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虽然什么都不缺, 但为了不显眼,俞悦桐还是去领取了生活物资包。
    包裹不大,七口人的东西也就一个大袋子就能装下。
    和俞悦桐一起上去的邻居们以往领了物资包多少是要唉声叹气一阵子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晴了有希望了, 这一次反而是说说笑笑地爬十几楼下来了。
    来领取物资包的基本上都是年轻人, 之前运送物资的都是船, 水积得厉害,对九层的住户来说没几步路。反而是直升飞机发放物资让九楼的业主受累。
    可是没一个人有说一句抱怨的。
    “这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退。”
    “我看够呛,水退也得有地方退才是啊,到处都被淹了,还能退到哪里去?”
    “那不是还有大海嘛, 之前我看官府发的遥感图, 海上可没多少地方下雨, 总会有办法的嘛!不都说物质守恒吗?”
    “……”
    被关在家里的这几个月, 别的没练出来,自我催眠和自我安慰的功力是刷刷刷地往上涨。
    俞悦桐听着他们的乐观的对话没说话, 或许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暴雨之后会迎来更多的问题,但起码现在大家都不愿意去想。
    淹就淹吧,大自然这么神奇, 说不定就是能把这些水吸收到其他地区呢!
    “m国!对了m国不是缺水缺得要死吗?!我记得他们哪里种了一大片的牛油果森林, 这玩意吃水得很!地下水都被吸没了, 这次雨下了这么久, 水大概都往那里跑去了!”
    “都不是一个大陆的,咱们这的水能过得去吗?”
    “你管大自然的生态调节能力呢!几十亿年都没事, 还能被这点水淹毁了不成?!”
    许佳佳走在俞悦桐的身边, 小声地问她之后有什么打算:“虽然雨停了, 但我这心里还是有一点不安,古时候不都说大灾之后必有瘟疫吗?这么大的雨,被淹死的动物一定很多,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细菌……”
    不少人都想到了这个问题,虽然对未来的日子抱着希望,但被困三个多月的经历还是让不少人提心吊胆了起来。
    俞悦桐斟酌了一下后才说:“水不是一天能退下去的,我准备还是先在家里待一待,等水退得差不多了,再去服装店或者服装厂的仓库问问,看能不能买点衣服。”
    “可那不是都被水泡了吗?!乌云还这么厚,能晒得干能保暖吗?”
    “是被水泡了,但佳佳你有没有感觉今年越来越冷了?”虞城就九月中旬就开始降温了,一度让人冷得没办法活动。
    南方的天气本就很考验人的意志力,暴雨天到处都是湿哒哒黏糊糊,不到零下的温度听着是不太冷,但衣服是湿的,头发是潮湿的,在这样的环境里,又有多少人能抗得住?
    北方降温比南方快多了,且普遍有暖气,南方下雨北方下雪,之前的积雪也被冻成了冰坨坨,但因为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是这种天气,反而习惯一些。
    全力保供暖和用电,情况反而比南方好很多。
    不下雪的南方就没这么幸运了,有些温度就比零度低一点的,得开破冰船才能出门。普通人是无法出门的,因为不知道冰面冻得结实不结实,一不留神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像虞城这种不下雪也不结冰的城市虽然受湿疹的痛苦,但真想想办法还是能出门的。
    “哈——”许佳佳呼出了一口白气,今天的虞城天气预报显示的是多云转晴,风力7到1 2级,温度3~9°。
    这个温度,许佳佳穿的是加绒加厚的保暖内.衣内.裤,套上秋衣秋裤,再裹上毛衣和加绒的裤子,接着将围巾围好,最后再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
    出门再戴个口罩和帽子,穿上家里最厚的袜子,再穿上厚厚的雪地靴,简直可以说是全副武装到了极致!
    换做是去年,许佳佳想都不敢这么想,自己竟然还有这么一天!
    她以前爱美,觉得这种衣服保暖归保暖,但显臃肿,不愿意穿,就没买过。可谁能想到暴雨能从九月下到十二月,许佳佳冷得晚上都睡不着,还是她妈妈把自己的加绒加厚的保暖套装给她才舒服点。
    许妈妈家被淹得早,高航亿借了俞家的船去接老两口,船大,许妈妈又不是什么能断舍离的性格,怕洪水将家里东西糟蹋了,不管用得上用不上,直接将能搬的东西全搬来了。
    她搬来江山小区时气温还没下降得这么厉害,只是以防万一地带上了保暖套装,许佳佳还嫌弃过她怎么将好几年前的旧衣服也一起带来了,却没想到那些舍不得扔的东西救了全家的命!
