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月姐姐,你不觉得奇怪吗?”小婢女压低了声音,勾着手指示意香月凑过来脸。
    香月不解,依言过去。
    上个月,陛下也有六七日没到娘娘住处,大上个月,也是如此,大大上个月…”
    咱们宫里可就一位皇后娘娘。”
    香月嘶了声,两人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彼此,似乎不愿相信心中所想。
    可事实又不得不让她们怀疑,难道是陛下厌倦了娘娘,又碍于情面没有开口,故而每月都去偷腥?
    香月惊得一下站了起来,抚着胸口望向内殿。
    若真是如此,那娘娘还真得早做打算了。
    可她了解娘娘,那是个淡然从容的主儿,好似万事只消平心静气,都能安然度过,她不争宠,陛下便会给她独宠。
    如今娘娘年轻貌美,有着娇宠的身段,可往后呢?
    香月有些站立不安了。
    她揉着帕子,来来回回在原地踱步,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外面嘶吼的狂风,她心中起了惶恐之意,便愈发觉得此事严重。
    若陛下当真有人了,宫里不少姐妹,还是能偷偷打探出来。
    香月吁了口气,慢慢坐下来,小婢女见她脸色煞白,也不敢多言,只是乖巧的坐在对面。
    香月挑开炭盆,又加了些银骨炭进去,她决定,先暗中窥察,没有旁人便也罢了,若真有情况,她是不得不跟皇后回禀了。
    一夜未眠,晨时香月洗漱完,内殿的人还没醒来。
    鱼贯而入伺候的婢女掀开毡帘,捧着盆盒进门,冰冷的气息顺势侵入,外头已经蒙了厚厚的雪,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停下后,内殿仿佛有翻身的动静。
    香月竖起耳朵,果然,一声暗哑的唤叫。
    香月,渴。”
    许是炭火烧的太旺,起身时候嗓子眼都是疼的,赵荣华抬起手臂搭在额头,怏怏地又合上眼睛,衾被横在腰间,香月一进门,便瞥见她玉石般光洁的身子。
    她暗道了声乖乖,便刚忙上前将水放下,给她往上扯了扯衾被。
    赵荣华扭过头,蹙着眉心哑声道:“几时了?”
    辰时三刻了。”
    香月想扶她起身,赵荣华却懒懒往下一溜,润了润嗓子便准备睡个回笼觉。
    香月鲠在喉咙里的话,上下吐不出来,虽着急,也不愿空穴来风,无端惹她不安。
    如此,这一觉从辰时三刻硬生生睡到了午时一刻。
    风呼呼吹着,雪沫子从枝头掉到地上。
    小婢女从外头进门,轻轻跺了跺脚,对面的香月对她一笑,“娘娘醒了,不必闷声闷气,小厨房的鸡汤炖好了吗?”
    炖好了,一直煨在火上,就怕娘娘随时起身要吃,里头加了党参,红枣枸杞还有笋片,香的叫人流口水。”
    她摸着肚子,嘿嘿一笑。
    赵荣华换了身银白色锦衣,下面罩着如意百褶裙,松松垮垮的鬓发摇摇欲坠,她坐在妆奁前,身子还是有些疲乏。薆荳看書容祀不在,是她得以喘息的好时机。
    前几日他整日宿在殿内,每每折腾的她下不来床,便是清醒的时候,也非要将人弄得叫苦不迭,偏他不知从哪学的坏招,非要哄着骗着让她按他的法子,摆成各种样子。
    有些便也罢了,闺房情/趣,可有些,便难免不堪入目。
    她力气小,虽反抗,却无济于事,容祀轻而易举便得了逞,继而便是得寸进尺。
    那几日,她甚是盼望天明。
    好容易歇了几天,仔细算算,好似他又要卷土重来了。
    头疼。
    赵荣华托着腮颊,往下一耷拉头,梳发的婢子没注意,一下子扥住她的青丝,竟扯下来几根。
    那婢子登时脸就白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呼娘娘赎罪。
    赵荣华摆摆手,“不是你的错。”
    那婢子梳的战战兢兢,将那青丝如珍宝般托在掌心,盘成髻后,吁了口气,想取那套石榴色的珠钗,赵荣华没允,从最下面匣子里摸出一只素簪,“就用这支吧。”
    轻巧松快。
    香月舀了第三碗鸡汤,又挑出鸡腿肉,加了两枚桂圆枸杞,端到她面前,“娘娘,您近几日有些贪吃。”
    赵荣华不置可否,可不要好好补充体力,若不然过几日拿甚对付那厮的折磨。
    如是想着,她大口将鸡肉咽下,把鸡汤喝完。
    炭盆上烤着的红薯好了吗?”
