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戈一早就出门了,每天都是如此。
    当罌粟醒来时,他叫了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太棒了,」他说,开心又熟练的将束缚自己的绳结弄开,然后就像仰卧起坐似的坐了起来,开始解开脚上的套索。
    这是例行公事,干戈出门,他就起床,然后像往常一样在房子里自由活动。
    这有点搞笑,因为在以前都是他出门,然后孩子们在家里自己生活,等他回来。
    现在全反了。
    打开门,罌粟正想往厨房走去,但是今天不一样,就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剎那,他却是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好大一条,甚至整个人被吓到往后跌坐在了地上。
    干戈刚从厕所走出来,一边用披在后颈上的毛巾擦拭着湿发,一边因察觉到动静的转头看他。
    「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是这样偷偷爬起来的。」
    「你不是出门了?」
    「谁跟你说我出门了?」
    干戈抽下毛巾擦了擦脸,然后不悦的看着他。
    但是杀伤力不大,罌粟知道他也不是真的生气。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他笑着打哈哈,从地上爬了起来,故作无事的要继续往客厅走去,「我每天偷偷起床,你每天偷偷假装不知道,这不是我们之前的默契吗?」
    但干戈出手拦住了他,「你要干嘛?」
    「吃早餐啊,拜託,很无聊欸。你是要囚禁我,不是要饿死我吧?」他笑着回过身看向他,然后凑上前靠近他,「我死了你应该会很困扰吧?」他轻轻拍拍他的脸,露出邪魅的微笑。
    干戈看着他阵子,往后退了一步,「我每天都有给你早餐,你不会饿死,回你房间去。」
    罌粟见状只好叹一口气,「唉,真是,还真的没办法唬弄你呢。」
    干戈看着罌粟一边摇头,一边插着腰往房间走回去,「干戈真的太严肃了啦,一点都不可爱。」
    干戈斜眼看着男人晃悠进到房间将门关上,他也轻轻叹了一口气低下头。
    对,这点他也知道。
    他不可爱,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讨罌粟欢心,相较于玉帛,玉帛做点什么事都能轻易召唤罌粟开心的笑容。
    其实在玉帛离开后开始,干戈就常常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和罌粟继续生活下去?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心态、两人的相处模式。
    只剩两人的屋子里,他们天天都得面对彼此,不是得,而是只能。
    干戈常常想着,罌粟本来就不喜欢自己,他在面对自己时,是不是每天都过得很痛苦?是不是内心其实不断在想着该如何逃离这里?以及,自己到底该如何得到他的喜欢和接受?
    他有时会再次那出很早之前被他不小心发现的艾努维卡日志,看看他写到他发现罌粟是同性恋这件事。
    但是其实对现在的事情都没有帮助,因为干戈就是不曾也无法从现在的罌粟身上感受到这件事。
    他看着空荡的房子,心里无奈和孤独的感触也越发膨胀起来,他已经得到罌粟了,但他也不曾得到过。
    驀然回首,他才认清一件事,那就是他的敌人其实根本不是外人,而是自己。
    就算今天玉帛不在了,他也依然得不到罌粟的喜欢。
    也是......这又不是选择问题,又不是另一个选项消失了,罌粟就一定会选择他,这点他以前确实没有想到过,他以为只要他把对手消除掉,罌粟就别无选择了。
    不过显然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的如他所意。
    但是,他也不想放他走。
    干戈走到厨房,将麵包和水果都拿齐,便走到了房间去。
    「嗯,早餐,」他说,并将东西放到了床头柜上。
    接着,他就准备直接的走出房间。
    但这次换罌粟叫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干戈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练习啊,明天有个任务。」
    罌粟看着他又想离开,便继续出声,「我知道啊,但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平常都会餵我。」
    「......那是因为你那时候被绑着,」干戈露出你还好意思说的表情瞪他,然后转身走出房间。
    罌粟只是看着干戈离去,对着为敞开的门大叫,「你没有把我绑起来,我就要跑走了哦!」
    然后他就静静坐着,看着那半开的门。
