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银雪深深地喘了几口气:“世子觉得呢?”
    “我觉得?”楼允低低地笑,“我觉得你是突然想通了,发现自己的夫君竟然是如此貌若谪仙之人,能被这样的人亲吻,乃是你天大的福分,这巴掌自然就打不下去了。”
    这不是欠打吗?
    柳银雪的手毫不客气再次挥到楼允的脸上。
    “啪——”响亮而令人熟悉的巴掌声响在耳侧,柳银雪自己先愣了愣。
    然而,楼允眼里的笑意却更深,他握住柳银雪的手反剪到她的后背,低头,再次吻住她。
    人间有美人绝色,当任他采摘。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尤其是柳银雪,也不知道到底是羞的还是恼的,一张脸通红得能滴出血来,美目顾盼间,当真是风华流转,令人移不开眼。
    楼允的脸色也微显薄红,令他素来苍白的容颜看上去多添了几丝人气,他半晌都没有说话,先开口的反而是柳银雪。
    她的舌头被咬了,嘴里有丝丝腥甜的血腥气,她瞪着楼允道:“传闻祁王世子贪恋美色,院中美妾无数,因是被美色掏空了身体,所以才卧病在床,嗯?”
    楼允淡笑:“你不是说传言不可信?”
    “不可信那你院中那么多美妾是摆着看的吗?”柳银雪舔了下自己红肿的唇,感觉舌尖被咬破的地方更加痛了起来,心底的疑问就不禁然地从嘴里冒了出来:“你这破烂技术,当真是尝过千张红唇的吗?”
    话一出口,两人皆愣了。
    柳银雪趁楼允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忙从他的身上跳下去,摆手道:“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的技术很好,你不用为此感到自卑。”
    柳银雪仰头,她到底在说什么。
    楼允阴测测道:“你的技术好?你技术好你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柳银雪:“你的院子里有美妾,我的院子里可没有面首,我技术不好那是天经地义的,你技术不好……可能世子你以前从不动嘴吧,否则,哪至于!”
    “柳银雪!”
    “我只是说说而已,世子您别介意,您的技术还是不错的,”柳银雪赶在楼允杀人灭口之前试图消灭他的怒火,“时辰不早了,您饿了吧?我去让厨房摆膳。”
    说罢,便提起裙摆急匆匆地下了楼,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还打了楼允一巴掌,柳银雪看向自己的手,暗想,楼允该不是有受虐倾向吧。
    “世子妃。”来福端着托盘躬身行礼。
    柳银雪:“给世子送饭?”
    “是,世子说午膳就在书房用。”来福恭敬地回答。
    柳银雪心思转了转:“我问你,世子为何要把王家姑娘扔进池塘里?”
    “这……”来福一脸为难。
    柳银雪淡淡地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说了也不会损害世子的任何利益,我也不会对别人说,更何况当时除了你还有别人在,你不告诉我,自然有别人告诉我。”
    来福一想,觉得柳银雪说得有道理,便一边琢磨着柳银雪的表情一边恭敬地回答道:“王姑娘说您原是和她表哥心意相通的,两家人已经在商议婚事了,结果却被一道圣旨指给了世子爷,大约世子爷是听了觉得不高兴吧,所以就把人给扔了。”
    柳银雪一愣。
    又接着问:“王姑娘勾引世子了?”
    “这……奴才也不知道算不算勾引,就是主动给世子爷添茶,主动和世子爷搭话来着。”来福小心翼翼地回答。
    瞥眼见到柳银雪的唇红红肿肿的,来福:“……”
    柳银雪心情颇为复杂,道:“去给世子送饭吧。”
    来福忙不迭地走了。
    王曹燕是自小和她一块儿长大的,柳银雪深知自己的姐妹们定会有嫉妒她的,也知王曹燕也颇有嫉妒之心,但是没想到她竟然那般沉不住气,她一转身,她竟然就开始抹黑自己。
    这姐妹之情当真是经不起半点考验。
    而令她意外的是,楼允竟然会因此将王曹燕丢进池塘里,他在替自己抱不平?楼允那坏裂的性子会为自己鸣不平?会为自己出气?
