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宫里用的东西,光是一块不起眼得炭都做的这般精致,还不知道别的地方有多奢华。”
    众人看着放在盒子里块块分明的白炭和许怀谦东一块西一块的炭对比,立马觉察出不同来了。
    这可能就是奢侈品和仿冒品的区别。明明二者之间很像,但摆在一起,天差地别。
    “不过你们也别灰心,”段祐言知道这贡炭不是那么好烧的,“我岳父说,能烧出银霜炭外面那层白霜已经是不容易的事了,要是再精致些,没准真能烧出贡炭来。”
    “然后呢?”许怀谦精准地抓住了他话里的话,“烧出贡炭来,贡给宫里?”
    “额……”段祐言一时卡了壳,他就是个小大夫,不懂生意场上的事啊。
    “银霜炭是个好名字。”陈烈酒和许怀谦的关注点不同,他听到段祐言说出银霜炭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一亮。
    他怎么就没想到给他们的炭取个好名字呢?!
    白炭黑炭的叫多难听,而且取名字不仅仅是为了好听,也是为了让别人记住他。
    比如,陈家炭,陈家砖,这样叫顺口,别人下次买炭买砖的时候,第一个就能想到他家的炭和砖了。
    陈烈酒搓了搓手,错过,错过,第一次做生意太没经验了,很多事都是囫囵吞枣,做的稀里糊涂的。
    许怀谦意味深长地朝陈烈酒看了一眼,他就说他老婆脑子反应快吧,看看只是一个名字他都联想了许多,放现代准是那种能白手起家的霸总。
    “贡炭我也能烧,但是烧了太招人眼了,不如我们就卖银霜炭的仿制品?”许怀谦看了他的炭和贡炭的区别无非就是木材的选料和烧炭时的精细层度不同,他们烧的这种白炭选用的就是普通的硬木,人家贡炭则是木料都很讲究,差距肯定还是有的,可许怀谦不太想去做。
    他现在就是一介小小秀才,如何在一众世家大商贾中杀出一条血路,让自己搭上贡品的路子?
    就算要搭也得背后找棵大树才成,他们这一群人里,就算段祐言有点背景,盛县令的权利也没有大到能够插手贡品的路子吧?
    “好注意,”干嘛要为了一个贡品的名头去得罪一个大商贾,能搭上贡炭这条路的想必都不是什么小人物,陈烈酒胆子再大也知道,现在的他还是个乡下恶霸,没到府城恶霸的地步,认同许怀谦话的道,“我们就打着银霜炭的仿制品,叫仿银炭的卖。”
    永安府小地方不识货,苏州府呢?苏州文人多,冬天用炭的人家也多,而且那边好多世家大族,他们总有会识货的吧?
    用不起贡炭,还不准人家用仿的贡炭了?
    许怀谦惊恐地朝陈烈酒看过去,他老婆简直绝了。
    这脑子。
    瞬间就想到了高端路线和低端路线的格局,还能用品牌效应,把自己的名气打出去,绝了绝了。
    不过随即他想到,他可是他老婆,他老婆耶!许怀谦的唇角翘得那叫一个高,谁的老婆有他老婆这么能干啊?!
    “这个好,就这样吧,”许怀谦掩饰不住地得意道,“不过今年恐怕卖不成了,得明年去了。”
    许怀谦的生辰是腊月初一,正好就是十二月初一,今天已经十二初二了,现在烧炭运出去卖,到地都开春了,谁还买炭?
    “没关系,”陈烈酒却没什么惆怅的,“今年卖不成,不是还有明年?正好我们可以现在开始烧,烧到明年秋天运出去卖!”
    刚好,陈烈酒还在愁,过了冬天不烧炭了做什么?总不能让陈氏族人再去给他烧砖吧?
