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爬半辈子也爬不到这个队伍中去啊啊啊啊啊啊!
    不招人嫉妒的是庸才。
    许怀谦自觉自己还是有一丢丢才华的,心安理得地站在一群阁老的身后。
    而且趁着朝会还没有开始,找到理蕃院尚书慕容湖,从容地与他攀谈了起来:“慕容尚书,问你个事。”
    “什么事?”许怀谦叫的是尚书而不是大学士,那就证明许怀谦要讲的是他理藩院里的事,而不是内阁的事,慕容湖警惕了一瞬。
    不会这小子又发现了他们理藩院里的什么事吧?
    自许怀谦出京后,破获霁西的人贩子案一事来,大家都觉得许怀谦这小子有点邪性在身上,走到哪儿,哪里有事。
    “没什么,”许怀谦看慕容湖一脸紧张的模样,有点奇怪,他不会是怕我跟他走人情吧?“就是想问问你,若是普通人在边界的互市或是去边界的互市遇到了麻烦怎么办?”
    听到许怀谦问的是这个,慕容湖松了一口气:“若是普通人在互市遇到了麻烦,可以求助理藩院在边界互市的衙门,若是普通人在去边市的路上遇到了麻烦,按理说可以求助我们一路沿途开设的驿站。”
    “但是你知道,缙朝开国以来,国力薄弱,去往国外的驿站大多都是荒废,我们就算想整顿,手上没有银子也白搭。”
    许怀谦:“……”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如此看来,求助理藩院不太靠谱啊。
    “不过,你要是理藩院的官员就不一样了,”慕容湖的话又转了回来,“你要是理藩院的官员,就算沿途的驿站荒废,只要你没按照规定的时间抵达相应的驿站,驿站就会派人出来寻找,而且出行的官员我们都会配够保护他的人手,大大保护了他的人生安全。”
    许怀谦:“……”他再有本事,也没有办法让陈金虎当官,人家的理想是踏遍千山万水,而不是在理藩院当一个固定的官职,这不还是说了等于没说嘛。
    “慕容尚书,”许怀谦看着慕容湖,“你说,你们理藩院没有钱,是不是你们理藩院的人都不爱动脑筋。”
    慕容湖疑惑:“此话怎讲?”
    “既然你们理藩院可以派出人手保证去往互市的官员人生安全,”从当官下不了手,从理藩院下手许怀谦还可以做到的,“你们就不能再开辟一个能够保证去往互市商人人身安全的部门,以此来牟利。”
    “我倒是也想,”慕容湖摇头,“可是我们理藩院的人手过去过来就那么些,保护了这个就保护不了那个,你这个每个互市都需要大批量的人手保护,我上哪儿去找那么多人去。”
    “找路尚书要去,”许怀谦想也不想道,“他们兵部应该每年都有很多解甲归田的将士,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去理藩院上衙不就行了。”
    兵部尚书路经赋默默地站在前面听着后面的两人交头接耳,听着听着就听到了自己身上。
    路经赋:“……”
    不过,他顺着许怀谦的思路往下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他们兵部人多,每年都有解甲归田的老兵,这些老兵不是身体不行了,就是厌倦了当兵,有些是真想回家,有些却是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解甲归田,不是真的不想当兵。
    面対这些还想留在军营谋一份营生的将士们,他也没有办法,毕竟,军营养不起这么多人。
    如果理藩院能够把这些人都收下的话,那么以后将士们解甲归田后,又多了一条谋生之路。
    于是他想也不想地转过身看着慕容湖:“慕容,我觉得许怀谦的这个提议非常好,我们兵部完全支持,要人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随时给你拉来。”
    慕容湖:“……”我答应了么,你就开腔!
    现在边境驿站荒废,路途遥远又不安全,根本就没有什么商人去往边境,许怀谦的提议好是好,但是这个好的前提是,去往边境的商人够多,他们理藩院能够挣到银子的前提下。
    现在他们理藩院一点银子都没有,还要养一批解甲归田的将士,这分明就是在坑他!
    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坑了人的许怀谦还搓了搓手向慕容湖说说道:“慕容尚书,你看路尚书都爽快答应了,你也爽快一点。”
    慕容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许怀谦出去了一趟,回来怎么变得没有以前可爱了!
