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曹燕也很吃惊,传言都说楼允十恶不赦、不学无术且青面獠牙,传言都是在开玩笑吗?
    这般看上去宛如谪仙般的男子,和“青面獠牙”这四个字有什么关系?不学无术的人能让柳银雪在顺风的时候还这么快缴械投降?
    至于十恶不赦,看他想要一剑杀了她娘的那份狠毒,倒有几分可信。
    “到底还是世子爷您技高一筹。”柳银雪继续拍马屁。
    楼允:“输得心服口服?”
    柳银雪点头:“自然,和世子对弈的时候,我可没有心软,更没有有意相让。”
    楼允往后靠了靠,翘起二郎腿,勾唇淡笑:“输了,就要接受惩罚。”
    柳银雪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硬着头皮道:“世子爷,我们开始对弈之前,可没有这样的约定,您要是早说输了要接受惩罚,我就不跟您下了呀。”
    楼允:“嗯?有还是没有?”
    又是那种淡淡的威胁,处于强威之下的柳银雪只好改口道:“有的。”
    楼允的眼里就露出几分满意来:“惩罚就是,今晚你给我洗脚。”
    柳银雪敛衽:“是,世子爷。”
    这时,有丫鬟过来禀道:“世子妃,李家夫人过来了,夫人让您去百福院见客。”
    李家夫人乃是李曼的哥哥的正妻,当今太子的前丈母娘,自李殷红死后,李夫人伤心欲绝,大病了一场,病愈后便有几分看淡人世的意思,极少出门,今日过来,倒是稀奇。
    可是柳银雪这里还有客人在。
    王曹燕体贴道:“既来了客人,银雪你便先去见客吧,你这府里我也来了许多次了,等会儿我让丫鬟送我出去就可。”
    柳银雪就喜欢王曹燕的懂事,歉然道:“今日实在怠慢了,改日再请你过来玩儿,你可不能生我的气。”
    王曹燕点头:“快去吧。”
    柳银雪看了眼楼允,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福了福身,转身去了百福院。
    凉亭上便只剩下楼允和王曹燕以及几个伺候的下人,有懂事的丫鬟送上了热茶,王曹燕提了茶壶,亲自给楼允添茶,微风轻轻拂过,她拢了拢鬓角飘下来的黑发。
    “世子请喝茶。”王曹燕温声细语道。
    他见楼允既不接茶,也不吭声,将手里的茶盅慢慢放到楼允的手边,慢声慢气地说:“银雪从小娇惯,若是惹了世子爷您不高兴,还请世子爷您多担待些。”
    楼允:“关你什么事?”
    王曹燕的笑容僵了僵:“虽然我们王家没有与柳家成为姻亲,让人遗憾,但我与银雪自小便熟识,她如今既然已经嫁人了,我自然希望她能获得幸福。”
    楼允:“姻亲?”
    王曹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有一表哥,见过银雪,两人本是有意,我娘已到柳府提亲了,谁曾想……”
    她的话音适时地顿了顿,转而道:“到底还是世子爷您与银雪的缘分更深些。”
    楼允:“还有这样的事?你是说柳银雪她心中另有其人?”
    王曹燕捂嘴,有种一不小心说错了话的后悔,继而讪讪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银雪既然已经是您的妻子,心中的人自然是世子爷您了。”
    楼允忽然站了起来。
    第 24 章
    王曹燕不禁然地后退了几步,站在不远处的来福咽了口口水,不自禁地也后退了几步,楼允满脸阴翳,忽然朝王曹燕靠过去。
    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让王曹燕的呼吸有瞬间的停滞,男子深邃的黑眼好像卷着旋涡,有种勾魂摄魄的美,她的心跳陡然加快,脸色绯红如血。
    嫉妒,她嫉妒,嫉妒柳银雪莫名其妙嫁的男人竟然都拥有这样一张绝世容颜,柳银雪,柳银雪,上天把最好的都给了柳银雪。
    她抢走了自己所有的风光,她又如何能让柳银雪真的过得舒心惬意?