    不过无论如何,他一个大男人将人家姑娘仍水里,也够狠的。
    来福将饭菜送到书房,小心地去瞅楼允的脸色,不出意外地看见楼允的脸上有不太显眼的五根鲜明的手指印,得,又被世子妃给打了脸。
    他们家世子爷真是好脾性啊,这都被世子妃打了两次了,他们竟然还能看见世子妃完好无损地进进出出,来福记得,曾经有女人想往楼允的身上凑,人还未靠到楼允的身上,就被楼允一脚踹飞了,那女人断了三根肋骨。
    到了世子妃这里,事情却不同了起来。
    来福默默地想,世子妃好歹是世子爷的妻子,这亲了就亲了,这么还能忍被世子妃打脸呢?他们家世子爷的脾性是越来越奇怪了。
    楼允:“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来福嘿嘿地笑:“若是把奴才的眼珠子挖出来能令世子爷您的心情好,那是奴才这眼珠子的福气,奴才求之不得呢。”
    楼允要被这狗奴才气笑了:“没脸没皮的东西,滚出去,别碍我眼。”
    “奴才这就滚,绝不影响世子爷您吃排骨的好心情。”来福笑眯眯地说,然后弓着身板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身不怕死地问了句:“世子爷,今晚您洗脚还要奴才伺候吗?”
    第 27 章
    “吗”字刚落尾,一块排骨精准地飞进来福的嘴里,堵住了他的嘴。
    来福吧唧吧唧把排骨吃了:“多谢世子爷赏赐!”
    柳银雪去百福院用膳,得知李曼刚从隔壁王家回来,楼允把人家姑娘扔进了池塘,虽然不是他们柳府能够阻止的,但是事情到底发生在柳府,且楼允还是他们柳府的女婿,李曼不想两家关系变得水火不容,带了厚礼去王家致歉。
    老太太道:“那王家母女明知楼允不好惹,还偏要凑上去,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又转头问柳银雪:“你弄明白没有,楼允为什么仍她?”
    柳银雪抿了口茶:“来福说是因为王曹燕说我在嫁入祁王府之前,与她表哥心意相通,大约是楼允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所以迁怒王曹燕,才将她扔了吧。”
    李曼和老太太对视一眼。
    李曼琢磨道:“传言都说世子无恶不作,可我看着却不像,我总觉得那孩子心性好像还挺纯良的,是不是我们误会了什么?”
    喝茶的柳银雪险些被茶水呛到:“娘,您真的误会了,您没有误会什么,您从哪儿看出楼允纯良了?从他那张脸吗?”
    李曼从楼允身上找优点:“至少他不像外面传得那样丑陋不堪。”
    柳银雪:“您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老太太笑:“没个正经,我和你娘一样,都认为世子的生性兴许并没有别人传得那么不堪,至少,他还知道帮你出气。”
    柳银雪:“怎么就成帮我出气了?怎么不是他在泄私愤呢?”
    老太太和李曼都懒得和她多说,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且看柳银雪那微微红肿的唇,刚刚铁定是被楼允给欺负了,这时指不定正在气头上,跟她说楼允的任何好话她都听不进去。
    李曼盯着柳银雪的唇,忽然没正经地问:“你跟娘说说,你们到底圆房了没有?”
    柳银雪的脸霎时绯红如血,一脸地难为情:“娘您说什么呢?”
    李曼有点讪然:“我就问问。”
    柳银雪无语。
    老太太道:“祁王府如今还是一锅粥,今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你若是能从那个狼窝里跳出来自然好,若是不能跳出来,也要听你娘的话,管好自己的心。”
    柳银雪沉了眉:“我知道的。”
    楼允在引嫣阁等柳银雪回来给他洗脚,丫鬟打好了热水,沉鱼和落雁站在旁边伺候,看柳银雪去脱楼允的鞋袜,沉鱼道:“世子妃,要不还是奴婢……”
    楼允斜睨了她眼,沉鱼吓得缩了回去。
    鞋袜一脱,一股脚臭袭来,娇生惯养的柳银雪顿时就有点受不了,微微撇开了脑袋,企图躲过毒气的侵袭,然而,楼允却故意将脚往柳银雪的脸前伸。
    柳银雪屏住呼吸,矜贵的手像是即将触摸什么了不得的脏东西似的,一忍再忍,忽然就将楼允的脚按进洗脚盆里。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柳银雪你想烫死我?”