    偏偏他想反驳的时候,昌盛帝这个时候从殿外走了进来,大家都忙着给他行礼去了,他反驳的话是彻底说不出口了。
    更气了。
    昌盛帝落在后,扫了一眼下面的官员,开口:“众位爱卿,有事请奏。”
    然后,就有各路大人跳出来,向昌盛帝汇报他们的工作。
    许怀谦听了一耳朵。
    发现,现在的朝堂和以前的朝堂有一点不一样了。
    以前的朝堂除了吵架还是吵架,反正有一点事就吵架。
    现在大家竟然能够心平气和地站着把事情说完了。
    许怀谦还听到有个贫困州府,今年秋收不利,百姓食不果腹,户部的人想也不想地站了出来:“我户部拨款银二十万两,粮二百万石。”
    许怀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一毛不拔的户部居然大方了!
    就这样一条条理下去,朝政居然处理得很好了。
    “这都多亏了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和沈温年,”虽然刚被许怀谦坑了一脚,慕容湖还是很好心地给许怀谦讲解,“他改了吏部的考核,以前是三年一考,现在是三月一考,还有督查院在各地监督当地官员,下面的官员一个个全都兢兢业业不敢造次,下面的官员如此,上头的官员就更不敢荒废了。”
    “可以啊。”听到这儿朝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和沈温年看过去,这叔侄俩竟然在他不在的时候,把“考成法”都搬了出来,厉害厉害了。
    许怀谦先前也想过给昌盛帝谏言朝廷的官员如此不作为,干脆换个考校功绩的法子。
    但是纵观历史,当初张居正改革考成法有多成功,后来就被骂得有多惨,他还是忍住了。
    他就是一个小官,还没有强大敢跟整个朝堂掰腕子的地步,还是忍忍吧。
    没想到这一忍,直接忍到沈延绍和沈温年出手。
    他们是世家,簇拥者众多,他们推行起来,更为顺利,不怪现在的朝堂变化这么大。
    “不止这些,”刚许怀谦让慕容湖气不顺了,慕容湖也想膈应膈应他,“人家沈温年还提出发行教习书。”
    “书籍由各类学科大家编撰,比你你们翰林院编撰的各类学科的书籍还要厉害,”慕容湖渍渍道,“好些退隐的大家都被他请出了山,想想,等这书发行了出去,那些教习们得抢成什么样。”
    “小沈可以啊!”慕容湖以为许怀谦会生气沈温年比他还要厉害,但许怀谦一听沈温年连教辅书都推出来了,连连替他点头。
    他终于不跟自己比脸,开始跟他比才华了。
    “这还不是重点,”慕容湖见许怀谦一点都不受影响,又加大了剂量,“他提出放开边界交易,扩大贸易,增强国内经济。”
    嘿,你只想到加强去边界互市的商人人身安全,人家想的却是直接开放两国交易。
    现在的缙朝处于闭关锁国的状态,边界有互市可以交易,但绝対不可以允许有人出关或者进关。
    一旦这道关口放开,可想而知有多少会涌出关去,去外头的世界看看,同样也会有外国的人来到他们缙朝。
    厉害了,我的小沈!
    许怀谦听到慕容湖说沈温年居然在他不在的时候提出了这些建议,眼睛一个劲地放光,他这是吃了什么补脑丸了,一下变得这么厉害了!
    许怀谦好奇地向慕容湖问道:“那陛下答应了没?”
    “陛下还在考虑。”慕容湖看许怀谦一点都不受影响,自己都觉得没劲,“两国贸易不是小事,得慎重再三才能决定。”
    “好吧。”许怀谦抿唇,他是真的觉得开放国际贸易很好,因为国内的经济能被他榨得都榨得差不多了,得找新的羊毛薅了,不过昌盛帝既然在考虑,他也不会胡乱去影响他。
    他们说到结尾的时候,今日的朝会也要落幕了:“还有爱卿有事启奏么,没有就退朝了——”
    听到这儿,许怀谦这才想起来,他还有工作没有汇报,忙持着玉笏出列:“臣有事启奏。”
    昌盛帝都看许怀谦半天了,今儿他出现在宫门口的时候,就有小黄门跟他汇报许怀谦来上朝了。
    就等着他汇报盛北情况的昌盛帝一上朝就一直注意着他,结果许怀谦跟慕容湖交头接耳,交接了一整个朝堂。
    这会儿要退朝了,终于等到出列了,昌盛帝:“……”
    “讲。”
    “启禀陛下,臣去盛北这一年,成功制止袤河水蔓延,共安置一千零五十万灾民,”许怀谦侃侃而谈自己的工作,“开垦良田七千五百万亩,修筑衙门三十余座。”
    “发现蚯蚓肥,培育上百个蚯蚓肥基地,产蚯蚓肥上万车,致使盛北小麦亩产达到四石以上,臣这一年,不负陛下与朝堂所托,圆满地将盛北转危为安……”
    许怀谦在上头说着自己的功绩,下头的官员一致给他评价,太不要脸了!不太要脸了!
