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几个部门就永安府税收的事,吵了小半个月,吵到皇帝都快不耐烦的时候,他们终于各自给出了主意。
    “你们吏部所担心的无非就是世家与百姓争利,”户部尚书解决道,“这样,我们吏部负责与各州府的世家豪族交涉,确保当地的世家与百姓利益不冲突,吏部再行推广之事?”
    “这样还差不多。”户部做了让步,吏部众官员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但也不能光交涉,在交涉之前户部还得把各州府适宜的种植物筛选出来,地方才能更好地应地适宜推广。”
    “推广种植下去,怎样拓展销路也是问题?”户部也提出了问题。
    “或许可以各州府联谊?”吵了这半个月吏部也不是吃素的了,“就像南方喜欢吃酱,而不适宜种黄豆,而北方喜甜而种不了甘蔗。北方可以帮南方种大豆,而南方也可以帮北方种甘蔗?”
    “这样运输上也是一个问题。”吏部与户部向工部看过去。
    “只要银钱到位,我们工部全国大型水利道路都不是问题。”工部尚书本想置身之外,没想到战火突然引到了他身上,他也不怕事。
    他们工部就是没钱,要是有钱,四年前的华阴水患都不会发生好吗?!
    难得在朝堂上看到几个部门吵架后还能坐下来有商有量的联合起来办事。
    上头的帝王看着下头的朝臣们你一句我一句,出主意的主意,提问题的提问题,想办法的想法,那双威严而常年盛满怒火的眼睛里终于平缓温和了许多。
    不容易,终于能看到这群只会吃干饭的朝堂也能有模有样地办点事了,而不是像以前只会你望我,我望你的相互推卸责任。
    永安府好样的!
    许怀谦好样的!
    望着慢慢在转变的,皇帝心情大好地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他愈发地期待与那位能改变永安府,能改变这朝堂,名叫许怀谦的秀才碰见了!
    也不知道他这次的乡试成绩如何?
    正想着,下头明显等着不耐烦的翰林院大学士,不顾户部等人的争吵,直接出了列:“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皇帝看过去:“什么事?”
    “是今年科举的事,”兹事体大,翰林院不敢隐瞒,“这次乡试的题目考的是以往从未考过的税收,引起了天下学子的不满,自科考结束之后,不少地方的秀才都聚众游街,大喊时政无用,科举不改革,望陛下能把科举给改回去。”
    皇帝听到这话,大好的心情荡然无存:“不改革科举,天天吟诗作赋,能让百姓吃饱饭吗?能让税收像永安府这样,一年高达二十万两吗?若是能,天天让他们吟诗作赋又如何?!”
    好不容易在朝堂上看到这些大臣们有一点朝臣的样子了,外面那群学子又不安分了。
    他又不是没有不给他们吟诗作赋的机会?秀才不是没有改革吗?除了时政以外,也留着有几道诗词歌赋八股文题,还不够?!
    要全都是诗词歌赋和一些无病呻吟一点用都没有的策论,再选一些像以前那样遇到点是什么都不会的朝臣,这样的国家拿来有什么用?
    自永安府高额的税收传回朝堂之后,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动过这么大的怒了,一群原本还在高声阔谈的朝堂顿时噤若寒蝉。
    心里都把这些闹事的学子骂了又骂,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在永安府税收大增的时候闹,这不是往皇帝的枪口上撞吗?
    果然,皇帝发了火之后,直接下了命令:“把永安府这一年的税收公布于各州府,让那些喊着叫嚣着时政无用的学子看看,时政究竟有没有用!”
