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浪顿了下:“你这意思是想让我一辈子当你的地下情人?”
    阮瑶:“…………”
    关了木门,阮瑶以为他已经走了,谁知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如果不能转正,当一辈子地下情人,我也是愿意的。”
    月光如洗,晚风吹来带着泥土芬芳的香味,阮瑶看着镰刀似的的月牙,嘴角忍不住勾起来。
    这还没一个月呢,好歹要追求满三个月,她才会给他转正。
    **
    第二天,姜雪悄无声息地被送走了。
    直到上火车前一刻,她还在哭哭啼啼,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为了秦浪好,怎么他就不领情。
    她哭着求二叔,求他让自己留下来,可这一次姜学海没有心软,着脸没松口。
    江春花亲自过来跟阮瑶和秦浪两人又道了一回歉,因为处理及时,基地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阮瑶有娃娃亲的事情。
    接下来几天,顾教授呆在基地里给阮瑶和秦浪两人做好吃好喝的,不过阮瑶和秦浪两人工作都很忙,三人也只能晚上聚在一起。
    呆了几天,顾教授就回去了。
    这边其乐融融,阮青青那边却很焦躁。
    她之前本想勾引对面家的蔡老二,好让她爸后悔那样对待她,不想蔡老二那个二流子,一事无成居然还敢嫌弃她,说她又懒又泼辣,气得她差点吐血。
    她爸因为艳诗的事情一直没办法回去工厂,其他工厂也不招他,原本他们想把阮瑶嫁给黄大志那个傻子,不想阮瑶跑去边疆,现在断绝了关系,要把阮瑶嫁给黄大志是不可能。
    所以她爸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黄家开口了,只要她肯好好照顾黄大志,不仅她爸,还有以后她弟弟的工作,黄家也会帮忙解决。
    她爸妈心动了,还劝说她为了家里着想嫁给黄大志。
    可凭什么啊?凭什么她嫁给黄大志那个傻子,然后他们就享受她带来的好处?
    她才不要!!
    可不嫁给黄大志,她还能嫁给谁?
    就在她焦头烂额的时候,她想到了阮瑶的娃娃亲——秦家。
    经过几番打听,这天下午,她来到了秦浪父亲秦正辉的工作单位。
    “秦伯父,很冒昧打扰你,我是和秦同志定娃娃亲的阮同志,我之前和秦同志见过一面,只是那时候我母亲身体不舒服,没办法和他一起去边疆报效祖国,如今我母亲身体好了,可我却听说……秦同志他已经有对象了。”
    说到这,阮青青咬着下唇,努力做出很伤心的样子:“我就想来问问,如果秦家不承认这桩亲事了,那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秦正辉闻言,剑眉皱了起来:“我儿子有对象了?你这事情是听谁说的?”
    阮青青:“我有个初中同学也在基地做事,她写信跟我说的。”
    秦正辉:“这娃娃亲是我妻子生前定下的,自然是算数的,这事情我会处理好,你先回去吧。”
    阮青青一听有戏,高兴得差点笑出来:“谢谢你秦伯父,那我先回去了。”
    把阮青青送走,秦正辉眉头一路就没松开过。
    这阮家姑娘一进来眼睛到处乱瞟,说话时眼神闪烁,只怕没有说真话,无论从家世还是个人,这姑娘都不是良配。
    只是这娃娃亲是他妻子生前就定下的,他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她的遗愿!
    想到这,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基地那边的号码。
    经过几次转接,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是我,秦浪。”
    秦正辉听到他没有感情的声音就来火:“我听说你有对象,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秦正辉嗓门一下子提了起来:“马上给我分了!难道你忘记你已经是有婚约的人吗?”