    楼允忽地上前,王曹燕下意识地往后退,忽然,她的后背抵在栏杆上,已是退无可退,身后是冰冷的池水,而面前的人则陡然停了下来。
    “我觉得,你需要冷静冷静,想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楼允低声道。
    王曹燕握了握拳头,笑道:“世子爷说得是,都怪我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话,回头我一定好好反省,只是我也是不忍心世子爷您受人欺瞒啊。”
    楼允:“嗯,诚心可鉴。”
    王曹燕闻言便松了口气,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楼允的手忽然诡异地绕到她的后面,提起她的后衣领,毫不客气地便将她扔进了冰冷的池水里。
    “咚——”
    楼允吹了吹手:“还是在池子里冷静更好。”
    柳银雪到了百福院,李夫人庒眉一把握住她的手,那双手在止不住地发颤,她眼眶通红,求救似的望着柳银雪,颤声道:“银雪,你从小主意就多,你告诉舅母,我该怎么办好啊?”
    柳银雪脯一进来就看到庒眉这副样子,还没搞清楚到底什么事情,她望了眼老太太和李曼,却见老太太和李曼面面相觑,同样不解。
    老太太劝道:“你别急,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李曼也道:“就是啊嫂嫂,别着急。”
    庒眉见屋里还有其余人在,不好开口,老太太道:“轻容,去门口候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轻容福了福身,领着屋里伺候的丫鬟尽数退了出去。
    等屋里只剩下她们四人,庒眉才小心地将藏在她怀里的一张方巾拿了出来,那方巾上面有两个很小很小的字,写的是:救我。
    柳银雪看得浑身一震,瞳孔不由地一缩。
    “这怎么回事?嫂嫂,这方巾您是哪里来的?”李曼问道。
    庒眉捂住脸,眼泪酣然而下,泣不成声,竟是说不出话来。
    柳银雪看着心疼,扶她到太师椅上坐下,半蹲在她的面前低声安抚:“舅母,您别着急,慢慢说。”
    庒眉情绪濒临崩溃,好半晌才勉强收敛外放的情绪,她抓住柳银雪的手,哽咽道:“这是你表姐的东西,是她在向我求救,可是我竟然,我竟然没能发现。”
    柳银雪心神大振。
    老太太问:“你是怎么发现这东西的?”
    “它就藏在殷红给我做的鞋子里,藏在鞋垫和鞋底的夹层里,这是她给我做的最后一双鞋子,我一直舍不得穿,这两天,殷红的祭日快到了,我便又将这双鞋子拿了出来,原本只是想试试,没想到取了鞋垫后竟然发现里面还藏着这方巾。”庒眉声音发颤。
    柳银雪看着那方巾上的字,一时说不出话来。
    庒眉道:“老爷去上朝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我在家里实在是坐不住,所以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银雪,银雪,你说我该怎么办好?”
    柳银雪原本就觉得李殷红的死透着几分不正常,今日有了这方巾,她更加确定李殷红的死的确有问题,可惜“救我”两个字实在是单薄,事情又已经过去整整四年了。
    要如何做?
    柳银雪深吸口气,竭力稳住自己起伏的心绪,缓缓道:“舅母,这方巾您要好生藏起来,千万,千万不能声张,我知道您心中委屈,但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现在皆是一无所知,表姐是死在东宫的,东宫的主人是当朝太子,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庒眉悲痛欲绝:“难道就要让殷红死得那么不明不白吗?”
    倘若不知道那便算了,可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杀女之仇,无论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是仅次于皇帝的太子,谁又能真的忍得下这口气?