    烧砖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啊。
    现在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如此看来,这学政大人还得巴结好了。”察觉出自家老婆想要去外地卖炭的想法,许怀谦瞬间就想到了要他镌字的学政宋云帆宋大人。
    他可是苏州府的人,苏州多文人,冬天写字看书多冻手冻脚啊,用黑炭光是烟都呛得人睁不开眼,用他们仿银炭就很好嘛。
    要是他巴结好了宋大人,有宋大人做靠山,他家阿酒在苏州府的生意也能铺得更平顺。
    想到自己也能为陈烈酒做事,许怀谦也很开心。
    看他们夫夫二人,你一言我一言,三言两句就把一桩大生意的方向给敲定好了,还夫唱夫随的模样。
    在场就没有不羡慕的人。
    “他们好像生来就是一对的。”盛云锦感叹道。
    “我们也是。”段祐言牵住他的手低声说了一句,热潮让他们相遇,这样极低的概率都让他们给遇到了,证明是缘分也是天意。
    盛云锦一想也是,朝段祐言开心地笑了笑。
    裴望舒被他们酸得眼睛疼,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也可以找到这样的!
    章秉文不操心那么多,桌上好吃这么多,他们不吃他自己吃。
    唯独孟方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叹了口气。
    “孟案首,叹什么气?”许怀谦和他老婆秀完恩爱回来,听到他的叹息声,以为他也想找老婆了,紧张地问道。
    “你们都有营生,就我没有。”孟方荀想了想,别看他是案首,他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农户,家里除了年满十八岁官府分的田地外,就再没有别的营生了,以前供他读书都辛苦,现在他是考上秀才,有个功名身了,能稍微改善一下家里了。
    可随之而来的地位的转变,家里的开销也跟着在转变,乍看变了,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变,还是捉襟见肘。
    “你在想这个?”许怀谦松了一口气,如果孟方荀也想找老婆了,叫他给他介绍老婆,他是真没法子,可如果他是叫他给他想个挣钱的营生,他倒是有办法。
    孟方荀颔首,章秉文的父亲从商一年挣不少钱让章秉文这个小子能安心读书,裴望舒和段祐言不用说了,许怀谦也有他家夫郎给他挣家业,就他什么都没有,现在还在家里吃老本。
    看着他考上秀才还在家里吃糠咽菜的家人们,他时常心里难受。
    要他读书,做文章行,可要他挣钱,他是真没有办法。
    许怀谦突然向段祐言看过去:“段祐言。”
    段祐言抬眸:“嗯?”
    “你在医馆当学徒时,你们医馆收生姜吗?”许怀谦突然问道。
    段祐言颔首:“收的,姜乃呕家之圣药,归五脏,除风邪寒热……”
    段祐言的医经张口就来,听得许怀谦脑瓜子嗡嗡的:“停停停,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医馆的姜怎么收的就行。”
    “鲜姜每斤五十文左右,老姜每斤百文左右。”主要是老姜是生姜中的姜娘,主治风寒用的比较多,所以要贵一些。
    “听到了吗?”许怀谦转过头向孟方荀看去。
    孟方荀呆愣愣地还没明白过来:“什么?”
    “种生姜啊。”许怀谦朝他说道,“一斤就能卖五十文到百文左右,一亩地怎么也能收个百来斤姜了吧,不管是嫩姜还是老姜一亩地都能挣五两到十两左右了。”
    实际上许怀谦在现代种过生姜,一亩地亩产六千斤到八千斤左右,但在这个没有化肥的年代,他不敢估计,就给了最低的值。
    孟方荀眼睛瞬间一亮,他家年满十八的男子有三个,他爹、他哥、他,官府分了他们,十五亩露田,十五亩桑田。
    原本操持这些田地也只能堪堪够他们一家的嚼用和读书,现在听许怀谦这么一说,他要是这三十亩地一起种上生姜岂不是一年就能挣三百两?!
    种地一年哪能种出三百两银子来啊?
    “……咳咳咳,”看孟方荀这么激动,段祐言忙出来打断,“医馆一般也不会收太多太多的姜……”
    “没关系,”许怀谦不担心,“我们去大医馆卖,卖不出去还能自己吃。”
    “吃?”众人看着他?
    “伢姜炒肉很好吃的。”一说到吃许怀谦就咽口水,炒菜怎么能没葱姜蒜呢。
    可惜这里的人还没有这个意识,炒菜能多放点油都是奢侈了,泪目。
    “没听过。”众人摇头。
    “等种出来了,请你们吃。”不管孟方荀种不种,许怀谦反正是要种的,他看向孟方荀,“你回去考虑一下,也要不太多地,就一亩地,我们先试着种一年,能行第二年我们再扩大种植?”