    不少人搬走的时候没带被子厚衣服,天气一冷又没地方买,这些厚衣服现在成了最是难得昂贵的东西。
    许妈妈怕冷,爱买加绒加厚的超厚保暖内.衣内.裤一套就有八斤重,可想而知这玩意有多保暖!但冬天换衣服不需要太勤快,许妈妈虽然每年都换新的,但实在太旧的就捐出去,手里也就有个七套。
    这七套,刚刚够七个成年人穿,可怜高书阳,白天跟着练武修行活动身子骨能暖和点,到了晚上秋衣秋裤毛毯被子层层包裹都挡不住地冷。
    把许佳佳心疼得够呛。
    “是得买,再晒不干也得想办法弄干,要不然这个冬天可真的没法过!”还不需要俞悦桐说什么,许佳佳就自己想好了。
    “如果能通电,我就买它个三四十套的!悦悦,不怕你笑话,我的最里面的那几件好久没换过了,痒死我了!”
    不仅是湿疹,无法洗澡也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南方的冬天洗澡是个十分需要勇气的事情。
    再快的男人,洗澡可能只需要一分钟,但洗澡前的思想斗争可能需要半小时。
    许佳佳家里赶在物资紧张到买不到前买了两个煤气罐,和一箱固体酒精,但因为不知道暴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些东西他们也不敢随意用,除了煮饭做菜,每天烧的水也是需要限量。
    喝热水暖身体、灌热水袋暖手暖脚,洗脸也成了奢侈的事情,半盆水一块热毛巾,全家人用。
    洗澡更不敢想了,她家有煤气灶,可以稍稍奢侈地给每个人都准备一盆水擦擦身体。
    忍着刺骨的寒气擦完身体后,贴身的衣物只有内.裤是能换洗的。
    保暖内.衣只有一套,又厚又沉得用多少的水才能洗干净?洗完后能不能在这么潮湿的天气里阴干又是个问题。
    许佳佳的内.裤不少,她有每月换新内.裤的习惯,所以家里备用的内.裤有几十条,暂时可以撑一撑,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别看内.裤只有这么薄薄的一片,但在这种湿哒哒的天气里,晾个几天不会得到一件微微潮湿的干内.裤,而是一条长满霉点的垃圾。
    保暖内.衣不敢换,内.裤洗了干不了,身上的湿疹越来越多,许佳佳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崩溃。
    “会好的,天气预报不是说多云转晴吗?太阳出来就好了!”许佳佳不停地安慰着自己,但话里有多少勉强只有她自己清楚。
    “那我们约好了,等过几天一起去买衣服!”她尽可能地将去买泡水衣服这件事用轻松愉快的口吻说出来。好像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逛街一样。
    “好。”俞悦桐应了下来。
    “妈,我回来了。”俞悦桐穿过和别人家看不出什么区别的玄关,再推开回客厅的大门进入真正的家,就看到了一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的饭菜。
    “回来了啊!快来尝尝,这是在你.妈的指导下做的糖醋排骨,尝尝好不好吃!”穿着围裙的俞爸爸将筷子往俞悦桐的手里塞。
    颜色红艳透亮的糖醋排骨上点缀着一粒黑白芝麻,红艳艳的汤汁和白黑简约的芝麻散发着油亮且亮眼的光泽。
    酸酸甜甜的香气混合着肉的香味一起往鼻腔里钻,俞悦桐有些意外地看了俞爸爸一眼:“你做的啊?”
    俞妈妈不知道是被雨停的好消息感染,还是因为俞爸爸进厨房学着做菜,唇角眼睛全是笑意:“不止呢,你看看家里,你爸还把菜摘了、地扫了、垃圾收拾了,你瞧瞧,家里是不是很干净。”
    俞爸爸脸上也是止不住地笑容:“嗐,一点小事。”虽然这么说着,但俞爸爸显然十分得意骄傲的样子。
    俞悦桐有点疑惑,但不是对俞爸爸,而是对俞妈妈的:“他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吗?扫个地煮个饭不是很正常?我干这些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夸过我。”
    家里的男人都一个样,上到外公爷爷,中间爸爸叔叔姑父舅舅姨父,没一个是干家务的,简直就是把享受妻子的“伺候”当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外公和爷爷年纪大了,她管不了也没法管,家里其他亲戚不和她住一起,她也是眼不见为净。
    但俞爸爸就不一样了。他又不是干不动,也不是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既然是一家人,那么作为家庭一份子的他,必须也要干活。
    “以前都是妈妈干,我有干但干得不多,这样吧,以后除了做饭,咱们三七开。我三你七。”
    “啊?”俞爸爸有些懵,更有些茫然。当家长的不会说“对不起”和“我错了”,他以为自己这个台阶已经给的够可以了,不说夸夸他吧,但怎么都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
    “安安和康康都知道工作,好让自己不被社会淘汰呢,爸你不能比两只小狗还差吧?”
    俞爸爸被俞悦桐的这套理论砸懵了:“我也不能和狗比啊!”
    俞爸爸压着火气说:“我赚钱,你们在家做家务,这不是很公平吗?我上班忙得要死,回来还要做这些,悦悦你还真不怕你爸累死啊!”
    “我没赚钱吗?妈妈没赚钱吗?为什么我和妈妈都赚钱了,还要做家务,你赚钱就能不动弹了?”
    俞悦桐冷静地给他讲清楚现在的状况:“暴雨下了三个多月,你在家待了三个多月,这三个多月里,咱们所有人的工作都是在围着这个家工作对吧?你看看下面的水,这么深的水,至少一个月又是没办法出门的。别说以后,这一个月咱们又是得待在家里的吧?”
