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境揉了揉额角:“端砚,你怎么总是一副诚惶诚恐,受了好大恩德的样子,无端端的叫人……”
    堵心,他想说这个词,可看到她那张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到底还是心中有了些许怜惜。
    “你现在是我的人,我为你打算,为你的家人打算,本就是天经地义,你只需要安心受着便是了。”
    她是他的女人,这是毋庸置疑。
    毕竟,这是他活了十七年的人生中,第一个公开承认名分的女人,虽然他身边也没有什么没名分胡乱搞的女人,这已经足见她的重要性。
    “我不需要你的感恩戴德,我要你……”
    我要你也真心地喜欢我,在我为你打算,给予这种唾手可得的财物时,只要表现出欣喜,就已经很好。
    这种肉麻的话,裴境说不出口,变得支支吾吾,耳根都红了起来。
    他敲了敲桌子:“总之,以后你莫要再这样,我会不高兴,懂吗?”
    若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这样体贴,不仅关心她爱护她,还能照拂她的家人,也能说这个男人是真心对这个女人的吧。
    沈妙贞觉得有些矛盾,心中的茫然害怕的同时,又有种隐秘的欢喜。
    如同吃了一颗梅子糖,掺杂着酸涩与甜蜜。
    她的脸上浮上两朵红晕,在宛若白玉一般的脸上,就像是天边明艳的朝霞,叫人看着看着便醉了。
    怪不得如此招人,这个丫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生的如此出色了。
    裴境的心口,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挠着他,让他觉得痒痒的,很难耐,君子守之以礼,他读圣贤书,年幼时便明白这一点。
    现在却是,那个猫爪一样的东西,一直在轻轻的,轻轻的挠他的心,让他涌起与平日不同寻常的冲动。
    这里并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
    裴境忽然笑了,那张俊逸到不似凡人的脸上,像是绽放了万丈光华。
    伸出手,微微用力,便将她拉入怀中。
    沈妙贞栽入他的怀里,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此刻的自己已经横着坐在裴境的双膝上。
    “公子……”
    她羞的实在满脸通红,那张脸简直比蒸透的螃蟹,还要惹眼。
    裴境盯住了她两片红艳的唇,为何她从不涂胭脂,这里却生的如此红润,像一颗小小的,润润的樱桃。
    喉头耸动间,他忽然感觉有些渴,想要品尝一番这颗樱桃。
    一个轻柔的吻,贴在了她的唇上。
    沈妙贞忽的睁大眼睛,抖动的睫毛宛如蝶翼,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可是,近在咫尺的公子,眼皮下也在抖动,可见并没有他表现得那样自如。
    沈妙贞像是下定了决心,也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
    她闭上了双眼,乖顺的任由他亲吻。
    双唇相贴,可也仅仅是如此了,裴境不能更进一步,这种地方不合适,也太不把她当回事了。
    而最重要的事,他的心也在不停的快速跳动着,砰砰,砰砰,砰砰,如果再继续下去,他可能会先受不住。
    裴境离开了她的唇,眸光中印出她此刻的神情,乖巧而温顺,仿佛他对她做什么都行,可以为所欲为。
    他好似被什么充盈了一般,只觉得宁谧,这样只是抱着她,就挺好。
    “公子,有拜帖,那位冯公子派人递来的,怕耽误了您的事,去侯府寻您不见,就叫白术赶紧送了过来。”景天在窗户外面低声提醒。
    裴境埋在她的后颈处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双眼满是清明。
    “你弟弟我已经请了大夫,你去瞧瞧他吧,我应酬回来再来接你。”捏了捏他的脸,裴境便拍了拍衣角离开。
    作者有话说:
    六公子使用了钞能力,妹宝有些感动。但两人还不是爱,公子是爱而不自知,而且妹宝没有重要过他的前程。妹宝以为感动就是爱。
    专栏有预收文求大家看一看,跟本文同背景的文《夺后》,是个追妻火葬场,重生后你变成我皇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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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4、54
    沈天受了三棍, 却并没有什么大碍,因为衙役们早就得了赵知县的命令,打都是做做样子, 并未打到实处,所以他也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 养几天上点药就会好。
    他满头雾水, 被抬着上了马车, 又被抬着进了这个院子的厢房, 里面倒是布置的干净,抬他进来的两个青年,水和吃的也给他准备好了, 可问话却只是笑不回答。
    沈妙贞走到了门口, 对着两个小厮致谢,里屋内, 沈天正趴在炕上,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小天……”
    她这些日子的担忧与强忍的焦灼, 终于在亲眼看到弟弟平安无事的那一刻,全部倾泻出来。
    “姐姐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沈天很慌,他最怕姐姐哭了, 想要爬起来,屁股的地方却抽抽的痛。
    那些衙役没有故意使坏打他的腰, 若是把腰骨打折了, 那人可就没命了,打的是他肉最多的屁股, 力气也轻, 然而赵知县毕竟要体现出自己公正判决, 即便是做戏,却也要留下一些伤,不然明眼人一看,不就发现赵知县袒护沈天,所以这几棍也确实让他屁股蛋都肿了。
    看到弟弟这么龇牙咧嘴的样子,沈妙贞破涕为笑,揉揉他的毛脑袋:“傻瓜,快别动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伤得好好养着呢。”
    “我没事的,姐姐,这只是皮外伤。”
    沈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她:“姐姐,你跟侯府的六公子……”