    果不其然,过没多久,罌粟听到外头传来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然后接着就看到自家的小可爱再次出现在房门口。
    男孩脸上带有不情愿和无奈,来到罌粟身旁「顺从的」将对方绑了起来。
    罌粟笑得很开心,像是赢了一场游戏似的。
    对方被绑起来,干戈也只好留在这里先餵了他早餐才离开。
    「练习时要小心,」干戈临走时,罌粟补充说了一句。
    干戈却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拿着垃圾走了出去。
    罌粟说得没错,其实干戈一直都知道他会在自己出门时将绳索解开,并在屋子里自由活动。
    但是他从来没有戳破过,因为他也不想戳破。
    罌粟说得对,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一种默契,而说破了这件事,就好像打乱了两人原先可以一起和平住在这屋簷下的寧静,干戈本来就不是真的要囚禁罌粟,而是想他选择自己一起生活,所以自然会允许罌粟在屋子里自由活动。
    而囚禁他的这种行为,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只要回家时看到罌粟仍被绑在床上,就好像不曾离开过一样,让干戈觉得罌粟真的没想反抗自己,自己是有机会真的得到罌粟的。
    每每在他出完任务的回家路上,他总是会想着,说不定自己回家打开门时,里头已经没人,罌粟已经逃走了。
    他总是这样想着,但这件事却从来没有发生过。
    干戈也不知道,这样对他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其实根本是坏事?他也不懂罌粟为什么明明可以轻易离开这里,他却从来不逃走?虽然自己确实就是用这种方式想测试对方是不是会想逃,但是他还真没想过,罌粟竟然没有逃。
    因为有时候,他会有那种乾脆早死早超生的想法。
    与其要让两人都这样痛苦的牵制着彼此,自己也杀不了他,罌粟乾脆就逃走吧?反正早晚都是会痛苦一回,罌粟怎么不乾脆点的离开他,让他早点绝望,早点习惯?
    干戈看着被打中红心的靶在空中晃动着,他握着步枪的双手,一起垂落在身前,头也沮丧的滴落下来。
    如果是玉帛......她会怎么做?
    夜晚,孤鸟鸣叫,干戈躺在床上,双手抓着被子,两眼瞪着天花板,却始终无法入睡。
    他没有和罌粟睡在一起,他原先的房间从罌粟受伤被自己关在里面后,就变成罌粟的了,所以他是睡在罌粟以前的卧室。
    而且也是在搬进来住后,他才发现,原来在这房子里的每个角落和每个房间,都有监视器。
    而萤幕,就是在罌粟的房间里。
    曾经进来这里时,他都没有仔细注意到过,是在整理书柜时才意外发现的。
    那男人......还真不是普通的控制狂。
    而且羞耻的是,干戈想到自己以前曾在房里做过的私密事,罌粟应该都看到了。
    也因此,罌粟应该早就知道自己对他的情感了。
    自己幻想着他的自慰与手淫,在床上因性幻想的满足而扭动呻吟的姿态,罌粟应该都看过。
    在夜晚的寂静里突然回想起这件事,干戈觉得一阵羞耻与尷尬的从床上弹了起来,焦躁的低头将脸埋在双手中。
    罌粟一直都是这间房子里的皇帝,干戈不曾忘记过,正这么想着时,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以前生活时,罌粟有时会突然对自己很殷勤,或是对自己特别好、特别热情,干戈想,抬头紧盯着书柜后方的监视器萤幕画面。
    该不会,那些正好是罌粟看到自己某些行为后,对自己的回报吧?
    他脑洞大开的突发奇想。
    因为看到了自己在嘿嘿嘿的自慰或是手淫,罌粟觉得得到自己递交的取悦,所以隔天就会对自己格外好。仔细回想,玉帛之所以能这么备受罌粟疼爱,有一部分就是因为她交出了自己的身体对吧?
    我真是天才啊,干戈想。
    罌粟这么喜欢玉帛,那你自己有个很强大的优势啊,那就是巧了,自己长得还真像玉帛啊。
    俗话说,无鱼虾也好。
    既然找不到渔,那他找虾也可以嘛!
    干戈想着,自己觉得超有道理的用拳头捶在手掌上。
    如果,罌粟真的是同性恋的话......他应该不会拒绝自己吧?
    干戈难得觉得自己身上居然会有几点优势,性别、长相,这都是自己的优势。
    罌粟离开了这里,要去外面找到另一个跟玉帛长得很像的人,干戈有自信,除非他找到了玉帛本人,不然,他绝对不可能找到第二个像自己长得与玉帛如此相像的人了。
    而且自己有的加分是,自己还是他喜欢的男生。
    如果要让罌粟不离开这里,这肯定是唯一的办法了吧?干戈想。
    好,明天就去找卡门姊姊,跟她请教性爱技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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