    知道他很能干,但他也不能够把自己政绩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表示他很能干吧!
    一点身为官员的含蓄都没有!
    昌盛帝静静地在上头听着,听完他大吹特吹自己的政绩,又开始大吹特吹自己的能干来,不由得和其他官员一样出声问了句:“然后呢?”
    然后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与陛下说,”许怀谦清清嗓子,正经道,“过去的一年,我们盛北不仅没有朝朝廷伸过一只手,还收缴上来三千万石麦子。”
    许怀谦掷地有声:“折银九百万两!”
    “三千万石麦子!”
    “折银九百万两!”
    “这还仅仅只是田税的!”
    轰地一声,许怀谦的话直接让整个朝堂震惊,他说的这个数字,是一个灾区再灾后一年能够产生的税收么?!
    就算他们用了蚯蚓肥致使田地增产,也应该增产不到这个地步吧。
    户部首先站出来询问许怀谦:“许舍人说的可否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许怀谦自信道,“现如今,这三千万石粮食已经归入我盛北的三十个县城仓库,户部可随时派人查验。”
    按理说,盛北这次遭了灾,该免三到五年税的。
    可是昌盛帝着急啊,他急着看着国内繁荣昌盛,只有国家有税收了,各项措施都实施起来,国家才能繁荣富强,于是许怀谦就跟盛北的百姓说好了,粮食丰收了,大家不缺吃了的,还是把这田税交一交,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他们盛北遭了灾,也不是叫花子,他们不仅养活得起自己,还有富裕的!
    “可是按照盛北现存的男丁数量,根本不就不可能开垦这么田地和收缴这么多赋税。”户部的人心中也是有一杆秤的,盛北现在还存余着多少人,他们心里门清,怎么算这账都対不上。
    “那是因为我给盛北的老弱妇幼一块分了田地,”许怀谦丝毫不惧,“男人可以有田地养活自己,失去家人的女子、哥儿,还有孩子们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们再另外寻人嫁掉,或者让那些没有家人的孩子丢给我们衙门养吧,”未避免扯皮,许怀谦不介意说得再清楚一点,“朝廷一分钱都没有给我,我去盛北修堤坝安置灾民的银子都是翰林院给的,要养这些人,就得需要银子,没有银子,我就只能让他们自己养自己了。”
    至于他们当中有好些都没有劳动力怎么办,好办,把田地先归集体,等粮食丰收下来了,再分给众人。
    劳动力多得一些,不是劳动力的少一些,但至少不会饿死,或者别人有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户部的确想反驳许怀谦荒唐,怎可给女子哥儿还有稚子分发田地,却又发现许怀谦说得很合理,要是不给他们分发田地,朝廷拿什么来养他们呢。
    现在许怀谦给他们发了田地,不仅让他们自己能够养活自己了,还给国家增加田税,一举两得。
    他们有什么脸去指责许怀谦?
    “陛下,我们盛北去年遭了灾,田地营收艰难,今年就只有这九百万两田税——”
    户部不再说话后,许怀谦又向昌盛帝说道。
    说得一众朝臣面红耳赤,什么叫只有九百万两田税?!
    要知道户部前些年一整年收上来的赋税才四百万两,他这一出手就是九百万两,这还是一个承宣布政使司,一个刚刚经历过灾区承宣布政使司的田税,都能够有九百万两,比全国的一年的税收都还要高,这是把他们所有的朝廷官员按在地上摩擦,什么叫做“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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