    这是还没吃饱,香月叹了口气,转头去令人取了红薯,剥净皮厚,盛在盘中,可到了跟前,又不想给她。
    赵荣华舔了舔唇,伸手,香月往后一退。
    娘娘,咱们起来去外头转转,下雪了,冰雪莹白,挂在那枝头映着青梅红梅,好看极了。
    你也不好老这么窝着,听说书房那处的梅花开的最好…”
    天寒地冻的,还是不出门的好。”
    赵荣华摇头,想起容祀便有些脑大。
    香月显然不这样想,“上回陛下着人送来上好的狐裘大氅,娘娘有几件新的都没穿过,我瞧着那件银灰色大氅溜光水滑,穿上定然不冷的。
    娘娘就去看看书房的梅花,回来可以折几支插到床头,冷香怡人。”
    赵荣华猜出香月心思,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吃完红薯,漱了口,“今日我去灵鹊阁,教你们冻疮药膏的制作方法。”
    娘娘,陛下都好几日没来了,你竟一点都不着急。”
    该来的时候他会来的,急有什么用。”
    您就去书房看看,好歹能说说话。”
    不去,少不得见了我要我看书习字,那才真真要了我的命。”
    眼不见心不烦,赵荣华想起书房那些厚厚的书籍,脑壳便突突跳的疼。
    傍晚时分,香月鬼鬼祟祟和几个宫女通完气,面上更急了。
    宫里没有可怀疑的,那就出在宫外了。
    容祀时常与胥策胥临等人出宫办事,以往香月没往别处想,可这几个月的反常,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今日陛下又出去了,就只带了两位胥大人。”
    宫女低声附于耳上,神秘兮兮的说完,“夜里听说也不回了,内侍都没备今夜的寝衣,热水。”
    香月心里咯噔一下,哪里还沉得住气,转头就往殿内走。
    她走得极快,像阵风似的,一眨眼便气喘吁吁来到赵荣华跟前。
    怎么了,喝口水再说话。”
    赵荣华正在绣绣球,青绿色的丝线从缎面钻出,将将起了头,她复又低下头,靠着太师椅悠闲地打了个哈欠。
    香月一副憋死的模样,张了张嘴,又咽下去。
    低头见她一门心思都在花绷子上,不禁急的五内俱焚。
    娘娘,”她弯了腰凑过头去,赵荣华嗯了声,针线挑出来,细密的针脚将正反两面都勾出绣球的模样,正面是赤金色,反面是青绿色。
    咱们今夜去宫外逛逛吧。”
    赵荣华抬起头,纳闷的看了看天,“等明日吧,天都黑了。”
    夜里才热闹,咱们出去看看,只买些小玩意儿便回来。”
    你是不是想去看弟弟?”
    若是想弟弟了,你去就好,拿了腰牌,隔两日回来便是,对了,从我私库里拿一百两,你母亲的病还是要调理着,冬日难熬。”
    赵荣华没觉出异样,吩咐完见香月不动,便咦了声,将东西放下后,抿唇笑道:“你到底怎么了,心神不定的。”
    娘娘,我不想弟弟,上回你给的银子还没花完,我娘也不舍得用,给她那么多,她都存了起来,说是日后给弟弟娶亲用。
    娘娘,我是想今夜出去逛逛京城,我都好些年没出去了,想来很是繁华热闹,你就跟奴婢一起出去吧,行不行?”
    太冷了,我原是打算过会儿便沐浴安歇的,”赵荣华也不愿拒绝她,抬眼一扫,望见门口杵着的小婢女,“你跟冬菊去吧,再带两个身手好的侍卫一同随行。”
    娘娘。”
    香月屈膝央道,“只这一回,您就一起去吧,好不好?”
    桂宛进来,纤细的身影一晃,随即朝案前走来。
    她身上有股栀子香,靠近了更觉得明显。
    从前赵荣华在小厨房的时候,桂宛最是伶俐聪慧,处事亦能八面玲珑,谁都不去得罪。
    后来经过小厨房下毒一事,虽然查出来幕后黑手是春意,彼时残暴的容祀将春意砍去了手脚,腌入大缸,那件事一直堵在赵荣华心里,成了一道疤。
    桂宛把姜汤搅了搅,用薄瓷小盏盛着,端来放在赵荣华贴近的案上。
    娘娘,说来说去是香月怕您失宠。”
    桂宛!”香月因为急迫声音显得很是尖锐。
    赵荣华蹙眉,桂宛又道:“今夜陛下出宫,去的是醉花楼,香月想着法子拉您出去,定是要带您过去看看,看…”
    桂宛,你真是。”香月登时泄了气,掀了掀眼皮睨她,将手里的帕子绞成一团乱麻,“你真是添乱。”
    桂宛吐了吐舌,赵荣华喝了姜汤,身上暖呼呼的,她眯起眼睛,托腮仰头,见香月脸有些红,不禁笑她:“你直说便是,拐弯抹角还说要去看热闹,我以为你真的有这心思。”
    香月心道:拐弯抹角都哄不出去,直说更不成了。
    赵荣华将花绷子往花篓里一搁,起身拂了拂衣角,“走,咱们去瞧瞧。”
    香月还预备了一身衣裳,想出门的时候让赵荣华换下来,谁知她嫌麻烦,索性只在外头披了件狐裘大氅,带上兜帽便走。
    傅鸿怀安排了几个暗卫一路跟随,将人送到醉花楼外。
    手一探出马车,便觉得刺骨的冷。
    赵荣华缩回去,双手捧着暖炉自行弓腰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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