    孟方荀被许怀谦的话突然给砸得晕晕乎乎的,又被段祐言的话给扯了回来,又再被许怀谦给扯过去,最后自己怎么答应的,怎么回去的都不清楚。
    说完事,陈烈酒带着他们在他给许怀谦修的路上转了一圈,体验了一把,他们向许怀谦投去羡慕嫉妒的表情后,这才把他们一一送走了。
    家里没有客人了,许怀谦终于可以抱着他老婆亲热亲热了,关上房门,就搂着他老婆亲了亲脖子。昨晚就发现他这里比较敏感了。
    “你真要种生姜啊?”陈烈酒被他亲的发痒地问了一声。
    “种啊,怎么不种?”许怀谦给他种了很多草莓后,开始说起来,“我成年了,官府得给我发放田地了,我们这一家小的小,病的病,总不能让我们去下地种庄稼吧?”
    种庄稼多累啊,还挣不到钱,就几亩地,请人也不划算。
    陈烈酒好奇:“你想怎么种?”
    许怀谦看着他的眼睛,使坏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第34章 把酒话桑麻34
    “嗯嘛——”
    陈烈酒笑了一下, 想都没想,仰头便在许怀谦的脸上狠亲了几口。他该不会以为,他让他亲他, 占便宜的会是他吧?
    他的小相公这么好看, 他亲一辈子都亲不够啊。
    “快说, 不说我还亲你!”许怀谦脸皮薄,被陈烈酒这么一亲, 白得透光的皮肤上瞬间留下几个红印子,他人没许怀谦高,却气势十足地捏着许怀谦的下巴, 挑着眼, 眼里毫不掩饰地戏谑, 一副恶霸调戏小媳妇的模样十足。
    许怀谦被他火辣直白的眼神看得好不自在, 他老婆,还真是一点含蓄,一点含蓄都不带有的。
    “官府给我的五亩露天和五亩桑田, 我想露田种生姜,桑田种花椒,反正我现在是秀才身, 又没有税收,想种什么种什么。”许怀谦低头吻了吻他老婆捏着他下巴的手背, 搂着他,在他耳旁细细说起来。
    缙朝类明有科举,但施行的还是隋唐的均田制, 凡年满十八以上的男子为丁, 享官府授的五亩露天和五亩桑田。桑田世业,可传子孙可买卖, 露田不可买卖,死后必须归还。
    露田就是可以耕种的田,桑田原本是用来种桑种麻,用于缴纳户税的。可是天底下不是每块地都适合种桑种麻的,于是就有人把桑田开垦出来种庄稼,卖了庄稼,去买桑麻来交税也是一样的。
    均田制对应的是租庸调制,“租”是指男丁需要缴纳粮税,“调”是指每户需要缴纳户税,“庸”指男丁需要服从徭役。
    可现在许怀谦是秀才了,秀才能免除家中两个男丁的丁税和徭役,还有二十亩地不上税的特权。
    他现在入赘给陈烈酒就是陈家人了,家里就只有他和陈金虎两个男丁,陈金虎还没有成年,还不算是男丁,完全不用愁税收。
    就算是成年了也没事,他的哥夫都已经帮他解决好了。
    不用交税,许怀谦想过了,在这个没有高产种子,也没有化肥,更没有农药的时代,种庄稼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重要的是辛苦还没有所得。
    别看五亩地很少。放在现代谁家能有五亩地都是“大户人家”了,除了北方那种人口稀少的地方,南方农村,一口人至多就分几分地,一家七八口人加起来才有两三亩地。
    就这两三亩地养活七八口人了。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科技的日新月异,在这里亩产两三百斤已经是高产了,放在现代亩产两三千斤都不是什么事儿。
    许怀谦再有本事,也搞不出能亩产几千斤的高产作物来,而化肥、农药这些,他更是不知所终。
    让他在现代去买还行,让他去做?他不是学这个的,完全不懂。
    他能做的就是因地制宜地分析。
    他观察过这里的种植,大多种水稻、小麦、大豆、花生等类,产量都不是很高,一家有个十几亩地,辛苦耕耘一年,不遇上天灾,能够嚼用,再剩一点已经是丰年了。
    改良种子他是做不到,可他知道,生姜是唯一一种不需要改良便能高产的作物,只要不让它曝光,延长它的生产周期,它就能在地里无限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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