高高挂起时,咸毓被言而有信的牛娘子给叫醒了。
    这种日子的咸毓当然不敢赖床,醒来后的第一刻就记得查看自己有没有弄脏衣物。
    等到她们两个人才终于在桌旁坐了下来后,牛娘子主动提到:“他昨夜没和你睡?”
    “噗!”咸毓刚喝了半口的茶,差点儿呛了出来。
    相比“同房”二字,其实对于咸毓而言,或许反而是一个“睡”字更加显得简单粗暴些。
    虽然在牛娘子口中的意思也不是那个意思。
    牛娘子给咸毓递了一个目光,咸毓往门外伸了伸脑袋,好像是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声响。
    她其实也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她懒得站起来,只是大致猜到和牛娘子口中的楚蔽有关。
    而牛娘子还以为她已经明白了,于是接着抱怨了起来:“大半夜的也不知抽什么风!一个人出屋外学制马车。他先前约莫从未做过此事,竟然有胆量一个人忙活?等到一大清早我家郎君起来时见着后吓一跳!拉着我说后悔没收他为徒了……”
    咸毓听得稀里糊涂的,她迷迷糊糊地先问了一句:“是因他不经你们同意用了你们的木材吗?”
    牛娘子:“……”这孩子怎会如此想?
    “这是小事儿。”她摆摆手道。
    关键是:“他独自摸索,硬生生制成了一辆四不像马车,教我家郎君看得又是遗憾又是感慨。”
    咸毓大致听明白了,好像是楚蔽大早上占据了他们的注意力。
    而她则是一觉睡到大天亮、一概不知昨夜发生了何事。
    她只能继而问道:“那眼下如何了?”
    牛娘子叹了一口气,回道:“自然是赞他勇气可嘉,帮他拆了重制呐。”
    但这并不是牛娘子眼下想聊的重点。
    一夜过去,不仅她家郎君对那小子赞赏不止,她也由此改观了看法。牛娘子嘀咕道:“原以为他是个混不吝的,眼下看来倒是稳重之人,竟然能懂事夜里独自出屋找事干。”
    咸毓简直哭笑不得,她双手捂脸再次同牛娘子解释道:“他不是您想的那样的人。”
    牛娘子根本不听,反驳道:“男人都那德行,你可别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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