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客官您的胡辣汤和卷饼来了。”
    这时,店家热情的声音解救了谢幼娘的尴尬,她赶紧拿汤匙装了一个小碗,将它往孔婵娟面前一搁,催促道。
    “好了好了,快吃快吃,吃饭的时候不许多说话,小心烫嘴。”
    小丫头冲顾昭笑了笑。
    顾昭也冲她笑了笑。
    饭桌上安静了下来,只有街市上热闹的吆喝声传来,顾昭付了押金,朝店家借了碗和食篮,打包了两份胡辣汤,又买了两份卷饼,和活泼的小胖丫头挥别,这才抬脚往家的方向走去。
    ……
    “好啦,别瞧了,快吃了,吃完了阿娘还要去歪脖子柳那儿寻人看信呢,你阿舅捎信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要紧事儿。”谢幼娘催促了下自家小闺女。
    小姑娘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噢。”
    谢幼娘好笑,“这般喜欢刚才那哥哥啊。”
    “恩!”孔婵娟用力点头,“哥哥漂亮,身上还好闻。”
    “傻瓜,夸哥哥可不是说漂亮,下次不许再像这样随便的和旁人说话,知不知道?小心被坏人抓走!”
    谢幼娘拧了拧小姑娘的鼻子,惹得小姑娘不满的皱了皱鼻子。
    “阿娘,我也想再买个卷饼。”小姑娘提要求。
    谢幼娘诧异,“你没有吃饱吗?”
    孔婵娟摇头,“我一会儿就会饿。”
    谢幼娘不相信,她冷不丁的探手朝孔婵娟的肚子摸去,圆鼓鼓的。
    孔婵娟哈哈笑,扭动着小身子,“阿娘,痒,好痒痒。”
    谢幼娘又摸了下肚子,嗔道,“这么圆鼓鼓的,哪里还会饿?你又瞎说。”
    孔婵娟听后,感激吸着气,用力的憋着肚子,奈何那肚子太鼓,她怎么憋都没憋回去多少。
    最后,她颇为无奈的泄气,小肩膀一耷拉,垂头丧气模样。
    “好吧,阿娘我吃饱饱了,我就是想给小毛也带一个卷饼。”
    谢幼娘愣了愣。
    她知道自家小闺女口中的小毛是谁,她见过两回,应该是个流浪儿,穿着不合身又不合时节的衣裳,戴着一顶大人的羊皮毡帽,也许是帽子太大,显得那帽子下头的眼睛格外的大。
    整个人灰扑扑的。
    这是她对那小孩的印象。
    奈何小月格外喜欢,老是说那小孩身上闻起来特别舒服,就像刚刚那小郎也是,她遇到喜欢的人,都是说人家身上好闻。
    估计上辈子是属狗狗的。
    孔婵娟缠人,“阿娘好不好嘛,我,我拿自己的铜板板买!”
    谢幼娘好笑,“你哪儿来的铜板板啊。”
    “我有!”孔婵娟不服气,当下就低头去拽腰间的小荷包,还真从里头翻出了三枚铜板,黄澄澄的。
    谢幼娘诧异,“哪儿来的?”
    孔婵娟嘿嘿笑了一声,“阿爹给的,我给他打了络子,他说我打得特别好,还给了我铜板。”
    她想了想,强调道。
    “这是工钱!小月的辛苦费!”
    谢幼娘失笑,“成成,就再给你带一个。”
    孔婵娟欢喜,“阿娘最好了。”
    谢幼娘笑了笑,又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细细的软发。
    三个铜板自然买不到一个卷饼,尤其还是里头搁了肉,又搁了菜,涂了好吃的酱,外头的面皮烤得焦焦又香香的卷饼。
    谢幼娘添了几枚铜板,特意寻店家拿了一张大一些的油纸,四四方方的将整个卷饼都卷了,末了两端拧了拧。
    “好了,给你吧,小月亮。”谢幼娘笑吟吟。
    一声小月亮,孔婵娟肉胖的小脸蛋都飘红了。
    “嘿嘿,谢谢阿娘。”
    她接过卷饼,紧着就往怀里一揣。
    旁边,谢幼娘欲言又止。
    罢罢,姑娘还小,等这次过了再说她,饼搁怀里虽然热乎,但不体面啊!
    ......