    秦浪嘴角扯了扯:“我已经和那位阮同志说清楚了,她当场就同意解除婚约,就算她不同意,我也不会跟她在一起。”
    秦正辉火气一下子就蹿上来:“这亲事你的母亲给你定下的,我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你都必须接受!”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最后说一句:我不会接受。”
    秦正辉怒不可遏:“秦浪,你有什么资格不接受?当年要不是你,你妈会死吗?你害死了你妈,你还有什么资格违抗她生前的决定!”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了,久久没有出声,久到秦正辉以为他已经挂断电话了。
    就在他要开口时,电话那头又响起了声音:“我欠我妈的,等我下地狱后我会去还,可婚约这事,我不会接受。”
    说完,“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秦正辉气得火冒三丈,差点把电话都给砸了。
    秦浪从电话室走出来,落日的余晖静静洒在尘土铺成的地上,远处有一群鸟排成人字形飞过,让人不由想起那两句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秦浪看着被染成橙色的天空,嘴角薄凉扯着。
    他妈是1940年去世的,那年他正好七岁。
    那阵子家里想把他送去国外读书,他不想去,跟家人闹了别扭跑出家门。
    他刚离开家不久就下起了雷暴雨,他妈担心他的安危开车出去找他,结果发生了泥石流塌方,连人带车都被埋在了泥石流下面,等人去救援时,她早没了呼吸。
    他爸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责怪他,觉得是他害死了他妈。
    如果不是他跟家里闹,如果不是他不懂事跑出去,他妈就不会出去找他,更不会遇到泥石流。
    可世上没有如果。
    这十几年来,他每一天都活在痛苦和自责当中。
    他妈刚过世那两年,他爸骂他为什么还能坦然自若的吃饭睡觉,于是他不吃不喝,差点把自己活活饿死,他爸骂他为什么还笑得出来,于是从此他不笑了。
    十岁之前,他每天都活在自责和他爸施压给他的内疚中,它们如同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到了后面,他一吃东西就反胃呕吐,头发大把大把的掉,每天晚上睁着眼睛到天亮,只要有一点响动就能让他心悸到四肢抽搐。
    后来他姥姥过来京城,发现他瘦成了皮包骨,把他爸打了一顿后把他接走了。
    后来十年,姥姥和顾家费劲心思才让他变回正常人,只是在他心里,他依然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幸福。
    因此他一毕业就跑到乌勒玛依去,后来又申请调到太利油田,想着把余生都奉献给石油基业和祖国。
    直到他遇到了阮瑶。
    她好像一阵春风吹进他的心里,好像一抹亮丽的色彩猝然泼洒在他黑白的人生里面,让他如枯井的心起了涟漪。
    迎着夕阳,他脑海里浮现阮瑶的样子。
    她有一双灵动会说话的眼睛,干净明亮,时而严肃时而俏皮。
    她笑起来时右脸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左边的脸却没有。
    她看着娇娇弱弱的,好像小奶猫很需要人呵护,可她凶起来,却一脚能踹飞一个八尺大汉。
    她总能给他意外和新奇。
    欠他妈的,他这辈子都还不了,只是他真不想再过枯如死灰的生活。
    想到这,他突然很想见到阮瑶,仿佛有一股火在燃烧着他,要是见不到,这股火就会把他燃烧殆尽。
    他跑了起来,住宿没有找到阮瑶,便去油井岗找,一个一个找过去,终于在七八里外的油井岗看到她的身影。
    夕阳柔和地撒在她脸上,把她的脸都染红了。
    今天女子采油队第一次上手换电机,换电机是个非常有挑战性的工作,因为没有装卸设施,一切都要靠人力。
    一天下来,大家的肩膀都被磨破皮了,可破了还是要继续用力拉动绳子,否则旧电机没法滑上来。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阮大队长,快看,你对象过来接你了。”
    这声音一出,所有人抬头看去,就见秦浪站在磕头机旁边,橙色的夕阳染了他一身,柔和他坚毅的线条,让他看上去越发深邃迷人。
    阮瑶对上他的眼眸,脸微微红了:“他可能是刚好有事情过来这边,谁说就是来接我的?”
    话音刚落,秦浪就迈着长腿走了过来:“我过来接你。”
    阮瑶:“……”
    其他人见状顿时一阵起哄,笑得阮瑶的脸更红了。
    秦浪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绳子,和其他几个女同志一起把新的电机移上去。
    有了秦浪的帮忙,最后一台电机很快就换好了,比之前提早了半个钟头弄好,还剩下一些尾巴,队员们让阮瑶先回去。
    阮瑶起初觉得不好意思,可队员们坚持让她先走,她拗不过只好收拾东西走了。
    夕阳一点一点的坠下去,天空出现了点点星辰。
    阮瑶和秦浪两人并肩走着,地上的影子紧紧挨在一起,十分亲密的样子。
    众人看着两人的背影,纷纷感叹羡慕道:
    “阮大队长和浪工两人真般配,走在一起像金童玉女。”
    “以前看浪工很冷漠的样子,真没想到原来他这么疼对象,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啥,浪工一过来基地多少人想跟他处对象,可都被拒绝了,所以不是他冷漠,而是他对其他女同志没上心而已。”
    两人回到住宿,秦浪轻车熟手走进厨房去烧水和做宵夜。
    阮瑶她们工作时是吃过晚饭的,只是吃的很差,大部分时间就两个窝窝头,好的时候会多一个鸡蛋,这样的晚饭是吃不饱的,更别提有什么影响。
    所以她下工回来,秦浪都会给她做宵夜。
    阮瑶跟着进来厨房,看他忙碌的贤惠样子,叹口气道:“要是我们在一起后觉得不合适分开了,我估计会挺不习惯的。”
    可不就是不习惯,有人给她烧水做饭洗碗,万一哪天分开了,这些活儿她又得自己干了。
    秦浪丢煤炭的手顿了一下,眼眸微垂:“我们这还没在一起,你就想着分开?”
    阮瑶心虚笑了声:“我就是随便说说。”
    秦浪转过身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随便说说也不行,在你对我动手之前,我是童子鸡,你必须对我负责。”
    “……”
    童子鸡都出来了,阮瑶被噎了下:“我要是不负责呢?”
    秦浪嘴角勾起:“那就换我对你负责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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