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还在想老关的身份,瞧着对图纸十分熟悉……
    机械厂里的工程师?
    毕竟工程师对图纸最是熟悉。
    你让代海平这个副厂长来搞这个,都不见得能厘清其中逻辑。
    行政职务和技术职务本来就有不小的区别。
    大概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代海平的一句“厂长”让南雁惊掉了下巴!
    竟然是机械厂的厂长?
    可厂长不是姓白吗?
    白厂长呵呵一笑,“我当年搞地下工作的时候,组织代号老关。”
    得,被动破案了。
    老……白厂长刚出差回来,听说了车间的事就过来瞧瞧,他观察许久发现这俩人没吃饭,就折回家带了些饺子过来。
    代海平还挺不好意思的,毕竟这是自己这边的人,倒是让厂长破费了。
    至于佟教授的身份被戳穿这事,他压根不知道,更别提老战友瞒着他,压根没说佟教授的真实身份。
    又多了份其他味道的饺子,倒是让车间里热闹了一番。
    白厂长瞧着傻不愣登被蒙在鼓里的副手,也没再多说什么。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他这么傻乐呵去吧。
    这一年的除夕,南雁是在车间里度过的。
    钟厂长在这边待了几天就回去了,撇下南雁和佟教授在这边跟机械厂的工人商量生产线的事。
    再度回到车间的南雁甚至还操作着机床、铣床、刨床加工零部件。
    “小高工你这手艺可以啊,都能来咱们厂当熟练工了,你不是肉联厂的工人吗,咋还会机床操作?”
    南雁面不改色,“嗨,跟切肉一个道理,无他,手熟尔。”
    机械厂的工人们闻言纷纷面露赞叹,“小高工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牛皮吹大发了的南雁虚心接受夸奖。
    觉得自己越发像是吃技术饭的技术骨干了。
    有技术好啊,那是实打实的东西,到哪里都能有口饭吃。
    社会是螺旋上升的,第一次工业革命、第二次工业革命,第三次工业革命,工业4.0。
    技术总不会欺骗人。
    南雁看着神采焕发的佟教授,工作真的很神奇。
    治好了佟教授的患得患失,这些天来他一天比一天的精神,用他自己的话说,仿佛回到了年轻那会儿。
    年轻气盛嘛。
    就连跟人争辩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好在机械厂里的工人和工程师倒没觉得什么不对劲,毕竟像白厂长那样敏锐的人到底是少数。
    整个的生产线可谓从零开始,东北这边也有几个大型的肉联厂和制药产线,但并不生产胰酶、胰岛素,这也就导致即便是去其他制药厂学习,也学习不来。
    机械厂的工人们更明白什么叫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只能从头来。
    南雁和佟教授他们是二月四号到的这边,回到陵县已经是四月下旬。
    一去两个半月,又没什么消息传来,肉联厂里的人都觉得南雁可能跑路了。
    至于跑到哪里不知道。
    同样有这猜测的还有红武公社的社员。
    他们议论的更多。
    有说南雁去了东北找林业的坟去了。
    有的说看到南雁跟一个男人一块离开,现在渺无音讯大概是被那男人给杀了丢到河沟或者井里。
    还有的说南雁卷了林家的钱,把肉联厂的工作岗位卖掉,跑人了。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起初胡秋云还真以为南雁是出差去了。
    但后来她特意进了城,去肉联厂那边打听了下,发现那边也不知道南雁的行踪,就觉得这事不对劲。
    “是不是你们把我闺女给卖了?”
    那个臭丫头,当初一心想着婆家,现在好了被她那好婆婆给卖了,满意了吧?
    刘焕金也没想到南雁一走就是几个月,就年后还打了个电话过来,后来就没什么消息了。
    她也慌啊。
    可去肉联厂那边打听,那个骆主任也只是交代自己,“小高同志在忙工作,忙完就回来了,嫂子你别担心。”
    能不担心吗?
    “那能不能让她给家里打个电话,写封信报个平安也好?”