    柳银雪:“啊!”
    楼允的脚和柳银雪的手同时从水里拿出来,楼允还想训斥几句,低眉却见柳银雪的手被烫得通红,他到嘴的训斥便硬生生地被他咽了回去。
    沉鱼和落雁赶忙打了凉水来,柳银雪将通红的手放进凉水里,娇秀的眉毛皱成了一坨,楼允看向自己的脚,还是白白嫩嫩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被烫红。
    是他自己太皮糙肉厚了吗?
    柳银雪这么娇嫩的?
    这水的确有点烫,但还在他勉强可以忍受的范围,若是要将他的脚烫红,估计得沉在水里好一会儿才行,楼允顿时不说话了。
    沉鱼一边给柳银雪冰手,一边小声抱怨:“您金尊玉贵的,哪里是给人洗脚的呀?您从小到大,还没自己洗过脚呢,这下可好,把自己给烫着了。”
    柳银雪暗想,都怪楼允的脚实在太臭了,臭得她忘了水温。
    柳银雪转头和楼允商量:“我派人去叫来福过来伺候,可以吗?这水有点烫,我手受不了,若您非要我伺候,我就让丫鬟打稍微凉一点的水来。”
    楼允本想折腾柳银雪,可见柳银雪那被烫得绯红的手,他忽然有点不忍心了,无奈道:“去叫来福。”
    来福原以为今晚是不用伺候了,没想到还是被叫了过来,一看柳银雪那手,先是“哎哟”一声,紧接着道:“烫着世子妃了,都是奴才的不是。”
    柳银雪道:“是我没注意,跟你没关系。”
    来福有点愣,他以前伺候过那么多人,柳银雪是第一个主动为奴才撇清责任的,来福有种被尊重的感觉,心头对柳银雪不禁然地多出了几分敬意。
    到了入寝之时,柳银雪的手终于恢复了自然的颜色,白嫩得跟刚出生的婴儿的皮肤似的,楼允洗了澡坐到床上后,就将柳银雪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又对比了下自己的手,颇有几分自言自语的意思:“的确比我的手嫩多了。”
    柳银雪以为他要怎么着,结果竟然只是在琢磨谁的手更嫩,颇有些无语。
    她将手抽回来抱了棉被准备躺软塌上去,被楼允叫住:“去哪儿?”
    柳银雪:“软塌。”
    “我有说让你去睡软塌吗?”楼允嗓音有点阴,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空出来的床榻,“睡这里来,就在我旁边。”
    柳银雪盯着那个位置迟疑了半晌,最后想明白自己到底拧不过楼允,便又抱着被子躺回去,许是昨夜睡得太好,今儿下午又午睡了好一会儿,这会儿躺着,就迟迟没有睡意。
    楼允也并未入眠,柳银雪干脆起身拿了本书靠到大迎枕上看起来。
    她看的是民间的话本,说的是一个书生留下自己的妻子和父母在家乡而他自己则远赴京城赶考的故事,后来这书生考中了状元,被选为驸马,她的妻子为了成就他今后的远大前程,自己默默喝药自杀的故事。
    楼允问:“这书写的什么?”
    柳银雪便将故事的大概内容讲给他听,楼允闻之,嗤笑:“蠢货。”
    柳银雪问:“世子觉得谁是蠢货?”
    “你以为呢?”楼允反问。
    “愚蠢的自然是那个妻子,她为了让书生能安心去参加科考,留在家里照顾他的双亲,结果呢,书生考上状元后转眼就将自己的糟糠之妻给抛诸脑后了,一心想去当驸马,他那妻子竟然还为了成全他而自杀,这不是一腔真心喂了狗吗?”柳银雪道。
    却听楼允说:“更傻的是书生。”
    柳银雪下意识地反问:“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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