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年春花听来,就不是这么回事儿,年春花烧心啊。
    现在有福的福团在家里吃个红糖水都有人闹意见,没福的楚枫怎么还能有魏医生给她葡萄糖喝呢?
    年春花忍不住对魏医生道:“魏医生啊,这楚枫是我的孙女,她平时做事就毛手毛脚的,给你晒药,别晒错了。”
    “我另外有个孙女,叫福团,那可真是跟个福娃娃似的,叫她给你晒药,她保证给你弄得巴巴适适。”
    乡下都觉得医生是好职业呢,年春花想福团也跟着魏医生处处。
    魏元面无表情往中药柜里拿药:“小枫在我这儿帮了好多天的忙,我觉得她很细心聪明,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年春花心里着急,连忙道:“她没福,我那个孙女福团……”
    魏元便冷下脸来:“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年春花便不知怎么回答了,魏元再说:“况且你那个孙女福团不是伤了腿?没几个月好不了了,她帮不了我什么,我也不需要她帮。”
    “昨天你孙女福团腿伤了就差点哭得把我这卫生站屋顶给掀翻了,让她晒药,我还没时间哄她。”
    魏元这话一出,在卫生站的本队人都露出了然、讽刺的神情。
    那福团确实爱哭,每次一哭,年春花家就有人要被打被骂,大家都熟了。
    年春花见这群人不信楚枫没福,只能尴尬走开,恨恨想着看吧,等以后楚枫上了中学,她们才知道楚枫有多么丢人现眼!
    年春花低着头赶紧去找何媒婆。
    何媒婆这时病歪歪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年春花过去和她寒暄几下,再切入正题:“我那个二儿子楚志平,长得人高马大的,就是说的媳妇不好,和媳妇离了婚。”
    何媒婆听到这儿时,已经知道年春花的来意。
    她点点头。
    年春花继续说:“我那二儿子现在带着两个孩子,都是男娃,都九岁多了!过几年就能帮家里做事了,根本不麻烦。我是想着,他们三个男的,有时候衣服破了,连个补衣服的人都没有。”
    年春花又格外夸了楚学文楚学武踏实能干,总之不把他们说成拖油瓶。
    那何媒婆消息多灵通的一个人?
    消息不灵通她能做媒婆吗?何媒婆早就知道楚学文楚学武有多混账,打走亲妈,和养妹传得那么难听。
    这是人吗?
    何媒婆心里不屑得很,可媒婆从不得罪人,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何媒婆道:“我知道,那是两个好孩子。唉,这么小的孩子也不能没妈不是?婶儿,我啊,知道你的意思!”
    她凑过去:“我可以给志平说个媳妇,但是,婶儿,我要给你说一下,我这个人是个实诚人,从不说假话,你家这个姻缘你得心里有个底。”
    “志平毕竟结了一次婚,又有两个这么大的娃,年纪也不小了,你想找个初婚的,那是不可能的。”
    哪个初婚的好人家的女儿愿意给人当后娘?
    年春花皱着眉点点头:“但女方不能带孩子!”
    “行,我按照你的要求给你找。”何媒婆说,同时,她也在心里盘算着。
    这年春花可不是个好婆婆,家里一摊子脏事儿,但是,之前正好有个女方托人找何媒婆说媒,那女方的手段可是……
    这个女方是出轨被抓离婚的,赔了男方家钱,男方家才没张扬此事。
    重点是,这个女方在出轨前,愣是哄得那个男的把家里爹妈都给不要了,爹妈在他们家那就跟佣人似的,一顿饭做不到位,女方都要闹,这男的也帮着这个女方。
    ……何媒婆早知道这女方的手段,现在她倒是觉得,这女方和楚志平倒是挺配的。
    换个性格弱的女方过去,按年春花的性格,女方不得几天就想离婚?
    到时候何媒婆可不想被找麻烦。
    何媒婆打定主意,面上却为难地说:“婶儿,你放心,我细细地给你找!我找不到我就去别的公社找,咱们俩啥关系?你的事儿我得妥妥给你办好。”
    “但到时候,你可不许坑我啊,再是二婚,你这礼数得办好办周全。”
    年春花心知肚明,这何媒婆是想说别忘了给媒婆的谢礼。
    她拉着何媒婆的手,赶紧答应。
    两人一拍即合,年春花和何媒婆可聊开了。何媒婆消息为啥灵通,那就是她爱八卦,爱套话。
    何媒婆问年春花:“你儿子咋离婚的?”
    年春花就撇撇嘴:“那个白佳慧,不干净呢!”她神神秘秘地说,“这刚离婚不久,那个白佳慧住学校宿舍,每天出去,老晚才回来呢。”
    “她说是去副业队,还有啥别的女人跟着?我会信?副业队干啥要这么久,要我说,就是去偷汉子去了,跟她一起的女人也是!”
    只听“啪”一声!
    年春花被一叠报纸打过来,刚好打中眼睛。
    年春花“啊呀”一声,捂着眼睛看过去就要撒泼。却看见一个白发、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在儿子搀扶下怒目看着她。
    这老太太正是第九生产队的人,生了四儿五女,有五个人高马大的女婿,没人敢惹。
    老太太道:“放你娘的屁!我女儿跟白佳慧晚上去副业队那是养蚕,你抓到她们偷汉子了?你就在这胡咧咧!”