    “以前工作是出门工作,现在好了,大家的工作全在家里,全部都是为了这个家,那么细分一下,种菜、拔草、摘菜、炒菜做饭、洗碗拖地都是我们的工作了。妈妈做饭好吃,这项归她,那其他的是不是该我们包了?”
    “前三个月你大部分时间都在钓鱼吧?虽然也有帮忙洗菜烘干抓鱼杀鱼,但家里的活还是我干得多吧?所以现在你七我三的分配有什么问题吗?”
    俞爸爸想要说点什么维护一下自己一家之主的尊严,但俞悦桐说得又没有任何让他可以反驳的地方。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不知道得说些什么:“那行,那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后开个会,安排一下工作,以后就根据这个来。”
    俞悦桐说完就让俞爸爸和俞妈妈坐下:“先吃饭先吃饭,今天好不容易停雨了,咱们吃顿好的!”
    别说俞爸爸了,俞妈妈都有点懵。
    但夫妻俩看着俞悦桐冷静又好像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气势,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俞悦桐的气场太过强大,他们甚至无法说出“我是你爸妈,你是我女儿,女儿就该听爸妈”的这套理论来打断。
    以前总觉得俞悦桐还小,是个孩子,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晃眼发现女儿长大了,他们老了。
    俞爸爸和俞妈妈对视一眼,心情颇有些复杂地坐下了。
    “哇好吃!比我妈做的也就差一点,爸你好好干,多练习多尝试,我看你很有厨师的天赋嘛!以后争取把妈妈的工作给抢了!”
    排骨有点干,但对俞悦桐来说却是刚好,比起嫩.嫩的排骨,她更爱这种被糖浆裹着,肉贴着排骨的口感。酸甜的酱汁是俞妈妈调的,俞妈妈最懂她的口味,酸多于甜,但甜又中和了酸让口感变得更加柔和。
    红亮的排骨放在饭碗上,酱红的酱汁立刻将雪白的米饭裹上薄薄的红色,白得越白,红得越红,对比鲜明的颜色让眼睛也变得“饿”了起来。
    俞悦桐狠狠地往嘴里扒了好几口饭,桌子上虽然还有其他菜,但不得不说这道糖醋排骨太过下饭,俞悦桐靠着这一盘就干掉了一大碗米饭。
    吃完一碗饭后,俞悦桐才用勺子舀了一勺螃蟹豆腐汤。
    没多少肉的瘦螃蟹一般用来煮汤,但俞悦桐家里养着的螃蟹一个个又大又肥美,俞妈妈就随便挑了一个。
    刚捞上来的螃蟹从离水到被煮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是以螃蟹鲜美得像是吃白砂糖长大的。
    俞妈妈将每块螃蟹切得都很小,为的就是能让螃蟹肉掉出蟹壳。
    豆腐在鲜浓味美的螃蟹汤里一翻翻滚,老豆腐的空隙很多,每一个小孔都将汤汁吸得满满的,再配上掉得到处都是的蟹肉和蟹膏,吃豆腐像是在吃蟹肉。
    沿海口味淡,螃蟹豆腐汤只有一点点的盐巴和姜片,味精都只加了少少的一点。
    但是足够新鲜的海鲜,本味足够让人鲜掉眉毛!
    俞悦桐空口喝了一大碗汤,又盛了一碗米饭吃汤泡饭,吸饱了汤汁的米饭像是珍珠奶茶里的珍珠西米椰果等小料,丰富了口感又很有嚼劲,大部分时间不会过多在意,但必须要有!
    “好吃!”俞悦桐满足地发出了舒服的喟叹。
    安安和康康也吃完了,那句“狗随主人”真的是真理,吃得满脸幸福的小狗狗一边伸着舌头舔嘴,一边也发出了像俞悦桐一样的叹气声。
    “好吃吧?以后好好拉车,靠自己的工资天天吃肉肉!”
    小狗的饭碗就在餐桌边上,两只小狗不上饭桌,但基本上是跟着俞悦桐一家一起吃饭的。
    上辈子的俞悦桐一开始转熟自制的时候可讲究了,蔬菜肉类心脏肝脏都要精准到克,每顿的分餐也要精准得不行。
    但随着安安越来越大越来越能吃,俞悦桐分餐分到腰都直不起来并且那么大的工作量只换来够安安吃一个星期的分量后,她就摆烂了,从此家里有什么小狗就跟着她吃什么,只要注意大致的比例就可以了。
    后来连人都吃不上东西了,小狗的伙食就更加随便了。
    这辈子俞悦桐虽然有了给他们顿顿肉的条件,但还是糙养,家里煮什么,分他们什么。只是注意肉多一些,盐和油少一些,加一些补剂,再精确到克就没有了。
    两只小狗这么养大,胃口和身体一直很好,俞悦桐也就没转喂狗粮的想法,只是把漏食玩具塞满狗粮,让他们当零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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