    靖州城,甜水巷。
    顾昭推开门,“我回来了。”
    灶房里,老杜氏听到动静,支起窗棂,探头看了过来。
    “回来了?快过来吃饭。”
    顾昭拎着食盒走了过去,往桌上一搁,道。
    “我吃过了,方才在市集上闻到这胡辣汤的香味,一时没忍住,就在外头先吃了,阿奶你吃不,我还拎了两份回来。”
    老杜氏嗔道,“都什么时辰了,我们都吃过了,这会儿可吃不下了。”
    顾昭:“没事,我唤表哥来吃,他在长个子,饿得老快了,绝对吃得下,剩下的一份,我一会儿自己吃。”
    “表哥呢?”
    老杜氏:“出门了,你要找他,得去青鱼街拱桥那边寻他。”
    顾昭:“表哥又去读信写信了?”
    老杜氏点头。
    顾昭感慨:“表哥愈发勤快了。”
    “勤快啥啊,就是图个清静,在家里我会念叨他,他听得要炸毛,可不就赶紧躲出去了。”
    顾秋花听到,笑着数落了卫平彦几句,又道。
    “一天天的不着家,性子都野了。”
    顾昭和老杜氏笑了笑,没有插嘴。
    待顾秋花停了念叨卫平彦,顾昭好似想起了什么。
    “对了。”她从绢丝灯中将那篮子的鸭蛋拿了出来,道。
    “赵婶家添的是囡囡,这是赵叔给的鸭蛋。”
    瞧见这满满当当的一篮子鸭蛋,老杜氏忍不住念叨道。
    “礼重了礼重了,给两颗意思意思就成,这男人当家就是手散漫。”
    “对了,昭儿,你赵叔家是出什么事了?”
    顾昭意外,她昨儿可没说就出门了。
    老杜氏瞧了出来,指了指正院的大喇叭,道。
    “你走了后,你金花婶婶她们特意又和我们唠嗑唠嗑了。”
    顾昭失笑,这还真是大喇叭了。
    她捡着重要的事情说了说。
    老杜氏和顾秋花听得连连倒抽凉气。
    顾秋花惊疑:“猪也有这般多的名堂啊,当真吓人,昭儿,咱们往常吃的那些猪肉,还有咱们家养的那两头黑猪……这,它们没有问题吧。”
    顾昭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屠夫里也是有行话的,尤其是他们常年杀生,更是忌讳,一般是不会宰那五趾猪。”
    “五趾猪邪异,不论是养的人还是宰的人都讨不得好,大家宁愿一开始就吃点小亏,将那猪崽子丢了。”
    “那就好那就好。”顾秋花和老杜氏两人都松了口气。
    不过这些日子,家里是不准备吃猪肉了。
    天冷时候,吃些羊肉也是极好的。
    ......
    歇了歇,顾昭拎着食盒出了门,准备寻卫平彦,要是时辰早,还能将这食盒和碗还了。
    卫平彦支摊子的地方离甜水巷就隔了一条街,这条街唤做青鱼街,因为从上俯瞰,这条街的形状就像是跃水的大鱼,在鱼嘴的地方,恰好还有一条内河。
    河流阻隔了两边百姓,前朝时候,一位富商捐了银子,造了一座石头拱桥,两三百年的时光过去,这座桥经历风风雨雨,石头面粗糙不平,却也有岁月留下的温润。
    桥头一株歪脖子老柳树,此时冬末早春时节,柳枝仍然干秃,上头挂着洁白的雪花冰晶。
    拱桥两边,各有一位书生郎。
    顾昭瞧见卫平彦时,他正在数铜板。
    “表哥,今儿生意好不好?”顾昭走了过去,笑眯眯的问道。
    卫平彦正喜滋滋的数铜板,听到声音,他连忙肃了肃容,一拉开抽屉,将桌上的铜板扫了进去,轻咳一声,清了清嗓门。
    “还成,马马虎虎吧。”
    顾昭被他这变脸的功夫逗乐了,“表哥辛苦了,吃点东西暖暖肚子吧。”
    “是什么?”卫平彦打开食盒,一股香辣的鲜味伴着热气蒸腾而出。
    旁边,另一位书生郎裴一清嗅到香味,忍不住动了动鼻子。
    香,真香!
    又香又热乎乎。
    顾昭注意到他的视线,抬头看了过去。
    裴一清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转回了视线,左右无事,他继续看自己手中的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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