    “我回头问问看。”
    然后就没了下文。
    厂长出差了,骆主任也不在厂里,刘焕金跑了两次也没遇到。
    胡秋云来找她要人,她还在头疼自己该找谁要人去呢。
    “南雁是去忙工作,等她回来我让她第一时间回家去看您。”
    “忙工作,之前就说忙工作,谁家忙工作还能忙得几个月不着家,我那好好一闺女,嫁给你们儿子没享几天福就没了下落,我可怜的雁儿呀。”
    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的人,刘焕金头疼的要死。
    哭能解决问题吗?
    要是能把南雁哭回来,她也哭,一天到晚的哭!
    四月下旬早已经开春后忙活起来,但又没那么忙。
    胡秋云在鸭圈这边一闹腾,把正在公社办公室里和姚知雪讨论肉鸭饲养的赵留真给惊着了,“南雁这出差也真是的,好歹给家里写个信报个平安。”
    她倒是隐约有些猜测,想着南雁就跟那些搞蘑菇蛋的专家一样,得隐姓埋名断绝和家里人的联系。
    但这保密等级没那么高吧?写个信总归是可以的。
    姚知雪也不知道南雁那边到底什么情况,瞧着赵主任跑过去劝架,也跟着过去。
    远远就听到那尖锐的声音,“我可怜的闺女呀,你要是没了就托个梦给我,你老娘再没本事也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姚知雪:“……”这到底是盼着闺女好,还是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大概明白为什么南雁对付刁钻的人有那么一套,原来南雁家里的经比自家的还难念。
    公社里的鸭圈鸭棚是前段时间才盖好的。
    刘焕金拿出八百块,公社出了八百块,肉联厂那边出了两千五,其中四千块钱购置了五万个鸭蛋。
    剩下一百块则是用来盖鸭圈鸭棚。
    买来鸭蛋得孵鸭苗,光靠母鸭那哪够啊。
    鸭棚里面是清一色的火炕,二十四小时有俩人盯着温度,保证温度合适能孵出小鸭来。
    从三月初就开始忙活,头一批孵出来的小鸭已经满地跑的撒欢。
    胡秋云找来那会儿,刘焕金正在鸭棚里喂鸭子。
    也不舍得用粮食,就把秸秆剁的细细碎碎,连带着麸糠搅拌一番。
    浮萍鱼虾喂鸭那也得等到河坑里浮萍泛滥,鱼虾成堆才行啊。
    胡秋云坐在地上鬼哭狼嚎惹得大家劝说,毕竟在鸭棚这边忙活的都是公社里的妇女,赵留真精心挑选的细致人。
    但大家伙越劝说,胡秋云这哭声就越大。
    赶过来的赵留真皱着眉头,“哭什么哭?你在这嚎丧呢。”
    婆婆再亲能亲得过亲妈?
    可有时候事情真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胡秋云她就没真心实意的给自家闺女着想过。
    别说选林业当女婿是为南雁着想,当军嫂多苦啊,一年到头两地分居,要是赶上个好人家还好说,婆家那边但凡事多小媳妇就得受委屈。
    既然是结婚过日子,谁不想身边有个人知冷知热?
    真当两地分居是好的啊,自己咋不试试看?
    至于林业死后的一堆操作就更别提了。
    人就怕对比,一对比刘焕金这个婆婆简直比亲妈都强上几分。
    也正是有这么个对比,赵留真不免有些偏向刘焕金,何况人家还是红武养鸭基地的股东呢。
    公社妇女主任这个职务到底不是虚的,在村里的女人眼中,这可比公社马书记还有威严。
    毕竟女人家的很多事情你能去找马书记一个男人说?不还得找赵留真主持公道吗?
    得罪了她,麻烦多着呢。
    胡秋云被这一声吓住了,这下倒是不嚎丧了,在那里直打嗝。
    有看不下去的给她拍后背顺气,“你说你有话好好说,闹什么闹?小高这阵子没回来,你以为刘焕金不着急呀?见天的去公社跑,问有没有给打电话,嘴上长了一圈水泡这才下去。”
    胡秋云据理力争,“那是我闺女!”
    言下之意,又不是她亲闺女,你看她做戏。
    这话让人没话说了,这是发什么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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