    “当谁不知道你就想败坏你前儿媳的名声!你还敢搭上我女儿?我打不死你,我看你才是偷汉子!”
    “不知道和哪个偷汉子生下的野种福团!把她带回家,天天在家里为了她欺负这个,欺负那个!”
    年春花都惊了。
    这都是什么传言啊?
    她年纪这么大了,生得下福团吗?其实,是年春花为了福团做的一切都太违背常理,别人可不知道年春花重生的事儿,只猜测她要么被口口声声念着的福气熏傻了脑子。
    要么就是,福团其实是年春花的私生女。
    当然,也有人说福团是楚志平的私生女,否则楚志平怎么不要亲女儿,去给福团当二伯呢?
    总之,传言非常精彩。
    年春花不敢得罪这个老太太,加上确实是她编排别人女儿在前,她只能吃了这个亏。
    年春花捂着被打红的眼角回去,心里不舒服极了,明明福气都进家门了,怎么她还能被人打?
    在家里养伤的福团也是这个想法。
    她的腿现在没法动,福团只能躺在床上,别提多枯燥了。
    可在枯燥之外,福团的心还没来由地一阵悸动,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福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实,她这种直觉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叶昀之在查她的身份。
    叶昀之去市里之前,先和叶工去看了看顾廷森。
    叶昀之觉得顾廷森这么短时间内就对福团无脑维护的事很蹊跷。
    可是,顾廷森没有碰到危险然后被福团所救,所以,顾廷森是怎么对福团有那么深的感情的?
    未免打草惊蛇,叶昀之没有询问顾廷森和福团有关的事,他从其他地方切入。
    叶昀之坐在顾廷森病床前,给他削一个苹果,其实顾廷森和叶昀之二人性格不合,是典型的塑料表兄弟情。
    叶昀之削好苹果递给他,然后说:“廷森,你的面瘫现在好了不少,你现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市里?”
    顾廷森果然不愿意,他现在还没做好准备出去见人。
    顾廷森的面瘫现在只是不能乱做表情,倒也影响不了他太多,但是,一旦笑或者哭,就能暴露。
    叶昀之便凑近顾廷森:“廷森,上次我和六爷爷给你妈妈打电话……”叶昀之微微皱眉,将叶红慧对顾廷森的冷漠说了一点。
    他道:“你妈妈很生气,廷森,你以前对你妈妈太冷漠了。你但凡对你妈妈有对福团的一半,你妈妈也会爱你。”
    顾廷森却就是对妈妈、姐姐这些亲情都很冷漠,只喜欢福团。
    他道:“福团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孩子,我帮一帮福团,这没错,我妈要是因为这一点生气,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叶昀之状若无意说:“人不可貌相,你才和福团认识多久?怎么能因为福团一个外人寒了家人的心。”
    他声音微微强硬起来,顾廷森现在心理敏感脆弱,应激反应非常强烈。
    他马上吼道:“谁说福团是外人!我和福团早就认识了,之前每晚,我都能梦……”
    说到这里,顾廷森自觉离谱,不再多说,可他坚信,那是他和福团间的缘分。
    叶昀之也不再多说:“随便你。”
    他坐了会儿,就走了,叶昀之走到走廊里,闭目思考。
    梦?那个福团还能入顾廷森的梦?而且看样子,顾廷森还在京城时,就开始梦到福团了。
    福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顾廷森又有什么特殊之处?
    叶昀之把这些疑点记下,然后去市里,和叶工说了要查查福团之前的来历。
    叶工经历过大石事件,加上他信任叶昀之,倒是很配合这件事。叶工的能量非常大,调一些信息能够做到。
    但是,排查信息需要一定时间。
    就这样过了整整五天,叶昀之得到了信息,这几年有女童失踪或者登记死亡的家庭有许多,符合福团年纪和她到公社时间的却不多。
    最终,叶昀之将目光落在了一家姓宋的人家上。
    这家人原本在酒城,是个双职工家庭,育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比小女儿大两岁。
    可是,大女儿莫名在浴室脚滑身亡,火葬场的人看见大女儿身上有许多清淤痕迹,觉得大女儿是被虐待死的,还报了警,最终却查出是误会一场。
    之后过了几年,这家人又对小女儿做了死亡登记,时间正是楚枫所说福团去公社的那段时间。
    与此同时,和这个小女儿一起被登记死亡的,还有户主宋父。
    据唯一活下来的宋母说:宋父和小女儿都是死于山塌,但是,宋父的尸体找到了,小女儿的尸体却怎么也找不到。
    过了不久,宋母精神失常,被送进精神病院。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借钱
    叶昀之查福团的这段时间, 第九生产队发生了不少事儿。
    副业队那边蒸蒸日上,地里的庄稼青青翠翠, 这片大地上有勤劳的人, 这一辈子,他们没有弯膝朝福团跪下,也能仓廪实, 暖温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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