    柳银雪心知庒眉的悲愤和不甘,但是太子乃是半君,仅凭“救我”这两个字,他们能做的实在有限。
    李曼也哭红了眼睛:“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当时东宫传出殷红暴毙的消息,我们都以为是意外,是她身体不好所致。”
    老太太眉心凝重,唉声叹气。
    柳银雪紧紧地握住庒眉的手,缓声道:“表姐是太子妃,上头的人是太子,她的死只怕跟太子脱不开关系,但是太子位高权重,仅凭这方巾将这件事情闹出去,非但不能让太子遭祸,还会给李家带来灭顶之灾,舅母,您千万要稳住,您不考虑您自己,总得为舅舅为表哥表弟考虑。”
    庒眉泣不成声。
    柳银雪能理解她,这件事要查只能从东宫查起,但是东宫岂是想查就查的?
    “舅母,您要清楚,像太子那样位高权重的人,要么就一刀捅死,让他此生再不能翻身,要么就绝对不要去招惹,您不是孤身一人,您身后还有李家,这件事情还得与舅舅从长计议,”柳银雪将放进塞进庒眉的手心里,“出了这个门,除了舅舅,您万不对别人透露出半点风声。”
    不,柳银雪还是不放心,庒眉如今太情绪化,她怕她露出什么马脚来。
    “娘,您派人去通知舅舅,让他下朝后直接来这里,舅母如今情绪不稳,不适合独自回去,等舅舅来了,再与舅舅好生商议此事,今日就要落个确切的后续走向出来。”柳银雪道。
    李曼在这种事情上素来都听柳银雪的,当下就应了下来。
    柳银雪深吸口气,轻声问:“舅母,您冷静一点没有?”
    庒眉点了点头。
    “那我陪您去打水净脸,您今日是高高兴兴来的,回去的时候也要高高兴兴的,您看,您妆都哭花了,可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柳银雪道。
    庒眉无声地点了点头。
    柳银雪将她扶起来,外面却突然传来沉鱼的大呼小叫声:“世子妃,不好了不好了,世子爷将王家姑娘给丢尽池塘里了!”
    “什么?”柳银雪一个头两个大,转头跟李曼道:“娘,你带舅母下去净脸,在我回来之前都别让舅母离开您的视线,我先去池塘那边。”
    “快去快去!”老太太生怕楼允闹出人命来,催促柳银雪快走。
    柳银雪赶到四角凉亭的时候,王曹燕刚被人从池塘里捞起来,她浑身湿漉漉的,身上披着丫鬟给她搭的毯子,头发衣衫乱作一团,活生生一只落汤鸡模样。
    柳银雪有片刻的目瞪口呆,转眼再去看楼允,那家伙坐在石凳上,翘着二郎腿,喝着热茶,姿态散漫,表情慵懒。
    柳银雪:“……”
    她是真的带了一个爹回来啊!
    她赶忙上前去查看王曹燕的情况,见她冷得哆嗦得说不出话来,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王姑娘扶下去洗浴更衣?落雁,你去伺候,把我那套新裁的云菲妆花拿给王姑娘换上,再命人给王姑娘煮一碗惹姜汤来,千万别让王姑娘感染了风寒。”
    王曹燕在哆嗦中看向柳银雪,那眼里的刀子就快将柳银雪给片成一片一片的了。
    柳银雪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挥挥手让丫鬟将王曹燕扶下去。
    柳银雪一脸无语地走到楼允跟前:“世子爷,您是来做客的,不是来给我惹事的吧?您把人家姑娘仍池塘里干什么?这要是淹死了,您要我们柳家怎么赔?”
    楼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死了就死了,我自会承认是我杀的。”
    柳银雪:“那可是一条人命。”
    楼允嗤笑:“死在我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多她一个不多。”
    柳银雪觉得她跟眼前这个摘星楼的杀手根本没有共同语言,他们的观念就不在一条线上,她忍住自己的脾气,问道:“那请问您,为什么要把人家姑娘丢进水里?她又骂你了?”
    王曹燕并非那等敢当着楼允的面骂他的人。
    楼允挑了挑眉梢:“她勾引我。”
    第 25 章
    柳银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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