    他年纪小,却也读了几年书,并不是一无所知,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他这一回太冲动,孙秀才说的话实在难听,他不能忍受这人侮辱自己的姐姐,愤怒之下才打了他,却也搭上了自己的前程。
    沈天并不后悔,不能科举,他就做别的,总能养活一家子,让姐姐过上好日子。
    可本来是板上钉钉,没法翻案的事,李旺财他们临时改口供,孙秀才家的丫鬟指认他杀妻,这一环接着一环的事,让他目瞪口呆之余,也让他怀疑,这并不是巧合。
    直到被抬到这个地方,他确定了,一定是姐姐那位主人,侯府的六公子出了手。
    可为了普通的奴婢,一般的主人会做到这种地步吗?如此殷勤备至,那位主子一定是个天大的善人吧,沈天才不信呢。
    沈妙贞一直没敢跟家里说,现在被弟弟问了,她觉得有些难堪,不敢看他低下头去。
    “我现在已经是六公子的通房丫鬟,做了公子的妾室。”
    沈天咬着牙,双目赤红,想要去拉沈妙贞的手。
    “阿姐……为什么……”
    沈妙贞仿若被烫到,躲开了他的手,根本不敢跟他对视。
    “你读了圣贤书,是不是就觉得,我给人做妾,是自甘下贱,有这么一个姐姐,叫你为难了,是吧。”
    “不是……”沈天咬牙切齿说了这两个字:“阿姐,我读过书,也看见过李旺财是怎么对待他的那个妾,侯府是高门大户,咱们家配不上,齐大非偶,咱们家任何助力也给不了你。那些小妾是如何服侍主母,在主母手下讨生活的,阿姐在侯府那么多年,分明比我更清楚。”
    “六公子现在看着喜欢你,可他早晚要娶正室夫人,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沈天比别人看的清楚,若是他爹他哥哥知道了此事,只会觉得高兴,靠着阿姐,攀上了侯府裴家这颗大树,有了靠山,总会比以前活的轻松。
    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姐姐会受苦之上,姐姐当牛做马服侍人家贵公子,一家子靠人家手指头缝里露出来的一点,过上的好日子。
    沈天不屑,也觉得羞愧。
    沈妙贞已经想好了,现在倒也心平气和,虽然心如刀割,但仍旧做好了准备。
    她将当初是如何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被公子带着见了二太太,过了明路定了名分的事,一一告知了弟弟。
    “我有犹豫过,也想跟公子说,可是你也看见了,今日若没有公子,你的前程就没了,还要遭受牢狱之灾,这一回过后,公子已经允了,叫你上洛京书院读书,小天……别的我可以不顾,可你要知道,只要你考出来,有了功名,我们一家子才能过上好日子,阿姐才算有了倚仗。”
    她的声音依然平缓,却带着微微的颤抖。
    “只凭公子今日的出手相助,他就对我们家有大恩德,娘活着的时候,就总是对我们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如何还能说得出自己的顾虑。”
    她呼出一口气,像是把胸口的郁闷全部吐出来。
    “公子愿意让我留在身边,我就留在公子身边,公子将来有了正室夫人,我就安分守己的服侍,若是公子不需要我了,只求公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了我卖身契,让我得个自由身。这辈子,我总能报答公子的恩情。”
    沈妙贞说的云淡风轻,沈天却难受的不行。
    若当真有她说的那么自若,为何她明明在笑着,眼中却含满了眼泪呢。
    人穷志短,他从未有任何一刻清晰的体会过,现在终于感受到切肤之痛。他们一家子是农户,出身卑贱,阿姐被瞧上,成了侯府公子的妾,谁不会说一句这女子祖宗显灵,烧高香了,才会这么幸运,一飞冲天麻雀变凤凰。
    这家子穷人若是说一句不愿,便是不识好歹。
    可他们虽然穷,却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想法。
    “你没有拒绝公子,除了这个原因,没有别的吗?你喜欢那位莲花六郎,是吗?”沈天轻声问。
    沈妙贞偏过头:“是,我若说,全部都是为了咱们家,为了你,就太虚伪了。六公子那样出色的男子,有哪个女人会不动心呢,我也……”
    “我知道了,阿姐。”
    沈天这回伸手,覆上了她的手:“我会好好努力的,阿姐,你且看着吧,我一定会成为你的依靠,让你有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沈妙贞笑笑:“你先好好养伤吧。”
    “阿姐不信我?”沈天的神色很消沉。
    “不是不信,你现在还小,好好学准备明年开春的考试,才是要紧事。”
    阿姐总是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这样护着他,缺不相信他也是想保护阿姐的,可现在不论说什么也没有说服力,沈天咬紧牙关,等着吧,早晚有一天叫阿姐承认他。
    他翻过身,蒙上了被子,一副赌气的模样。
    “过几日,公子会叫人把大哥和阿爹接过来,你伤好了,便去洛京书院读书,公子都安排好了。”
    “阿爹惦记他的地,可能不会住这里来。”
    沈妙贞默然:“不来住就不来住吧,反正你得在这边,洛京书院里面都是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要不就是有钱的富商之子,咱们身份不同,到了那里需得谨小慎微,万万不可再惹事了。”
    “嗯。”
    沈天心里再不服气,也知道把他送进洛京书院是多么大的恩德,对于有关系的世家子弟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平民百姓,就算有钱没有门路,也是进不去的。
    冯公子居然请他赴宴,必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相让了那顶珍珠冠,裴境心里思量,且看他是什么意图。
    那日笃定此人必然是龙子凤孙,皇室中人,但他久居洛京,到底没有手长到能查清西京这些宗室,所以并不确定,冯直是谁。
    冯直并未请他去任何一家洛京的酒楼,而是请他去了他的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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