    皇帝说完,目光又变回了以前的锐利:“若是他们看完,还叫嚷着时政无用的话,我看这些学子也不用再科考了,在家吟一辈子的诗,做一辈子的赋好了。”
    皇帝这话就相当于给外面那些叫嚷的学子彻底判了死刑。
    众朝臣心下了然了,都没有站出列替他们说话的。
    首先为了这科举改革的事,陛下先前已经砍过不少人了,现在又有永安府税收大增在前,众朝臣忙着把永安府的成功在全国各州府推广,哪有工夫管这些学子。
    因此皇帝这一命令下达,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反对的。
    一众闹事的学子闹了大半个月,见考院没有人出来阻止他们,还以为他们的计划即将成功,个个兴奋得不行,每天都到考院和各府衙跟前各种叫嚷。
    就在这时,一旨永安府税收大增的消息传遍了各个承宣布政使司。
    “什么?!”
    “永安府一年的田税能高达二十万两?!”
    “怕不是说笑吧,一个州府的田税顶天到六七万两以来是极致,怎么可能有二十万两这么多,他们种的是金子吗?”
    此消息一出,各州府的人都在讨论此事,初始没有人相信,但是随着皇榜的张贴,这些人就算再不相信,也不得不承认,确有此事。
    君无戏言。
    官府如此大张旗鼓地张贴皇榜,若是没有此事,那皇帝的脸不都给丢尽了?!
    一众还在等皇帝改回科举的考生们,没有等到帝王改回科举的政令,反而等到了永安府税收的皇榜,纷纷摸不着头脑时,考院的一众主考官们却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学子闹事,主考官也怕帝王会改回政令,因此考院里收上去的考卷全都没有批阅。
    就怕批阅了也没有用。
    这会儿看到皇帝到处张贴税收的皇榜,知道这时政的科举是绝对不可能再改回去的,纷纷行动了起来。
    不仅开始批阅考卷,还把考院和各衙门门前的考生全都给赶走了。
    “说时政无用的,好好去看看皇榜!”
    “若是你们的诗词歌赋,一年也能让一个偏远府城的税收高达二十万两,能让治下的百姓,每家每户收入十到三十两,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能读书,再来跟我们说时政无用吧!”
    这群闹事的学子都是秀才,有功名在身的,一众被烦得不行的考院和府衙都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现在有了借口,都拿这个借口把他们堵了回去。
    这下众考生们傻眼了?!
    什么税收?!
    什么年入十到三十两?!
    什么人人有饭吃?什么人人有衣穿?什么人人能读书?
    这怎么跟讲天书似的,说得他们都听不懂!不是在说科举的事吗?怎么又扯回税收上去了?
    各州府被撵了的学子们,不明所以得到张贴皇榜处查看。
    看到上面描述的永安府场景,全都不敢置信:“这是一个偏远府城一年能够办到的事情吗?”
    “莫不是皇帝为了不改革科举故意编撰出一个府城的税收,来蒙骗我等?!”
    一群只知道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学子们,根本就不相信皇榜上说的事情是真的。
    尤其是苏州府的学子们:“这永安府我们听都没有听过,如何确信这上面的事情是真的?!”
    “而且一年二十万两的数额也未免太巨大了,我们苏州府最鼎盛时期都达不到这个税收,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偏远府城能够达到,这里面要是没有一点猫腻,谁相信?”
    总之,说什么这群学子们说什么也不相信皇榜上的事情,他们总觉得这是皇帝为了不改革科举而编撰出来的事情,非但没有消停,反而闹得更厉害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皇帝都快要气笑了,要真是让这群愚昧无知的秀才们考上举人、进士,叫他们去当官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无奈,皇帝只得又下了一道旨:“今年各个承宣布政使司的考卷不用各地主考官查阅,全部送进京城,由他亲自查阅,若是真有那文采,惊天地泣鬼神之人,他就把科举改回去,若是没有时政科举照旧。”
    这下众学子不敢闹了,全都翘首以盼望着京城,想象着全国各地有一两个文采斐然的人,能够让帝王把科举改回去。
    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在进行的时候,许怀谦和陈烈酒正窝在昌南府的宅院里亲亲热热呢。
    许怀谦的乡试,一连考了九天,陈烈酒九天都没有抱着他的小相公睡觉,就把他给想死了。
    因此从荟萃楼吃完饭回来,陈烈酒就把他家小相公给拉到宅子里的大房间亲热去了。
    昌南的宅院跟杏花村的宅院不一样,杏花村的房子很小,小到房间里面塞满了许怀谦和陈烈酒东西,就算许怀谦不在,也能让人感觉到温馨。
    而昌南不一样,这里的房子太大了,而且许怀谦又没在里面住多久,空空荡荡的,一个人睡在这样的房间里面太寂寞了。
    还是得有他家小相公睡在身旁才踏实。
    “就这么想我?!”一年好几天,吃了饭陈烈酒都拉着许怀谦到房间里亲热,许怀谦都被对他的热情给弄得吃不消了。
    “嗯。”陈烈酒躺在许怀谦的臂弯里用手指勾着他的头发玩,“你不在我身边总觉得身边少点什么!”
    很奇怪,明明先前出去办事的时候也有离开过许怀谦的时候,但那会儿他从来没有觉得哪儿不对劲,可这次许怀谦去考院科考,明明相隔也不远,但就是忍不住去想他。
    “还有会试、殿试!”许怀谦抱着他老婆也是一脸满足,考院虽然被他老婆修得特别好,但是抱不到他老婆晚上睡觉也是空落落,“等这两个试,我就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会试、殿试得去京城吧?!”陈烈酒想起来了,“那我还得提前去京城一趟!”
    许怀谦不解:“你去京城做什么?”
    陈烈酒眨了眨眼,看着她家小相公,吐出三个字:“买房子?”
    “买房子?!”许怀谦手抖了一下,“你去京城买房子做什么?”
    老婆想要去首都买房,许怀谦也不是不支持,主要是现在他们手头上没有这么多钱了。
    前年的仿银炭他们收入六千多两,去年的仿银炭他们收入七千多两,全都被他老婆给拿去修路了。
    加上这两年他们又添置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有平时他们吃食和药物上的开销也挺大的,加上陈烈酒还老喜欢砸钱给他做点事情。
    比如说修考院。
    现在他们手头上剩的钱,也不过只有两千多两了。
    这点钱想在首都买房,恐怕是不太可能吧?!
    “你要去京城科考,怎么着也得在京城有套房产才行。”陈烈酒自己的打算说给许怀谦,“京城很冷的,我怕你住客栈住不习惯。”
    陈烈酒一直都没有跟许怀谦讲过,苗大夫说他只有十年寿命的事,现在距离当初过去的十年,已经过了三年。
    这些年,许怀谦的气色看着一年比一年好,一点都不像只有十年寿命的人,可陈烈酒不敢拿许怀谦的性命去赌。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打听过了,京城的冬天大雪纷飞,跟他们昌南冷是冷,但是不会下雪不同。
    他怕许怀谦在那样的环境里面待不住,但是他也不想劝许怀谦不去京城科考。
    他都走到这一步了,他若是劝他放弃的话,前面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给许怀谦打造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让他能够更好地上京去科考。
    许怀谦也明白他的身体,总是给陈烈酒找麻烦,皱眉道:“可是我们的银钱好像不太够唉。”
    要是他们平时开销能够省一点,没准还能够,但是他们的开销太大了,从原来的几十两就能过一个月,到现在可能得有百两左右。
    其中他的医药费占据大半。
    “家里的花椒是不是可以采摘了?”陈烈酒突然想起他们还有五亩地的花椒来,花椒跟生姜不一样,它是两年一熟的,到今年正好两年时间,可以采摘了。
    “对哦。”陈烈酒不说,许怀谦都快把他的花椒给忘了。
    在古代除了胡椒就属花椒最贵了,这可都是宝贝。
    “我五亩地的花椒树,怎么也得采五百斤的花椒出来吧?”花椒跟别的作物不一样,它只要壳,除了壳里面的种植都是要去掉的。
    晒干了,一棵树可能也没几斤花椒。但是没关系,不妨碍它挣大钱。
    医馆的花椒一百文一钱,十钱为一两,十两为一斤,一斤就是十两银子。
    五百斤的花椒,他能收五千两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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